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一早,将军府的马车就往皇宫的方向驶去。
叶风华靠在车窗那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打盹,整个人坐的散漫极了。
昨日那狗男人为了不出岔子,和她商讨了大半夜的应对方法,最后叶风华都觉得眼皮子重的都黏在一起了,萧明渊才好心放过她。
叶风华那时还凭着最后一抹清醒的意识往窗口望去,天际似乎都隐隐泛了点白。
现在想来,怕是那不安好心的狗男人故意整她的。
萧明渊已经派人通知了叶庭,上朝时将叶风华一同带上。
叶庭端坐在车厢内,盯着她一副还没睡醒的模样,眉心微微蹙了蹙,将马车里亮着的油灯吹熄了。
车厢突然暗了下来,叶风华眼睫微不可见地颤了颤。
等到皇宫的时候,天边已是大亮,官员们陆陆续续往那长长的台阶上面走。
叶庭一身朝服威严,自带久经沙场的老将气息。
叶风华不紧不慢地跟在他后面,动作虽然看起来散漫,却又隐隐带着让人无法忽视的气势。
和叶庭在一起,她非但没有被比下去,风头反而更甚。
“一会儿你就规规矩矩站在我旁边,等有事了再走到中间去回话。”
叶庭拉着她在前排站好,用手指着什么时候该站什么位子。
叶风华漫不经心地点点头。
此时已经快到上朝的时间了,文武百官皆已经到齐,身后乌泱泱一片站满了人,身着朝服,看起来庄严极了。
就叶风华一个女眷,穿着素雅的白裙,在一众大老爷们儿中异常显眼。
萧明渊进来的第一眼望见的就是她,带着遗世独立的气质,让人的目光忍不住被她吸引。
萧明渊的嘴角不由得勾了勾。
“参见摄政王!”
众人看着萧明渊坐上龙椅,便跪地行礼。
皇上不在,由摄政王代理朝政,所享受的待遇和皇上是一样的。
叶风华还没反应过来,挑眉,依旧直愣愣地站着,坐在高处的萧明渊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就那样望着她,眼底噙着笑。
奶奶的,想占老娘的便宜,老娘偏不跪。
她背挺得可直了,就那样无声地用眼风睨着他。
裙角被叶庭拽了几下,叶庭偏头对她使着眼色。
看着那张略显苍老的脸,叶风华嘴角撇了撇,正欲退而求其次,屈膝对他福身行个礼,就听那男人的声音从顶上穿了过来。
“平身。”
“谢摄政王。”
叶风华顺理成章地站着,没人知道那两人刚刚眼神里的小动作。
见众人都站直了,萧明渊面色也正经了起来。
“诸卿可有事要奏?”
他的声音低沉,在大堂里回荡,叶风华不由得抬头看去。
萧明渊穿着黑金相伴的朝服,面容沉寂刚毅,眉宇间笼着淡淡的肃杀,气势穆然。
似乎是觉察到了叶风华的视线,他偏头看去,匆匆一眼,在对上她的一瞬间,眉眼都倏地柔和了下来。
有几位大臣奏了些近日发生的几件小事,一一商量了对策。
“那接下来,宣南央九千岁入殿。”
门外的太监扯着尖细的嗓子又叫了一声,栾侨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许是他周围的气度着实太阴冷了,踏进来的一瞬间,似乎都带来了一股让人悚然的凉意。
栾侨恰好就停在了叶风华旁边,对着萧明渊行礼。
“参见摄政王。”
叶风华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挪,离栾侨远了几步。
就在栾侨抬起头的一瞬间,有臣子从末尾站了出来,跪在地上说道。
“摄政王,此番南央九千岁都已经来了,想必今日你也能给个说法了吧。”
又有人接着符合道。
“是啊是啊,叶风华杀使臣,炸私牢,罪无可恕,还望摄政王秉公处理。”
声音一落,大堂安静地落针可闻。
他们当着南央使臣这样一说,不仅打了萧明渊的脸,也将叶风华放在了风口浪尖上。
他们自是认为今日南央使臣亲自来北朝就是来算账的。
此番这样一说,就算萧明渊再想保叶风华,当着栾侨的面,也绝对不可能成功。
正当他们沾沾自喜的时候,就听萧明渊的声音不紧不慢地从上面传了下来。
“爱卿怕是忘了之前本王说过了什么了?还是说也想试试老丞相受的苦?”
两人一愣,不是吧,当着南央权势最大的人的面,萧明渊还是要护着叶风华吗。
这不是公然与南央作对吗?稍有不慎,这可是两国开战的把柄啊。
萧明渊的声音继续传了过来,连语调都没改变。
“既然如此,那本王就帮你们好好回忆回忆。”
“来人,拖下去,三十大板。”
什什么?
两人皆是一愣。
老丞相光是十大板就吃不消了,至今都还在府里养伤,告假早朝。
“萧明渊,你徇私枉法,本官要参你!”
“就是啊,堂堂摄政王竟然被一个女人迷了眼色,北朝之大不幸啊。”
“放开我,放开我!”
嘈杂的声音渐渐远去,萧明渊手指搭在龙椅上,不紧不慢地点着。
“诸爱卿可还有人有异义?”
