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点快点,烟花会就快开始了。”
陌与归与江思浔刚拐进南街,便见身旁有人匆匆经过。
那人经过带起的冷风轻轻划过陌与归手背,转过头去,陌与归看着正好也将头转过来的江思浔,正要说些什么,恰在此时,远方一声烟花升空之声响起,将两人的注意力一齐吸引了过去。
“啾~嘣~”
金色的巨大烟火在墨蓝色的夜空中炸开,炫丽又灼目。
“好看么?”
手指被人下意识的轻轻捏了一下,陌与归突然听到身旁传来一句很轻很轻的问话。
转过头去,看着身边人被焰火染上点点红光的侧脸,陌与归缓缓弯唇,道:“嗯,好看。”
“……”没再说话,只微微低下头去,伸手在纸袋里摸出一块已经被陌与归剃去干果仁的兔子糖送进嘴里抿了抿,少年又变得沉默起来。
他总是这样,喜欢的,不会说,不喜欢的,也不会抗拒。
好在,陌与归总是懂他的。
“江思浔,我们往那边走,趁着现在还没结束。”回握住江思浔的手,陌与归道。
“嗯?”抬起头来,仰头面对着陌与归,江思浔有些疑惑。
转头看了眼天边升起的烟火,陌与归一边拉着江思浔往右侧一条小巷上拐,一边道:“若我没记错的话,南街那头有一栋钟楼,高达九米,极难攀爬,在那上方看这烟火,定能看的十分清楚。”
说着,陌与归转头看了江思浔一眼,见他一直歪着头面对着自己,好似有些没反应过来的模样,忍不住轻笑出声,陌与归道:“这条暗巷虽然狭窄难走了些,却是条捷径。”
“嗯。”抱紧那袋兔子糖,江思浔回过头去,就好像能看到前方的路一般,微微低着头,看着身前的地面,任由陌与归拉着他穿巷而过。
……
……
“还好,赶上了。”
陌与归说得不错,南街接近尽头处,确然有栋钟楼。
穿过那条暗巷,两人很快便上了钟楼,虽然中途也有些耽搁,遇到恰好来钟楼换哨的士兵,但好在陌与归带着江思浔绕到背面,两人方才顺利上了钟楼顶端。
这种钟楼在同派各国较为常见,是皇帝在庆典或是一些重要的节日上敲响通告全城的,所以设的较高,比较适合远望,而在平日里无甚大事的时候,又会有特设的点官守在这处,定时敲响此钟,用以报三时,所以这处常设军队,用以看守铜钟。
据说,不同的节日,包括君主想要表达的意思,都有不同的钟声对应,长短不一,参差不齐,只是陌与归对这个不感兴趣,所以也未做过多研究就是了。
不出意外,江思浔这次又被陌与归强迫着躺在搂顶的琉璃瓦上。
“别怕,只要你乖乖躺着,他们不会发现的。”看着江思浔那挺尸般规矩的躺法,陌与归不厚道的弯起唇角。伸手把他缚在眼睛上的黑色布条扯开,陌与归抬手枕着后脑,佯装若无其事的转过头去,忍笑对江思浔说道。
“……”江思浔没有说话,但两人本就挨得近,陌与归很快就感受到对方的身子在他说完那句坏心眼的话之后,变得更为紧绷起来。
“噗嗤~”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陌与归侧过身去,看着江思浔的侧脸,轻声同他说道,“我逗你的,其实不用那么紧张,方才上来的时候,我同那点官打过招呼了。”
转过头来正对上陌与归眼眸,江思浔沉默了会儿,终是忍不住叫了他全名:“陌与归。”
“良辰苦短呐太子殿下。”笑嘻嘻的抬手,让江思浔转过头去看向两人的正前方,陌与归问他,“好看么?”
