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转身，纪戈再度提着剑走过来。
吴小白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从监视器里看到的纪格，真的变了。
纪戈一身鲜红，漫不经心挽着剑花，剑影在月光下闪着银质的寒光，有着直击人灵魂深处的力量。
她面无表情，却能在光影变幻间隐约看出笑意，轻松、迷茫、寒凉、略带讥讽，眼底有光，让人辩不清是不是泪。
“怎么样？”
陆导擦亮火机，点燃了一支烟，在烟火前眯起眼，看着监视器里的纪戈，得意的问吴小白感受。
“说不上来，就是感觉完全不一样了。”
监视器里纪格，再也不是他熟悉的那个人了，仿佛是一个有点熟悉的陌生人。
陆导怪寂寞，咬着烟，抱着肘看着屏幕给吴小白解析：“苏慕青就是这么一个人，他怀着父母血仇，度过了年少的三千六百天，把自己变成杀人罗刹，出手不留情，偏偏又心软放过仇人儿女。心知沈明辙并非善类，却不肯死心，忍不住靠近。看不起自己下九流的身份，但非要成名成角。深知自己罪孽深重，永生永世不得超生，但又存有那么一丁点儿渺茫的期盼。这一点儿希望，就像鞋子里的石子，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他。
“这个人很累，站在善与恶的边缘，一生都在跟自己拉锯，折磨着自己灵魂，在绝望和失望的界限上摇摆、往复、循环......没有归途，一生难安。”
就像一个穷鬼，一辈子没什么财运，却每天都在幻想自己有朝一日会有钱。
“所以他可怜，即使他杀人如麻，离经叛道，最后连自己同门和师父都杀了，但他还是让人觉得可怜，”陆导摇着头，感叹道，“纪格太聪明了。”
吴小白跟着也由衷的升起一股与有荣焉的自豪感，扭捏于陆导的夸奖，挠挠后脑勺：“是陆导教导的好，谢谢您，谢谢您愿意给格格时间。”
陆导叼着烟，后背慢悠悠靠到墙上，向远处的工作人员打了一个手势：“各部门注意，点火。”
火烧起来了，没多久成了熊熊之势。
苏慕青没有回头看，火光映着他脸，卷着热浪，要吞噬一切。
身后的哭喊声、咒骂声、逃命声，混成一片。
苏慕青穿着一身红装。
他是下了戏过来的，赶过来，送这一家老小上路。
脸上的妆没来得及卸干净，鬓角又添了道道血痕，邪气横生，更显得妖魔难辨。
走的第一步被石子绊了一下，有些许踉跄，像个没有练过功夫的生手。
但他很快纠正，又快又稳，带起卷着热浪的风。
他手里剑拖在地上，剑头在地上划出长长的痕迹，不住的发出悲鸣。
终于了却一桩心事，以后该往哪里走呢？
从累积十年的仇恨中解脱出来，真的就自由了？
不，师父不会放过他的。
苏慕青右手的袖子在打斗中被扯碎，露出一段白色的中衣袖子，有血渗了出来，滴到地上，绽开艳丽花朵。
他试着随意挽了几个剑花，手腕处传来的痛感令他微微皱眉。
苏慕青收剑入鞘，抬手摸到脑后，扯下发带，一边走一边把发带缠到手腕上。
他微微偏头，用牙齿咬住发带另一端，慢慢扯直——
在那一瞬间，他从焰火里突然间抬眼，看过来——
啊啊啊啊啊！
纪戈的眼神通过镜头撞上来！
吴小白下意识捂住嘴，尖叫声下一秒要冲破喉咙。
格格从火焰里看到来的那一眼，真的太绝了。
这一次陆导也万分满意，从马扎上坐起来，得意洋洋打板，连说了三个咔咔咔，笑：“收工！”
吴小白第一时间揣着吃的喝的，欢欣鼓舞地向纪格冲过去。
纪格回过头看了一眼身后的火，经费在燃烧，她笑了一声，“还真点啊！”
真舍得花钱。
场务等工作人员用灭火器灭火，刚刚那种浓烈悲凉的情绪被热闹冲散。
“格格！”吴小白先倒了杯水，小心翼翼捧着给纪格送上去。
纪格凑合补充了些水和葡萄糖，跟各位工作人员道歉道谢互助晚安，回宿舍休息去了。
吊了一整天的神经，终于慢慢放松了下来。
就是助理这种亲密无间的关系，也男女有别，吴小白没跟纪格住一起，送她到宿舍也就回去了。
纪格一个人穿过走廊，摸到一楼卧室的门锁——
门口站了个黑影，高大魁梧，而且特别黑！
纪格一惊，下意识就是扫堂腿！
“是我。”【本章节首发沧元图书网,请记住网址（https://Www.CangYuanTu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