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既然已经答应了说会考虑, 那就绝对不是在敷衍自己,是以此后几日,谢婉莹便没有再开口提这件事,只等着看?母亲会如何安排。
又过了五日, 沈少景派人递了信过来, 说之前约好的棋艺切磋会就定在明日, 叫她好好准备准备,他明日辰时初就过来谢府接她。
谢婉莹拿着信翻来覆去地读了两遍,又按照折痕原原本本地将信折好, 然后收进一个小盒子里?。
盒子里?头装着的, 都是之前沈少景派人送过来的信。
原本也就没几封,她看着信上的字迹还不错,便没舍得烧掉, 全都留下来了。
母亲不是总觉得她的字不好吗, 她把这信留着, 以后就按照信上的字迹来练。
到时候看?母亲知道了, 还会不会嘲笑她的字。
屋外传来脚步声, 谢婉莹做贼心虚一般,飞快地将手中的小盒子藏起来, 理了理鬓边的碎发, 端正坐好,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明月手里?抱着一堆洗好的衣服, 走进来拉开柜门开始收拾,
“小姐, 您叫奴婢准备男子的衣裳做什么?”
她转过身,手里?拿着一件竹青色的衣衫过来,问道:“这件可以吗?”
谢婉莹接过来展开仔细瞧了瞧, 这件衣服样式淡雅,她倒是很喜欢。点点头,说道:“先挂在那吧,我明日再穿。”
方才沈少景送过来的信上特意说了,要?她明日做男子打扮,倒也?不是说棋社不许女子进?入,只是男子装扮行事更容易些。
谢婉莹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穿过男装,心下好奇,便借着这个由头兴冲冲地叫明月准备了一套来。
这日晚上,她翻来覆去了好久都没能睡着,又把床尾挂着的衣衫拿出来在自己手中端详了好半晌,才恋恋不舍地放回去,闭上双眼,一夜无梦。
翌日。
明月早早就把谢婉莹喊起来了,为了打扮的像个男子,她还特意在谢婉莹脸上抹了些粉,给她在脸上添了些瑕疵。
发髻高高挽在脑后,插上一根简单的玉簪,就算完成。
套上那一件竹青色外衫之后,谢婉莹俨然成了一个温润如玉的公子,她左右看了看?,总觉得好像少了些
什么。
明月站在她身后,替她理着衣摆,问:“小姐,您在找什么呢?”
谢婉莹没回答她,拧着眉想了好半天,突然抚掌一笑?,转过身推了推明月,吩咐道:“快去给我找把扇子来!”
明月被她推的一愣,还没来得及问是为何,她又补充道:“要?那种画着山水画的扇面,快去找!”
无奈地叹了口气,明月还是认命地去库房里给她找。
好在谢婉莹平日里不管是自己买的还是别人送的小玩意都不少,并且有专人打理,并不难寻找。明月只用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便找到了令谢婉莹满意的扇子。
她唰一声把扇子打开,一边走一边装模作样地摇了两下,点点头,叹道:“就是这个感觉。”
明月不明所以地站在一边,也?不知道自家小姐是抽了什么风。
谢婉莹过足了一把风流公子的瘾,这才把扇子折好别在腰间,对着明月道:“一会有沈家的马车过来接我,你就不必跟着了。”
明月听了这话,不知怎的,心里?就涌上了一股酸涩的情绪。
小姐似乎已经有好久都没有带她一起出门了。
就拿上次端午来说吧,小姐以往都会带着她一起去看?龙舟赛的,可是今年却没有,只给了些赏钱,叫她和院子里?头的丫鬟们一起出去到街上逛逛。
她知道小姐要?和沈家的两位公子还有江小姐一同出门,便也没多说什么。
可是之后小姐每次出门,不是说要?去沈家不用她作?陪,就是说有沈家的公子过来无需她作伴。
沈家沈家,
怎么总是沈家!
谢婉莹话音落下,不见明月回应,忍不住好奇地回过头看了她一眼。
这一看?不要?紧,明月一个人站在那里,嘴唇撅起来,眼底里?似乎还隐隐泛着泪光。
“明月,你怎么了?”
明月的声音闷闷的:“小姐是不是不需要?奴婢了,是不是再过不久就要把奴婢打发出去了。”
谢婉莹讶然,掰过她的肩膀问:“你怎么这样想?”
“若非如此,为何最近每一次出门,小姐都不带上奴婢?反而总是与沈二公子同行?”
明月心下疑惑,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小姐对梁公子开始不
闻不问起来,倒是与沈家的那位二公子走的极近。
她想起之前从别的丫鬟口中听到的传言,生怕自家小姐被骗,脱口而出道:“小姐可莫要?被沈二公子骗了,他就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公子,小姐别被他给带坏了。”
“不许你这么说他!”
