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主这身衣服真的是用绵纺的线?手感顺滑柔软,居然还有丝一般的光泽。”
沈音沐把雁洛兮从家乡带来的两件修身长款帽衫加以改造,一人一件,他留下自己穿过的黑色,再在帽衫的两条飘带上绣上‘洛兮音沐’让两人这套本就新奇的‘情侣装’越发亮人眼睛。
就连一直冷冰冰的白墨看到雁洛兮这身红衣,眼中都露出了惊艳!
魏大妞搀扶着魏家村的老村长,摸着衣袖正面,反面来来去去的看,最后说了句:“若想纺出庄主这衣服的面料,需用极细的纱线,支数少说也要上百才能织出这厚实且顺滑柔软的感觉。从没听说哪种织机可以做到,简直不敢想象。”
果然专家就是专家,一眼就看出了关键!
很多时候,科技这东西真的只是一层窗户纸,有时却需要百千年才能捅破。
雁洛兮不懂纺织,但她享受了现代科技,总能给提供个思路,让大家摸索着去发展。
黄道婆在这个世界还没出现,‘棉’花在南方有种植,但却是作为观赏花来种的。此时根本没有“棉花”这种称呼的,只有带丝旁的“绵”字,却没有带木旁的“棉”字。直到后来棉花被大量应用,才有了给棉属植物加了“木”字以用来区分桑蚕绵的‘棉花’。
黄道婆在宋朝改进纺车后,中国的棉纺织才开始突飞猛进的发展起来,对棉花的需求量也是这之后才开始的。网首发
尤其明初甚至要求全国自耕农,凡十亩地以下的须植半亩棉花,十亩以上的累加,而且还有政策优惠。如此人们才告别了纸衣纸被,这些轻易就冻死人的保暖衣物。
但轧棉、纺纱、织布这些生产的流程一向都是相对简单,非常容易就融入到了家庭生产中。如此,对织机的升级换代需求就基本停止了。
印度在棉纺织业的中心地位持续了很多个世纪。但到十八世纪末,一位欧洲妇女纺出的纱线,可以达到一名印度妇女的三百倍,所以能够不断升级棉纺织机的技术,才是最至关重要的。
一旦形成产业,那可就是驱动工业化进程的开始,很多业内专家都说棉纺织业,在很大程度上,可说是现代工业的母体。
雁洛兮想着要如何在自己的岛上开始这棉纺厂的雏形,而非努力半天终于捅破了这层‘窗户纸’,最后还是沦为家庭式的自己自足!如此,对历史的进程帮助不大。
略一思索,她笑道:“村长,棉布比麻布和丝绸更柔软保暖,且纺织难度低很多,还省去种桑养蚕的劳苦。若咱魏家村能把适用于棉花的纺车和织机做出来,我们马上就有了棉布、棉被、棉纱、棉袄、棉衣、棉毯、棉衫等众多棉织物,不仅可以抵御寒冷,走海商的利润将更加惊人。毕竟地无南北皆宜之,人无贫富皆赖之。”
成庄主眉头蹙到一起,沉思片刻问道:“庄主说的棉花可是江南的木棉,还是长在我们边疆的那种草棉?”
果然不笨,很有脑子!她笑道:“木棉不行,只能充填枕褥,无甚保暖功能。”
成礼一听,激动的脸都红了,“庄主说我们守着聚宝盆,指的可是棉花?”
雁洛兮点头:“没错!胡人传到西域和边疆的草棉可以用来纺线织布,但最好的棉是那种长绒的,我这件衣服要用长绒棉才能织成。成庄主回去后马上购买棉花,同时尽量与西紫及回纥人购买不同的棉花籽,大公子会给你们拨款,尽早种植。这边海岛也有不少品种,我已经请李记帮助购买。”
成礼激动地点头。
雁洛兮又补充道:“棉衣棉被是什么?等冬天气温骤降的时候,就是一条条人命了。尤其穿棉衣的士兵和我们边城人,战斗力不是穿单衣的人可以比拟的!御寒问题,一件棉衣就可以解决,若一件不行,那就两件。还可用棉被与草原牧人换牛和马,用大犁耕地,最是节省人力。”
棉纺厂需要很多工人,要防止家庭型的手工劳作,就必须要鼓励男人们走出家门,眼光能看得更远些。如此,就必须打造出一种独立自强的新形象,其中最好的办法,就是排出深入人心的戏曲。
偶像的力量不可低估!
想到这儿,雁洛兮一笑:“今儿请各位管事来练功房,主要是咱戏班排了出新戏,想请各位管事来看看,给些意见。”
蓝盛非常盛行建祠堂,修道观祭祀,以至于到了攀比奢靡的地步。
所以各种戏曲多是为宗教服务的。或自恋文人所做,什么攀附上豪门成了小妾,从此荣华富贵不劳而获。什么贫苦书生赶考路遇狐仙,一路相陪伺候周到还要红袖添香,待到金榜题名,洞房花烛时,狐仙主动回归深林,她则娶了高门贵公子……
TMD,便宜都让你丫占全得了!雁洛兮不合时宜的厌恶这类作品。
她偏要排一出‘蝴蝶岛剿匪记’穿插些“红色娘子军”桥段。
沈音沐一早便去忙雷州买桑植园,岛上建织造厂等诸多事宜。一算下来,还真是需要很多人工,尤其岛上的夫郎和男子们,这一下可都有工做,能赚钱养家了。
全都忙完,已近午食,他去食堂领了餐,提着个大餐盒往练功房走,远远就瞧见孙辽正站在墙角儿,被罚站呢。
孙辽见大公子微笑着走过来。她忙撇起嘴,窘的一脸狼狈态,沈音沐轻声道:“你最近可是不少犯错,惹得庄主又罚你?”