他不咸不淡地问道,让底下站着的众人皆惶恐了一阵。
萧明渊这才将视线重新放到了栾侨的身上。
“让九千岁见笑了。”
“不知九千岁这次亲自来北朝有何贵干?”
萧明渊走形式问了一番,栾侨也跟着他的话头答。
“那次在太后宴辰上,南央使臣傲慢无人,多有得罪,本督今日特意前来赔罪。”
“给北朝造成了不好的印象还望见谅。”
底下站着的众人皆是一愣。
就连叶庭都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他以为北朝迟迟没有给出个结果,栾侨坐不住,特地前来讨要个说法。
他连说辞都准备好了,哪怕脱了这身衣裳,他也要力争全力把叶风华保下来。
但栾侨此次却是出乎意料不做计较。
旁人都说南央九千岁,阴狠小气,喜怒无常。
此番从南央来的使臣被人打死了在了宴会上,岂不是当众在打他的脸?
不曾想到他不但没有追究责任,反而面向叶风华,缓缓作了个揖。
“想必这就是叶姑娘了吧,使臣多有得罪,今日本督代他们道歉,还望叶姑娘多多体谅。”
一番客气之后,栾侨终于说了重点。
“此番是我南央不对,但那使臣的尸体本督还是希望能带回去,给他们个落叶归根的机会。”
“不知摄政王意向如何?”
“准。”
身后有几个大臣面色有异。
这发展不对啊?
栾侨这次来难道不是来算账的吗?太后给他们下了死命令,今日一定要想法设法把叶风华打入死牢。
刚刚前面那两个,就是起个开头作用,后面再由他们加一把火,绝对能让萧明渊下不来台。
但眼下他们该怎么操作?
栾侨都不在意了,难不成还能让他们跪在地上,求着他计较这件事?
他们正这样想着,就听栾侨的声音又穿了过来,这下确实对着叶风华说的。
“为了聊表诚意,本督这里有一枚令牌。”
他把东西从腰间扯了下来,玄铁的令牌中有一个潦草的栾字,这是栾侨在东厂的亲令。
凭借这个令牌,不仅东厂,连南央整座城池都可以来去自如,无人敢拦。
后面的众人皆是一怔。
九千岁的令牌啊,这可是九千岁的亲令啊,叶风华凭哪点?
要是被太后知道了叶风华非但没有被追究责任,反而还得到了九千岁的亲令。
那老妖婆可能要当场气晕过去。
“还希望叶姑娘不要嫌弃,以后若是有空了可以多来南央坐坐。”
尤其是带着傅唯一起。
栾侨极快地垂下了眸子,压下了眼里的疯狂。
醉翁之意不在酒。
他今日把东西留在这了,终有一天会有人把那只小羔羊亲自赶进他的陷阱里。
这才是他此次亲自动身来北朝的原因。
没人知道,南央九千岁好男风,曾圈养过一个干净的男孩,给了他所有能想到的宠爱。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后来的某一天,这个男孩突然就不见了。
叶风华看着栾侨手上的东西,下意识地偏头又看了一眼萧明渊。
后者思索片刻,缓缓点了点头。
叶风华蹙眉,虽然不喜,但最后还是从他手上把东西接了过来。
栾侨起身,尽力扯出了一抹友好的笑,那雌雄难辨过分精致的脸在那瞬间看起来妖魅极了。
倘若他要是个女人,绝对是祸国殃民,让君王从此不早朝的那一类。
恨不得能溺死在那温柔乡里。
台上的萧明渊见叶风风华出神的目光,眉心微蹙。
“众爱卿若无其他事,就退朝了吧。”
“叶家姑娘叶风华留一下。”
待周围人都散去了,萧明渊从高位上走了下来,叶风华站在原位漫不经心地甩着手里的令牌。
“喏,你让我接的,这东西你自个儿留着用吧。”
萧明渊看着那个她递过来的令牌,略微思索,还是接了过来。
九千岁亲令,这东西过于招人眼红了,还是他先替她收着吧,但。
“有那么好看吗?”
萧明渊一句话突然让叶风华摸不着头脑,“什么?”
“那栾侨有那么好看吗?见你就跟怀春了一样,目不转睛的。”
她哪有?
叶风华凑近了些,笑。
“不过人的确好看,若不是给人感觉不舒服的话,还是很容易让人心动。”
最后几个字还没说完,萧明渊伸手就在她额头上弹了一下。
叶风华一愣,手指无意识地触了触那块皮肤。
又来了,又是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这种感觉让她疑惑大于不爽,连挠人的爪子都忘了亮出来。
萧明渊见她出神,眸子微闪,从怀里摸了根白玉发簪出来,趁着她愣神的空挡,眼疾手快地插了上去。
“你给我戴了什么?”
叶风华作势就要取下来,被萧明渊止住了动作。
“一根玉簪而已,上次本王拿了你一支,这次还你。”
叶风华挑挑眉,嗤了一声,觉着他没别的事了,转身就往外面走。
身后萧明渊摩挲着指尖,上面似乎还带着从叶风华那里染来的的温度。
如墨的眸子在一瞬间参了几分复杂。
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他也有。【本章节首发沧元图书网,请记住网址(https://Www.CangYuanTu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