谢婉莹原本还以为明月受了什么欺负,想着要?去安慰安慰,可谁知却听见她说了这样一句话。
她冷着脸,竖起眉头瞪着明月,“你不了解他就不要?乱说,你怎知道他就是不学无术的了?”
虽然知道明月或许只是听信了谣言,可是听了这句话,谢婉莹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
沈少景是什么样的人,她自己知道,不用从别人的口中去了解。
“我不带你出去,确实是不方便。你看?我今日出门都要做男子打扮,怎好叫你一起跟着?”
她着实被明月的话给气到了,语气也?有些生硬。
明月听了出来,连忙向?她道歉:“奴婢知错了,奴婢不是故意要在背后非议二公子的。”
谢婉莹叹了口气,她知道明月也?是为自己好,不欲与她争辩,只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以后可莫要?再说这样的话了。”
明月点点头,不再多言,送她出府。
两人在府门外等了半柱香的时间,便看到了沈家的马车。明月方才说了那样的话,自觉没脸面见沈二公子,看?见马车过来,向?谢婉莹行了一礼,便匆匆跑了回去。
倒是掀开骄帘的沈少景看见了她的背影,有些疑惑:“那是不是你的贴身侍女?怎么就走了?”
谢婉莹搭上他伸出来的胳膊,借力上了马车,道:“她还有些事,便先回了。”
沈少景嗯了一声,也?不多在意,两人坐下来之后,他便吩咐车夫启程,同时忍不住侧目看着她今日的装扮。
她今日穿着的外袍,倒是和他身上穿着的是同样的颜色,就连挽发用的簪子,也?是同样成色的玉。
谢婉莹本身的肤色偏白,今日为了打扮的不那么违和,特意在脸上抹了些粉,将肤色化的黑了些。
可即便是这样,她仍旧是一副眉清目秀的小公子模样。
谢婉莹察觉到身旁人的目光,扭头看?过去,也?发现
两人今日的装扮竟是撞了,活像是商量好了似的。
她轻咳一声,装作?没注意。
沉默了半晌,她缓缓开口:“你最近……可有在读书?”
她不知道明月是从哪里听来的那些个传言,在她眼里,沈少景虽然贪玩了一些,但却也不至于是“不学无术”的地步。
就凭上次在诗会上,他没闹出笑话来,就证明他是有些才学的。
若他真的胸无点墨,又怎么敢去参加诗会,早就被人笑?掉大牙了。
沈少景被她问的一愣,随后老老?实实回答她:“当然读了。”
回答完之后,他才反应过来。
谢婉莹为什么突然关心起他的功课来?
难不成是……
沈少景又重重咳了一声,见谢婉莹好奇地望过来,他这才郑重道:“我近日都有到学堂去,夫子也?说,我的功课大有进?益。”
谢婉莹点点头,心下暗道,果然是明月自己随便听了不实的消息,就到她面前来埋怨。
这沈少景不是学的好好的,怎么就成了别人眼中的纨绔子弟了?
她递过去一个柔婉的笑?,道:“那你可要努力了,等到明年春试的时候,考个好的名次。”
沈少景听了,点点头,记在心里?。
母亲之前的耳提命面,他总是觉得啰嗦,听过便忘了。
可如今谢婉莹说出来相同的话,他却不觉得烦躁。
只觉得受宠若惊。
她竟也?是会关心自己的功课的,如果自己往后进步了,她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沈少景这样想着,甚至隐隐有些期待起来。
-
马车一路缓缓前行,很快便到了长新棋社。
沈少景先一步下了马车,转身朝谢婉莹伸出了手。
谢婉莹将自己的手搭到他的腕上,正准备借力跃下马车,却忽然觉得手腕一紧,竟是被他反握住了。
沈少景上前一步,手下微微用力,带着她向前倾,随后伸出长臂,轻易捞过她的腰,便将她抱下了马车。
谢婉莹还没回过神来,愣了一会,忽然察觉到自己腰间还放着他的手,连忙往旁边走了两步。
“我、我还穿着男装……”
这大庭广众之下,若是被人看到了,岂不是会误会?
沈少景含笑看?着她,将自己的手背到身后,沉吟半晌,道:“是我忘记了,那下次等你着女装的时候,我再这样带你下马车,好不好?”
谢婉莹望着他的笑?眼,像是中了蛊,想也没多想,鬼使神差地应了一声:“……好。”
沈少景便满意地点点头,引着她朝内室走。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棋社,却没注意到棋社对面的巷子里?立着一人,盯着他二人的背影,面色阴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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