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苏小琬学的就是广告专业,可工作以后,才发现学的那点东西其实不过是水中月,镜中花。
真正的广告策划者,不光要具备敏锐的嗅觉,还得靠一点点天赋。
所以刚工作那会,苏小琬过得很辛苦。
杜磊的公司刚刚成立,各方面要求都极高,苏小琬交给他的策划书,时常被他批得一文不值。
策划书改了又改,改得心力交瘁,身心俱疲,等到策划书好不容易通过了,具体实施起来才发现又是困难重重。
杜磊为了节源开流,整个广告部只招了苏小琬一个人,策划是她,每一项工作都是她。
那一段时间,苏小琬加班到深夜那都是常有的事情。
施然也忙,销售工作虽然利润大,可那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养成的,靠的是你的人脉关系,施然刚刚大学毕业,干这一行,其困难也是可想而知。
为了帮施然省下租房子的钱,也为了两个人能有个伴,所以,施然一直住在苏小琬家里。
虽说两人同住在一个屋檐下,却通常几天说不上几句话,有时施然回来的时候,苏小琬已经睡着了。
有时苏小琬加班回来,施然已经睡着了。
早上两人也是急匆匆,一个往城东,一个往城西。
日子忙碌且匆忙,白月非常心疼她们俩辛苦,可又帮不上什么忙,只能是做好她们的后勤工作,让她俩不论什么时候回来,总能吃上一口热乎饭。
有一日,施然拜访完一个客户,回来的时候已近晚上十点,苏小琬还没有回来,白月正坐在客厅等着她们。
“施然,阿姨帮你们包了小馄饨,我去给你下一碗!”
施然忙说:“阿姨,您去休息,我自己来。”
这段时间,白月跟着她们晚睡早起,自然也是非常辛苦。
施然钻进厨房,很快端了一碗热腾腾的小馄饨出来,却发现白月依然坐在沙发上。
想必她还牵挂着苏小琬,施然忙又说道:“阿姨,您快去休息,我等小琬。”
“阿姨不累,阿姨想陪你说说话。”
“阿姨,您想说什么您直接说。”
白月握着施然的手,感慨道:“施然,你
是个好姑娘,小琬有你这样的朋友是她的福气。”
“阿姨,您这样说就见外了,我有小琬这样的朋友我觉得也非常幸福。何况,还有您对我这么好。”
“你们俩都是好孩子。”白月握着施然的手揉搓着,“施然,小琬最近怎么样?她有没有跟你提过……提过周黎光?”
白月是个心地善良的人,即使周黎光抛弃了苏小琬,她也说不出一句苛责的话。
认识周黎光这么久,说句心里话,白月一直觉得他是个非常优秀的男生,她不止一次地认为,苏小琬跟他在一起,一定会幸福的。
谁曾想,事与愿违,感情的事谁也捉摸不透。
白月做梦也没想到,周黎光会毫不留情地抛弃自己的女儿。
周黎光向来话少,跟苏小琬在一起这么久,白月很少听到他对苏小琬的承诺及甜言蜜语。
可白月始终认为一个人的眼睛是不会骗人的,他每次看苏小琬的时候,眼里都是有光的。
周黎光不辞而别后,白月有好几晚上睡不着觉,她担心自己的女儿的同时,又不止一次地回想周黎光和苏小琬相处的点点滴滴,白月怎么也想不通,那么深沉的爱怎么会说消失就消失了呢?
她还记得周黎光和苏小琬订婚的时候,因周家家世显赫,白月心里曾有所顾虑,可自己女儿对周黎光爱得死心踏地,她也只能支持。
订婚那一天,苏小琬笑得跟个傻子似的,大清早早早地就起了床,然后就在房间里转来转去,小嘴巴叽叽喳喳的,白月记不清她说了什么,只记得她爽朗的笑声,在房间里不停地回荡。
白月心里的那一点点顾虑也就烟消云散了,她的女儿,在过去的二十多年时在,从未像现在这般开心过,这就足够了。
周黎光亲自来接苏小琬,苏小琬娇羞地望着他,周黎光也看着她,两人眼里的爱意羡煞了旁人。
施然陪苏小琬下楼后,周黎光特地留下跟白月说了几句话。
他说:“阿姨,今天我和小琬订婚,作为母亲,我相信您一定有很多顾虑,也会有诸多不舍。请您相信我,在以后的日子里,我一定会竭尽所能的爱护她,让她幸福的!”
