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面前的门突然被人从里面推开。穿着蓝色工作服,头发乱蓬蓬的王淦昌一手拿着装着灰土的撮子,一手提着扫帚走了出来。
很显然,他刚刚打扫过卫生,现在正要去倒垃圾。
见到邓稼先站在自己的门外,王淦昌先是一愣,随即兴奋的说道:
“振华?!......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神出鬼没的,之前连声知会都没有就突然出现了?”
邓稼先见到阔别已久的老师,心中也很是激动。在王淦昌的注视下,他先弯腰向对方深深鞠了一躬,随即傻笑道:
“我今天才到北京,怕先生等的着急,所以吃过晚饭就来了。”
说着,他又举起手中的酒瓶,献宝似的说道,
“先生这可是您最喜欢的酒,是学生特意买来孝敬您的。”
王淦昌看了一眼酒瓶,略显感动的说道:
“你来就来,还买什么东西啊?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也难为你还记得我喜欢喝这酒。”
说着,他顾不上去倒垃圾,直接转过身去,领着邓稼先走进了院子。
进入院子,邓稼先环顾四周,只见院子中央是一棵枝繁叶茂的樱桃树,便好奇的问道:
“先生,这棵樱桃树看样子应该是有些年头了吧?”
王淦昌已经走进了正房正站在桌前倒茶,听到学生发问,便从屋里探头回答道:
“这树已经有十三四年了吧,你师娘爱吃樱桃,当年就是为了她每年都能
够吃到新鲜樱桃才租下这房子的。”
邓稼先哦了一声,笑着打趣道:
“先生,想不到你竟然还是个爱妻控,看来师娘这辈子真的是有福气。”
王淦昌听到这话边呵呵笑着,边端着茶杯走了出来。在将茶杯递给邓稼先后,笑着说道:
“你师娘这辈子也真是不容易,一个小脚女人这么多年跟着我一直东奔西跑,连个稳定的住处都没有。想到这些,我这心里......”
说到这里,他不禁有些哽咽。先用手指了指自己心脏的位置,随后又向邓稼先摆了摆手,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老师虽没有说话,但邓稼先却也看得明白。他明白对方的心中对爱人是怎样的愧疚,正如他自己一样,虽然和许鹿希在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但却始终没有给对方安稳日子,想到这里,他不觉又有些难过了起来。
二人默不作声的相对站了半晌,待心情平复后,王淦昌才将邓稼先让到屋中。
待二人坐下后,他开门见山的探问道:
“振华,你这些年在美国应该是接触过一些尖端的物理学知识,能不能说说你都学了什么?”
邓稼先点了点头,虚心的答道:
“我在普渡大学主修的是热物理专业,同时辅修核物理。这些年的确是随着导师做过一些实验,有一些心得。”
说着,他的话头一转,又迫不及待的说道:
“先生,我听说咱们也要组建物理学研究所,
这可是天大的好事!我是第一个举双手赞成的!”
王淦昌被邓稼先的情绪所感染,也激动了起来,声音蓦地提高了很多。
“是啊,你要知道如果这件事情成功了,那咱们可就是填补了一项空白。振华,咱们赶上了好时代,一定要好好努力大干一场!”
“没错!”邓稼先将右手握成了拳头,意气风发的说道,“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书生意气,挥斥方遒。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先生,这是您当年常在课堂上给我们念得两句诗。现在终于是时候可以实现了。”
王淦昌挺起胸膛,抚掌大笑道:
“振华,没想到这些点点滴滴的细节你竟然都记得,也真是难为你了!不过你说得没错,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我相信,咱们一定会给党和人民交出一份满意的答卷。”
“一定!”
邓稼先的心里像是浪涌一般激荡万千,眼里也情不自禁的闪出莹莹泪花。
随后,二人约定,由邓稼先先草拟出研究所的初步方案,交由王淦昌进行审核,然后再集合大家的想法进行修改,力争尽快将这一项工作落实到位。
同时,王淦昌还以清华大学物理系系主任的身份向邓稼先发出邀请,让他以客座教授的名义为学生讲课,从中选择出出身好、思想好、学业好的优秀学生加盟物理研究所,成为班底基本成员。
对于王淦昌的安排,邓稼先自然是不遗余
力的支持与合作。在上级组织的支持和众人的共同努力下,很快下设于中国研究院旗下的物理研究所便完成了基本框架的搭建,正式投入到紧张的实验当中。
而由邓稼先亲自挑选的二十八名清华大学物理系学生,也荣幸的成为了该所的首批工作人员,跟随老师们学习,配合进行实验。
美国加州,钱学森别墅客厅。
此时正值中午,窗外阳光明媚,耀眼的光线透过厚厚的玻璃洒进屋子,在地上形成点点光斑。
随着一阵柔美的钢琴曲响起,身着旗袍、长发盘髻的蒋英坐在钢琴凳上边唱边弹。期间,她偶尔会有意无意的抬头透过半开的门,微笑的看向正坐在书桌前背对着自己读信的丈夫钱学森。
“好,真是太好了!”
读完信后,钱学森朗声大笑道,
“稼先这个家伙还真行,真把这个棘手的事情做成了!”
钢琴声倏然停止,蒋英起身走进书房,在钱学森的身后站定后,她好奇的问道:
“学森,那信上究竟写了什么?瞧你这副高兴的样子,稼先一定是做了件了不起的大事!”
“那当然!”
钱学森蓦地站起身来,将信递到妻子的面前,兴奋的说道:
“何止是大事?这分明是件功在千秋的事情,就和咱们中国古代的四大发明出现有着同样的意义。”
蒋英疑惑的看着丈夫,继而又低下头去看信,只见上面清楚的写着‘中国科学研究院物理
研究所’成立的字样。
想到新中国的物理事业即将因此启航,从此得到飞跃式的发展,她不觉也激动了起来,脸上荡漾出了大大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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