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宇文澜所言,你信了几分?”
两人一同往回走时,江思浔突然开口问陌与归。
“七分。”陌与归此前虽然依旧散漫,却其实一直在思考着什么,见江思浔问他,也不隐瞒,直言道,“听闻此前南影国君遇刺,宇文澜向来敬重他父皇,若宇文澜当真为追刺客而来,倒也不是不可能。再者,此时来龙城,对南影本就不利,他没必要淌这浑水。至于十分只信七分,这最后的三分么……”
转眸看向江思浔侧脸,陌与归道:“父王曾教导,事分两面,遇事莫要过早下定结论,是以,还有三分,必不能信。”
两人这般一问一答,很快便回到城主府。
“殿下。”江思浔同陌与归一齐来到城主府正门前,两人还未踏上石阶,便有人从门内往外迎。
只见一队身着轻甲的带刀侍卫从里边走了出来,带头那个率先走上前来,对着江思浔行了礼。
“方才去主屋回话时未见殿下回应,若不是察觉到玄策不在……不想殿下当真是出了门,如今龙城不太平,还请殿下下次出门时,务必带上玄礼。”
“起吧。”江思浔道,“有玄策随侍,玄礼大可放心。”
“还有我。”陌与归笑道。
听到这个声音,程玄礼微微顿了顿,这才转头望向就站在江思浔身侧的陌与归:“还未请教,这位是……”
伸手勾住江思浔肩膀,陌与归杨唇道:“不若猜猜看。”
“休得无礼!”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陌与归揽着江思浔肩膀的那只手,程玄礼抬手摁住腰间佩刀,握住刀柄将刀抽出几寸,他转眸看向江思浔,许是太过惊讶,便连说话都变得不利索起来,“太……太子殿下……”
没有回应程玄礼,江思浔开口问道:“城主可安排好时间?”
程玄礼愣怔片刻,明白太子殿下问的是何时去看尸体的事。
重新将刀收回鞘中,程玄礼又转头看了陌与归几眼,目光深深的落在陌与归放在江思浔肩膀上的手,眸中满是疑惑。
收回目光,对着江思浔微微弯下身去,抬手抱拳,程玄礼恭敬道:“城主说时间便由殿下来定,若是殿下要过去,只需派人知会一声,他与副城主便会来请太子过去。”
听着程玄礼说完,江思浔没有说话,而是转头望向身侧的陌与归。
这般近距离的看着,陌与归只觉得,江思浔真是长得好看极了。
忍不住手欠的伸出手指,轻轻挑起他散落在肩侧的一缕头发,陌与归转眸望向程玄礼,道:“不若现在就去吧。”
再次将佩刀抽出几寸,程玄礼死死的盯着陌与归搭在江思浔肩膀上正挑起他头发的那只手,一双眼睛瞪的老大,握住刀柄的右手因太过用力而暴起青筋。
“休得无礼是吧?”漫不经心的将那缕头发缠上指尖把玩着,陌与归笑的十分欠扁,“那兄弟你得好好练练。因为我这个人吧,特手欠,一看到你们家太子就喜欢动手动脚,打嘛,你是打不过我的,所以为今之计,你就只能忍着了。”
“你……殿下!”又将那佩刀抽出几寸,程玄礼转头看向江思浔,额头上已有青筋突起。
“去准备罢。”抬手自陌与归手中抽回自己的头发,江思浔转头对着程玄礼所在的方向道。
说完,他也没等程玄礼回应,便径直进了城主府。
“是。”侧身让道,程玄礼抬眸看着跟随在江思浔身后一点的陌与归的背影,突然转眸,望向城主府的飞檐一角,“他是谁?”
程玄策自飞檐上方一跃而下,正落在程玄礼身前,抬眸望向前方远去的那个背影,他道:“木枫世子,陌与归。”
“竟是他。”
缓缓将手中佩刀插回刀鞘之中,程玄礼慢慢松开握住刀柄的手,目光复杂。
……
……
啧,陌与归你是不是又犯了神经病了?
抬眸看着走在他前方一点的江思浔的背影,陌与归回忆起方才在门口时自己的所作所为,只觉得自己当真是有些莫名其妙。
他方才是想表达些什么么?
心下知晓江思浔不会躲开他的触碰,便忍不住的在外人面前得寸进尺。
冲动的就像个热血上头的毛头小子。
可这般同雄孔雀炫耀尾羽一般的奇怪行为有何意义?
还是说做这些是为了证明些什么?
即是如此,那时,鞭策着他那样做的冲动情绪,又是什么?