一向寡言的周黎光能够说出这样一番话
,白月说不感是假的。
白月握着周黎光的手,说道:“小琬跟你在一起,我放心!”
言犹在耳,当初的诺言却已随风飘散。
可白月丝毫没有怀疑周黎光对苏小琬的爱,也许承诺就是如此,什么也不能代表,只能说明他当时的真心而已。
订婚仪式上,司仪问周黎光有没有什么话要对苏小琬说,周黎光什么也没说。
他只是紧紧地牵着她的手,郑重地为她戴上了戒指,苏小琬则笑魇如花地望着他。
彼时,他们的眼里再无他人。
司仪让他们去倒香槟,他们俩什么也听不见了,眼里只有彼此。
周黎光低下头吻苏小琬,吻得热烈且长久,像他那样清冷的性子,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这么私密的事情,一定是因为他爱惨了苏小琬。
当时的白月是这样认为的。
应该说不光是白月,所有熟识周黎光的人都是这样认为的。
苏小琬只顾望着周黎光傻笑,而周黎光眼里也只有她,最后连司仪也放弃了接下来的环节,任由他俩去了。
台下的宾客全都笑着,相爱的美好总是令人难忘。
那一刻,白月以为他们一定会天长地久。
想到这儿,白月忍不住又是一阵唏嘘。
“阿姨,自从上次小琬生了那场病后,她就再也没有提过这个人。”
施然不像白月那么大度,现阶段,周黎光的名字她连提都不愿意提。
“施然,你知道嘛,她这个样子我更担心。”
“阿姨,您也不要太担心了,我觉得小琬一定会走出来的。”
施然虽然嘴上安慰着苏小琬,可心里也是不无担心的,自从上次苏小琬开口说话之后,她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以前的她开朗透明,心思澄澈,笑容明媚,是大家的开心果。
可如今,施然已经记不清有多久没有见到苏小琬以前那样无忧的笑脸了。
施然和白月每天都想尽办法逗她开心,她有时也会绽开笑脸,可那笑从不达眼底,转瞬即逝。
这样的笑,令白月和施然更是难过。
“施然,阿姨年纪大了,身体又不好,能陪你们的时间毕竟有限。阿姨只希望你们俩能一直像现在这样,互相依赖,做一辈子的好朋友。”
“阿姨,我们一定会的。”施然枕在白月的肩膀上撒娇:“阿姨,您可要一直陪着我们呢!”
“这我可说了不算。”白月笑道。
“阿姨,您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其实阿姨这辈子也没有什么遗憾,就是舍不得你们这两个宝贝女儿。”
白月说得情,施然被她说得也红了眼眶,最近这一年,每人都看多了生离死别,心灵好像也变得脆弱了。
白月终究是没有等到苏小琬,在施然的催促下,去睡了。
苏小琬回来的时候,已近凌晨。
施然听到她开门的声音,就赶紧钻进厨房去帮她热小馄饨去了。
“施然,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
“小琬,阿姨给我们包了小馄饨,你等一下,我帮你热一碗。”
“你别忙乎了,我不饿。”
“不饿也吃一点,已经这么晚了。”
施然热好馄饨出来,苏小琬正好换好衣服。
施然端着馄饨坐到她对面,状似无意地问道:“今天怎么这么晚?”
“有份策划书没写完。”
“小琬,如果觉得累就不要干了,再找一份别的工作。”
“我不累。”
“这份工作待遇又不是很好,还经常加班,你一个女孩子每天都这么晚回来,总归是不安全。”
“没事的。”
“小琬,你……算了,你吃吧!”
