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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
段府,书房。
门外,等着许多人,其中两人是内阁之人,还有两个是段首辅的学生。
这四人,在朝中都是举重若轻的文臣。
今日他们被段首辅叫来,便是商议沂州治水、修建运河之事。
他们看过方案,趁着段首辅将自己关在书房里半日时间,他们思索,心中也早有了定论。
突然,门打开了,开门的是个气质儒雅、气度不凡的中年男子,正是段首辅。
段首辅年约四十,身着白袍,头发束起,留着胡子,身上一股浓浓的书卷气,颇具儒雅之风,一双眼眸如深潭之水,深邃透彻。
段首辅开门后,四人都朝着段首辅鞠躬,姿态甚是恭敬。
“都进来吧。”段首辅道。
四人进了书房。
“诸位,坐。”段首辅道。
四人坐下。
下人奉上四杯茶,便退了下去,将门关上。
“修建运河的方案你们都看了吧?”段首辅道。
四人点头。
“你们觉得如何?”段首辅问道。
“老师,我觉得不可行,这修建运河工程量之大,太过劳民伤财了,会激起民愤的。”
“对,如今国库空虚,若是要修建运河,必定要加重赋税,百姓必定怨声载道。”
“这运河修建成了,确实功在千秋,但是我觉得时机还未到,要往后缓缓。”
“我倒觉得修建运河可行,如今的治水策略,只是暂时缓解了水患,能保沂州多少年?十年,十五年,还是二十年?十年、十五年、二十年后,沂州又会被水患所囿,民不聊生。还不如一鼓作气,修建运河,才能彻底解决这个问题!”
“子岳兄,你说的我们都懂,这修建运河确实是大好事,但是要钱要人啊。”
“对啊,此番工程太大了,若是不得当,说不定就留下祸患!前朝便是修建庙宇,劳民伤财,民怨沸腾,才落得个战乱国破的下场。”
“陈兄,你这话恕我不认同,庙宇能和运河相提并论吗?”
“沂州水患已除,我觉得可以了。”
“我觉得不可,就应该趁此机会彻底解决这个问题,二十年后,还有谁能主持运河修建?”
“那常遇又行吗?他是解决了沂州水患,但是修建运河这事,比水患难度还要大,他行吗?”
“若是他不行,还有谁行?”
四个人意见并不统一,但是反对修建者三人,同意者一人,明显反对的声音更大。
四人争得面红耳赤,实在争论不出答案,便不由得段首辅,等着他给一个结论。
“段大人,您觉得如何?”
段首辅沉思了半日,其中心中早有了定论。
“可,我将力促此事。”段首辅果决道。
其他人甚是诧异。
“老师,学生觉得不行!”
“对,您需三思……”
段首辅伸出手,压了压,示意大家安静。
众人这才静下声来。
段首辅喝了一口茶,将茶杯放下,缓缓道来:
“几年前,我曾去过沂州、凉州、青州一带。”
“从沂州,途经凉州,再到青州,便见沂州受水患之苦,良田被水淹没,百姓忍冻挨饿,民不聊生,待到了青州,又见土地干涸裂开,粮食根本种不下去,多荒地,百姓各个面黄肌瘦,日日食不果腹。”
“沂州,百姓辛苦半年,眼看要有收成,一阵大水过来,尽数吞没。”
“青州,旱灾严重时,甚至易子而食,其惨烈,难以用言语形容。”
“那时,我心中便想,百姓们太苦了,如何能解决两地百姓的饱腹问题呢?但是数年了,却一直苦思不得答案。”
“今日,当我在看到那份修建运河的方案时,深受震撼,并为之一喜。”
“这是最好的办法,既能解决沂州水患,又能解决青州的旱灾!若是运河能成,便能解决水的问题,那两地百姓就不用那般困苦了!”
“当然,我也明白其中之难,建成,劳民伤财,劳民伤财后还建不成,必定埋下祸患,成千古骂名。”
“但是,为了沂州和青州的百姓,我愿意一试,若是不成,我便担这千古骂名!”
段首辅的话掷地有声。
在场四人都被他说得深有感触!
他们未曾去过那两地,所以不知民间疾苦,如今却豁然开朗!
纵然他们原本各执己见,段首辅此话一出,他们便知该做什么了。
他们也愿意一试,若是不成,一起担这千古骂名!
“吾等定当向圣上力谏此事!”
……
翌日。
皇帝已经收到修建运河的奏折,便在朝堂上提出此事,询问众臣的意见。
其中,反对者众多,反对得最为厉害的便是赵殊一派。
他们认为此举劳民伤财,完全不可取!