无解。
通通无解啊。
“什么无解?”这时,走在前边的江思浔突然停下身子,转过身来问他。
两人本就隔得不远,陌与归又在想事,等他反应过来时,却已经有些晚了。
连忙伸手扶住江思浔的手臂,这才避免两人撞上,陌与归看着江思浔朝着他微微仰起的脸,也不知怎得,心下所有的疑问都在瞬间被一扫而光。
好似,这个人对他而言,才是有些难以言明的微妙不同的。
不管怎么说,这种感觉并不赖,他觉得挺好。
弯唇笑起,陌与归微微低眸,看着才到自己鼻尖的江思浔,忍不住揶揄道:“江思浔,你果然没长高。”
……
……
程玄礼方才让人送话出去,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城主陈守源便带着副城主林辉从副城主的府邸赶了过来。
“拜见太子殿下,伏愿太子殿下千岁金安。”
江思浔眼上缚着白绫,不能视物,只得对着陈守源出声的地方抬了抬手,道:“不必多礼,起吧。”
“是,谢殿下。”抬手擦了擦额角汗珠,陈守源在副城主林辉的搀扶下站了起来,许是起的急了,他身上的肥膘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轻轻抖了一抖。
陌与归就站在江思浔身侧,陈守源这般模样,他看的清楚,不过,心下虽是觉得滑稽,他却并未笑出声。
陈守源起身后,自己也察觉到自己的失态,甩开搀扶自己起身的林辉,他连忙转头往身前看去。
目光划过陌与归时,他那双如细缝般眯起的小眼睛里也不知是划过些什么情绪,转过身去,恭敬的对着江思浔又鞠了一躬,他问道:“还未请教殿下,您身旁这位是……?”
陌与归闻言,转头望向江思浔,心下明白,这个问题,他不会代自己作答。毕竟,他来龙城之后便用药改了自己的发色,刻意隐瞒自身身份。
可不论今日这一切是否是他人有意引导的结果,也不论龙城这案件到底隐藏着什么阴谋,既然这件事已经被放到了明面里,那么木枫的世子与北越的太子在一处,便意味着,北越与木枫还维持着良好的关系。
这也算是一种表态。
想到这儿,陌与归道:“木枫骥捷王之子,陌与归。”
“原是木枫世子,失敬失敬。”陈守源虽是这么说着,可那原先微微弯曲着的后背已经逐渐挺直。
陌与归见此情况,却也不在意,只轻笑一声。
目光划过陈守源身后那大队人马,陌与归将手中折扇放在手腕与手背间旋了几下,状似无意的道:“不过是去查看几具尸体,陈城主带着这么多人,不知道的,还以为陈城主心里有鬼,故而害怕。”
陈守源一听这话,脸上笑容顿时僵住,这时,在他身侧的副城主道:“世子多虑,城主这般准备,只是觉得歹人凶险,此去前往龙城冠刑司的停尸处也有些许距离,这一路走来,带的人多些,也安全些。”
陈守源马上笑着附和:“对对对。”
挑了挑眉,陌与归这才转眸,望向此前一直站在在陈守源身侧的副城主林辉。
之前在茶馆时便听人说,陈守源做贼心虚,怕的窝在府里不敢出来,如今出来一次,带着这大帮人马,其中缘由便是他不说,也是人尽皆知了。
可如今让陌与归比较好奇的,却是这个副城主。
他曾在向人打听城里情况的时候听人说起过这个副城主。
据说这人仁义正直,爱民如子,就因曾在入仕之前受过陈守源搭救,此后陈守源有何用得着的地方,他都会尽力相助,可谓是滴水之恩,以涌泉相报的范本。
而这点,自江思浔入龙城,陈守源将城主府让了出来之后,便敢大刺刺的搬去副城主府,让副城主带着一家老小住到别苑去便可见一斑。
虽说正直之人大多执昧,但林辉这般,却是有些执着的过了头了——哪有人被人占了府邸,那般轻视,还这般帮衬对方的?
“如此,却是陈城主有心。”陌与归尚在思量,这时,江思浔率先起身道,“方才听闻冠刑司停尸处距此有些距离,时候不早,便有劳城主前方带路,尽快出行。”
陈守源连忙应声:“是,殿下这边请。”
目光划过陈守源,又在林辉身上挺停顿了片刻,陌与归唇角微弯,这才收回目光,紧随在江思浔身侧往前走去。
这世上的人千千万,每个人都是不同的,总不能说你不理解,便认定那样的人不可能存在吧?
没有证据的事,皆不能太早下结论,须三思而后行。
这道理,是他那狐狸父王教他的。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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