施然望着对面的苏小琬,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从几何时,两人换了个位置,以前总是苏小琬叽叽喳喳地说个没完没了,可如今,施然说半天,她才回几个字。
苏小琬勉强吃了三个小馄饨,却怎么也不肯吃了。
施然望着她瘦削的背影,默默地又叹了口气。
如果一个人把自己的心门关闭,想要打开,绝非一件易事,即使她们是多年老友。
周黎光离开的第一个春节,杜磊的新公司开得风生水起,苏小琬也就更忙了,年底他们设计部开发出了很多新产品,新产品上市的营销自然是离不了广告,苏小琬每天都跟陀螺一样忙得焦头烂额。
白月和施然都非常心疼她,不止一次地向她提出,希望她可以辞职,可苏小琬依旧咬牙挺着,她喜欢这种忙碌的日子,忙得她没空去想别的。
苏小琬
照旧在加班,施然也提前回老家过春节去了,去年的春节,因为疫情她没有回去,所以今年无论如何,她得回家跟家人团聚的。
苏小琬亲自把施然送去了车站,施然站在站台上,抱着苏小琬:“小琬,我不在的日子,照顾好自己。”
现在的苏小琬虽然话少,可她心里明白,施然在担心她。
她轻轻拍着施然的背,说道:“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
送走了施然,家里冷清了许多,好在这么多年,一直是她们娘俩过日子,也早就习惯了。
白月照旧忙着置办年货,去年的春节,她们全都窝在家里,哪里也去不了,年也是在焦虑中度过的。
今年疫情消散,白月心里盘算着,她和苏小琬一定要过一个热热闹闹的春节,以弥补去年的遗憾。
早早的,白月就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的,特地买了很多喜庆的小玩意挂在了家里。
苏小琬依旧早出晚归,其实公司尾牙的时候杜磊跟她说过:“苏小姐,有些工作可以年后再做,你先休息几天吧!”
“谢谢杜总。”
苏小琬却还是每天依旧到公司去。
招了苏小琬进公司这几个月,杜磊亲眼目睹了这姑娘工作的卖力程度,几乎每天都是第一个到公司的,最后一个离开的。
杜磊注意过,广告部的灯总是熄得最晚。
有几次,他从苏小琬的办公室门前走过,从门缝里可以看到苏小琬埋头工作的样子,这姑娘每次都是认认真真地盯着电脑,嘴巴紧抿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眉头微微蹙起,应该是正在为广告创意伤脑筋。
苏小琬工作卖力,能力也不容小觑,进公司以来,她策划完成的几个广告,成绩都非常漂亮。
杜磊的秘书曾不止一次地对他说:“杜总,我们广告部能招到苏小姐进来,我们公司算是捡到宝了。”
杜磊但笑不语。
也因此,杜磊给苏小琬发了一份厚重的年终奖。
苏小琬领到她人生中的第一笔小小的巨款,自是欣喜不已。
她用这笔钱给白月和施然分别买了礼物,给白月买的是她很喜欢的一对红宝石耳环,给施然买了一套她一直不舍得买的护肤品。
白月收到礼物,眼泪差点夺眶而出,
她激地搂着苏小琬的脖子,一个劲地说,“谢谢我的宝贝女儿。”
施然也是非常高兴,收到礼物的时候什么也没说,只是紧紧地拥抱了苏小琬,这一个拥抱已胜过千言万语。
腊月二十八这天,一些外地的同事已经回家了,公司里只剩苏小琬他们几个宁城当地的职工了。
玩具公司最忙的应该是设计部,他们要负责开发新型玩具,既要保证趣味性,还要考虑安全性等等各方面因素,这不是一件简单的工作。
杜磊专门花重金从国外请了一位设计师回来,他是美籍华侨,名叫吴正恩。
吴正恩刚刚大学毕业,不过他在设计方面确是非常有天赋,还在上学的时候,他所设计的产品就屡次荣获国际大奖,也正因此,杜磊才会注意到他。
其实吴正恩肯屈就杜磊这家小公司的主要原因,是因为他母亲就是宁城人。
吴正恩的外公外婆还住在这里,他只是想就近照顾他们而已。虽然如此,他对待工作却是非常拼命的。
自从吴正恩进公司以来,他主导设计开发的新玩具,销量都非常可观,可以说,杜磊的美迪玩具公司能在短短时间之内在国内玩具市场分得一杯羹,吴正恩功不可没。
今年吴正恩没有回美国,而是准备留在宁城过春节。
所以,也时常在公司里加班。
这天,苏小琬从办公室里出来的时候,在电梯里正好遇见了吴正恩。
吴正恩热情地跟她打招呼:“哈喽,苏小姐,你也才下班吗?”
苏小琬只是礼貌地点了点头。
电梯一路下行,吴正恩一直跟苏小琬说着一些有的没的,苏小琬只是默默听着,偶尔回应一句,也不过是个单音节。
直到电梯门“叮”一声打开,苏小琬率先走了出去,吴正恩在后面叫住了她,“苏小姐,我送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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