而以段首辅为首的文官集团,则极力赞成此事。
两方在朝堂上进行了强烈的辩论,争得面红耳赤。
一日未果,第二日上朝,继续争论此事。
最终,还是段首辅这边占了上风。
皇帝同意了段首辅的意见,同意修建运河!
散朝的时候,赵殊是一副温润的模样,待回到了睿王府,进了书房,将门关上后,脸色顿时变了。
他一个横扫,便将书桌上的书和信,全部扫到了地上。
他还是觉得不够解气,将杯子狠狠地摔在地上。
他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眼中尽是戾气与怒意!
当初,他刻意将沂州水患这样大的难题推给姓乌的,便是想让他要么死在那场水患中,即使没死,治水失利回来也定当被严惩!
谁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
姓乌的居然治理了沂州水患,回来必定是论功行赏,陆深本是他的人,如今郡守的位置也被免了!
两个月前,他绝想不到,那番算计会是今天这般结果,令他赔了夫人又折兵!
现今,那人又提出修建运河之事,段首辅居然站在他那一边,他父皇居然还同意了!
他又输了一局。
赵殊狠狠地踹了一脚书桌。
就在这时,敲门声响起。
“王爷,是我。”一个柔婉的声音响起。
赵殊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眼的时候,翻涌的情绪敛去了一些。
赵殊推开门,看着门外站着的美艳女子,微微一笑:“王妃怎么来了?”
门外的女子唤锦瑟,乃是长公主义女,也是长公主最宠爱的女儿,两人于半月前成婚,锦瑟如今已是睿王妃。
“妾身看王爷辛劳,给王爷炖了鸡汤。”锦瑟道。
赵殊接过了她手中的鸡汤:“辛苦王妃了。”
锦瑟的目光看向书房中,乱糟糟的:“王爷可是有心事?”
赵殊的目光闪了闪,想到了什么,便在她面前展露出些许真实的情绪。
“心中烦闷。”
“王爷,妾身替您收拾一下书房吧?”锦瑟道。
“让下人收拾便行了。”
“王爷,妾身已经嫁给您,夫妻一体,定要为您分忧。”
赵殊眸光微闪,退开了两步,让她进来。
锦瑟弯下身,将地上落的书都收拾好,又将茶杯碎片收拾了,很是认真。
赵殊看着她的背影,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赵殊之所以娶锦瑟,一是因为她是长公主最疼爱的义女,娶了她,便得到长公主的支持,压过老六一头。锦瑟还是宫中那位圣医的弟子,父皇又十分信任圣医……
娶了她,便等于多了两大助力。
她嫁给自己,便得仰仗自己,两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他这王妃甚是聪慧,看得很明白啊。
锦瑟将东西收拾好,赵殊已经将鸡汤喝完了。
“王爷,妾身帮您揉揉肩膀?”锦瑟道。
赵殊点了点头。
锦瑟替他揉着,手法很好,赵殊觉得自己舒爽了许多。
“王爷有何忧心事?”锦瑟柔声问道。
赵殊将今日之事说了。
赵殊说完,锦瑟轻轻笑了一声。
“王妃为何笑本王?”
“王爷乃天潢贵胄,那乌侍郎不过一个小人物,不值得王爷这般费心。王爷这般,乃是抬高了他。”锦瑟道。
这话说得赵殊十分舒服,心中的烦闷都减少了许多。
是啊,那姓乌的算什么?
根本不配他这么挂心。
他想要的是至高无上的那个位置,何必在小人物身上这般费心?!
“但是就算是小蚂蚱、小蚊子,整天在人面前飞,也是不胜其扰。”赵殊道。
“那就拍死他。”锦瑟柔声道,神色温柔,说出的话却带着狠意。
“如何拍?”赵殊问道。
“沂州回来京城,路途遥远,其中免不了山匪或者强盗……”锦瑟道。
派人暗杀?
此计倒是直接,也最有效。
“此计不成呢?”赵殊继续问道。
“打蛇打七寸。”锦瑟道。
赵殊眼中的兴趣越来越浓:“王妃觉得此蛇的七寸在何处?”
“他的四个孩子,年纪尚幼……”
“年幼好欺。”赵殊替她说完。
年幼好欺,便可大做文章。
锦瑟笑着不言语。
赵殊越听越高兴,心中的阴云完全消散了。
他也是走进死胡同里了,把那姓乌的当作大敌,那人根本不配!
那人有软肋,抓住软肋就行了。
这王妃,真是甚得他心啊。
赵殊抓住了锦瑟的手,把她搂进了怀里,扣着她的纤腰,吻了上去。
锦瑟的眼中泛着氤氲水光,软绵绵的,陷在他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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