孙辽在大公子面前一直都是很规矩的,心里最怕他,如今听着话语温柔,心头的委屈开始浓重,“庄主说我又犯了家规第一条,罚站,不给饭吃。”
沈音沐忍住笑,温声道:“你这次,又对谁不友爱了?”
孙辽想着只要大公子肯带她进去,庄主自是不会驳面子的,便在一旁声情并茂道:“大公子,您可不知道,就彩衣班那几个小子,在文沙时就整天搔首弄姿。还想演从岛上逃出去,帮兄弟们找救兵的‘瓜娃子’?您说可笑不可笑!”
沈音沐忍不住轻笑出声:“为何他们不能演?”
孙辽一脸嫉恶如仇:“大公子,您是没看到,那些个小子捏着个兰花指,说话嗲声嗲气,走个路一步三摇,就这德行还杀海匪呢?我看让他们勾引海匪还差不多。”
沈音沐收起笑容,明白孙辽一定是出言不逊了,不想纵容她。可一想到,妻主教这帮子人演戏,需要的耐心可是不少,他温声说:“你今后,可要恪守庄规,不可再任性,若再犯,会扣年终奖的。”
孙辽忙点头,乖巧起来:“食盒怪重的,我帮大公子拿吧。”
沈音沐努力抑制住又想笑的冲动,低声道:“若你真心想教他们,也是有方法的。大可自荐去演那南霸天,欺女霸男,张口就骂人,抬手就打人,就是这么个角色设定,庄主也是不能管的……”
孙辽不疑有他,提着食盒跟着进屋:“多谢大公子!真是好主意。我一会儿求求庄主,您也帮我说几句好话。”
夫郎来给送饭。
雁洛兮也是被这群彩衣班的小戏子们折腾的够呛。跑个步的姿势,我的妈呀!挺着胸,撅着臀,捏着兰花指,一路小碎步……自己打了脸,早早就把请来的观众送走了,她也得休息休息,否则就真疯了!
沈音沐摆好饭,宠溺地看着她,温声道:“可是排练的不顺利?”
雁洛兮摸了摸脑门,叹口气:“阿音,不是不顺,是太不顺利!这戏的‘少年军’是要打海匪的,结果怎么演都像要去喂海匪!”
洁完手,雁洛兮盛了小碗排骨绿豆海带汤,把骨头剔出去,先喂自己夫郎,她发现只要她喂饭,他能多进些。
沈音沐很自然的张口,小口吃着。
他知道如果到京城还这样,定会被人诟病恃宠生娇,少夫德。反正,他日后注定要背上善妒之名,如此再多加几条又能如何?他知道妻主不太懂这些,但他不想提醒,他很享受这暖心的幸福。
喝完汤,接过半个蟹黄烧饼拿在手里,他温声道:“妻主可以先把他们送去小北的军营训上几日,一番摸爬滚打,自然生出些血性,行事雷厉风行,能吃苦耐劳时再来排练。”
也许是最近顿顿饭都监督,也许是领证后开心了。沈音沐的脸色明显的焕发出健康的意韵,皮肤里的黄气彻底褪去,润泽白皙如珍珠美玉。红润动人的嘴唇带着幸福的笑意在唇角绽放,生机勃勃,绚烂无边!
“夫郎真好看!这才是贵公子该有的样子!阿音可否帮忙带碧荷些日子,教他如何演绎落难贵公子,他阴柔之气过重,缺乏外柔内刚的贵气。”雁洛兮悄声,一脸花痴样儿看着他。
沈音沐双颊绯红,点点头。这两人吃个饭,眉目传情,甚是和乐。
饭罢,戏班人知今日的排练甚糟,就有人送来琴瑟道:“吾等前些日子排练了新曲《桃之夭夭》,可否请大公子指点一下?”
沈音沐侧头:“妻主可要听?不如紧着新戏,先编些曲子?”
雁洛兮温声:“新戏有歌曲,不知夫郎能否帮忙谱出辅奏?如此上台后才更带劲!”
沈音沐:“那请妻主唱来听听?”
雁洛兮高兴了!一招手,孙辽,魏大妞马上站到她身侧,每人手里持一把钢刀,并肩而立,右手握刀,左手摆虎口掌,刀舞劲起,飒爽英姿,力度完美。
三人一起唱:“向前进!向前进!战士的责任重,少年们冤仇深!古有花木兰替母去从军,今有少年军杀匪为人民!向前进!向前进!战士的责任重,少年的冤仇深……!”
沈音沐开始还安静的听着,不一刻就猛地站了起来,从未见过这种歌舞,听过这种音乐能给人无穷的力量!这就是妻主说的要打造的新型男偶像:刚强的意志,坚韧不拔的精神!
沈音沐眼中微湿:“妻主,可否让我负责戏班的乐坊,为这个戏谱曲?”
雁洛兮柔声:“有阿音帮忙,这部戏定能一路火到京城!”
她的声音何其温柔,定是爱极了这男子!一直坐在墙角儿,安静看着这一切,完全没有存在感的人悄悄站起身,准备随着大伙去饭堂。
雁洛兮莫名一震,猛抬头,注意到了这个人。其体态容貌皆不出众,看上去很是普通,自己带着大家排练了一上午,此人一直在这里,也有出演,她却一点都记不住此人的样貌?
这,引起了雁洛兮的注意。
顶级特工的特质呀!相貌出众万人迷型的人干不了特工,因为英俊度往往与危险系数成正比,虽然她自己没受过这方面的专业训练,但她修炼意识海,神识敏感。
这个人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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