眸色不一的瞳孔里逐渐染上光彩,金色的焰火在那双带着特殊色彩的眼眸中炸开,艳丽无双。
“……嗯……好看。”
“很好看。”一双眼眸深深盯着江思浔的侧脸,陌与归看着烟火的光芒在他身上忽明忽暗,看着他脸上无甚表情,可一双眼眸却深深映着焰火的模样,不知怎地,突然觉得一阵心悸。
“江思浔。”
“嗯?”许是感受到对方的注视,他那淡色的此刻染上些许红黄光芒的睫毛颤动的较之前更为频繁了些。
“总有一日,我会让你看清这些,光明正大的注视着这个世界。”
少年的声音并不掷地有声,不轻不重,反而还带着些笑意,好似有些不正经,但这一刻,江思浔却觉得,他是认真的,并非说说而已。
就像很多年前那个夜晚,他被父皇罚禁闭,陌与归偷偷抱了只白虎来看他,明明怕他一人无聊,却只笑着说自己在宫外也无甚事,不如陪他多聊聊天时那个模样。
后面他当然被他父王给揪着后衣领给拎回去了,但江思浔却站在窗后看了他许久。
自那时起,只要是同陌与归在一处,他就觉得轻松又开心。只要是陌与归说的话,他都会认真的听。
就像他说护他,他信了,这一信,便一直到如今。
“好。”抿起的嘴角不知怎的,突然有些松动。
微微上扬起一个不明显的弧度,江思浔突然觉得,嘴里含着的这个糖,似乎格外的甜。
“江思浔。”陌与归缓缓伸出手去,试探性的,小心翼翼的放在江思浔肚子上,随后轻轻环住他腰身。
将额头抵在他肩侧,半敛下眼睑,陌与归只觉得心跳的厉害。
“我此前同你说喜欢你的事,其实……”
恰在此时,烟花会接近尾声,几十束烟花直直升空又一同响起,其声势浩大,震耳欲聋。
“并非说说而已。”
他这句话,说的难得的认真。
江思浔没有说话,也没有抗拒他的拥抱,只睁着眼眸,无声的看着前方。直到许久之后,烟花放尽,他方才眨了眨眼睛,将甜腻的兔子糖换到另一边抿着。
“孤是太子。”他如是道。
因是太子,不能嫁人。
他们之间,沉溺于过程,却并无结果。
“我管你是谁。”沉默许久,随后突然用力环住他腰身,陌与归头一次,这般认真的任性着,就像个不讲道理的孩子。
“陌与归……”
“不想听,不听。”
一时之间,两人皆沉默。
也不知维持着这样的姿势过了多久,江思浔突然抬手拍了拍陌与归环在他腰上的手,轻声道:“该回去了。”
……
……
陌与归幼时还不懂何为喜欢的时候,曾搂着陌子陵张扬恣意的道,江思浔日后必为帝尊,两人以后绝无可能。
可直到他真踏进这个圈,却突然很是后悔当初自己给自己立的那么一个flag。
夜里回去之后,两人都心照不宣的没再说话。
明明依旧牵着手,却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变了质一般,只等到回房之后,便各自睡下了,再无交流。
坊间直传,木枫世子虽风流,却极其懂得怜香惜玉,这般名头,不知怎的,竟从木枫传到临江。
不过好在他有这些“声名在外”夜里为了不委屈了江思浔,让他与他共居一室,也算不得什么稀奇。
只不过是房门一关,他们各自分好床铺,外人如何说道,却是管不着那么多就是。
窗外偶有夜莺啼叫,混着虫鸣,告知人们深夜来临。
陌与归睁眼看着顶上黑漆漆的房梁,怎么也睡不着。本想翻来覆去以示忧愁,但转头看了眼床上规规矩矩“江思浔式躺法”躺着的江思浔,他终是选择放弃。
只是陌与归毕竟不是个规矩挺尸的主,那样一动不动着实难受,久了他实在是受不了,便坐起身带上银蝉出了门。
大半夜的,不忍心吵到江思浔,陌与归又是个不愿意一人一声不吭闷着的主,他能去找谁?自然是去清平殿找尚在挑灯夜读的木枫太子殿下——陌子陵了。
“子陵。”拎着银蝉半倚在清平殿大开的殿门上,陌与归勾唇,同陌子陵道,“陪我练剑。”
“大半夜的,你发什么疯?”抬头看着殿外的陌与归,见他唇角弯着的弧度不似平常那般散漫恣意,顿了顿,陌子陵终是放下手中兔毫,抽出佩剑,对陌与归道,“你说的,地方你挑。”
……
……
两人寻了处僻静之地打了个痛快,直累到双双躺在地上失了力气,这才作罢。
“陌与归,你过分了。”抬头看着头顶那颗一闪一闪的星星,陌子陵抬手拍了拍与自己对头躺着的陌与归的脑袋。
“你还不是心狠手辣招招置我于死地。”不甘示弱的拍回去,陌与归道。
陌子陵道:“师父说了,要拼尽全力,斗个你死我活。”
沉默了会儿,陌与归嘚瑟道:“那你也打不过我。”
“……”抬手摸准陌与归的肩膀,用力锤了一下,陌子陵问,“现在能说了吧?你今晚干嘛了,这么大火气?”
翻了个白眼,陌与归纠正道:“是不开心,我学富五车的太子殿下,请注意用词啊。”
“呵。”冷笑一声,陌子陵选择不接话。
换了只手枕着,陌与归沉默许久后,突然漫不经心的问道:“你说,抢走一国太子,罪名大不大?”
“挺大的。”陌子陵默了默,好似已经明白了陌与归在愁些什么,“罪当万箭穿心吧。”
“嗤~”又看了会儿墨蓝色的天幕,陌与归起身,道,“船到桥头自然直,总归是有办法的。”
陌子陵明白,一般陌与归说出这种话的时候,应当是已经做好最坏打算了。网首发
也坐起身来,陌子陵转身问陌与归:“若没有更好的办法,你待如何?”
“不知道啊。”弯唇笑起,陌与归站起身,转身过来,抬手拍了拍陌子陵的肩膀,随后伸手把他拉起来,满不正经的道,“也许做个不孝子什么的。”
“净瞎吹。”借力起身,陌子陵抬手拍了拍衣袍,“想开了就回去,我的解析还没写完。”
“不如我帮你啊。”伸手勾住陌子陵肩膀,陌与归好心肠的道。
“我拒绝。”
……
……【本章节首发沧元图书网,请记住网址(https://Www.CangYuanTu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