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铭被沈鸾衣用魂力按压在地,江亦言站在他面前,低头看着他,眸中一片凌厉,她从怀里摸出一张纸,展开,上面是陆雪琪的画像,顾铭挣扎了几下,露出一个略带稚气的笑容,“临死前还能看到美人的画像,还真是不错。”
江亦言也笑起来,笑容颇为温和,甚至露出了浅浅的酒窝,她蹲下身,看了一眼画上的人,又看向顾铭,笑道:“你画功不错。”
顾铭愣了一下,旋即笑着应道:“那是自然!这美人图可是我琢磨了一月才画了出来,每日入夜便要拿出来观赏一番……”
沈鸾衣、离暮还有阿绘纷纷皱眉,李进站在院外朝里望着,也不敢走进,唯独江亦言脸色不变,她只是看着顾铭,就像看着一个死人。
他说得颇为自得,丝毫没有即将身死的觉悟,江亦言想,这个人胆子很大,也很有才,就是太不知天高地厚了点,她再听不得顾铭这些玷污陆雪琪的话,手掌一扬,红色长剑再次闪现在手中,而后刺入顾铭的后颈,只听得一声呜咽,鲜血顿时从顾铭嘴里不停流出。
江亦言皱着眉站起来,后退了一步,拔出剑,顾铭便倒在地上不动了,而他的眼睛还兀自带着没收回去的得意,以及无限的惊恐。
死,就是这么容易,红色的鲜血从顾铭的脖子流出,侵染了整个地面,还有继续向外延伸的趋势。
红色长剑消失在江亦言手中,她皱起眉,退开几步,江亦言看了一眼左手的画像,心念一动,宣纸顿时化为粉末,随风飘散。
沈鸾衣、离暮还有阿绘站在一旁,都没有说话,因为她们都看见了方才江亦言眼中一闪而过的厌恶和狠厉。
江亦言绝不允许有人玷污陆雪琪,顾铭,就是最好的证明。
“走吧。”
该处理的都处理了,可以离开了。
阿绘看着江亦言的背影,心头的不适感已经存在很久了,她心思细腻,直觉又很准,这次江亦言来到顾镇后阿绘明显感觉到她与以前有些不同,她转头看向沈鸾衣,有些疑惑地问道:“族长,神使她……”
沈鸾衣摆了摆手,脸色看不出有不好的地方,甚至隐约带了些欣喜,“由她去吧。”
阿绘不明所以,这样真的好吗?
江亦言的情绪就像是个不断被充气的气球,总有一天是会爆掉的,现在就是这个气球爆掉的时候。
以前的那些年,江亦言性子温软,除了陆雪琪没什么能撼动到她,就算被玲珑控制,她也总是不温不火,表面上也十分淡定,很多时候沈鸾衣都以为江亦言是不是根本不在乎自己的死活,活着,只是因为活着而已。
然而这次江亦言彻底颠覆了沈鸾衣的认知,她第一次明明白白地和玲珑对抗,甚至不惜透支身体,也要伤了玲珑,就好像她心底的火终于喷发出来,江亦言终于开始放下自己的面具,放下那些平淡温和,而多了几分锋芒,憎恶分明,她的情绪终于开始写在了脸上。
最让沈鸾衣欣慰的一点是江亦言终于不再那么客气了,以往对方的茧太厚,沈鸾衣对江亦言五分好,她想尽办法就要还回三分半,而现在沈鸾衣很享受被江亦言随意使唤的状态,当然没有那么夸张,江亦言开始正视她是祁族神使,以及拥有常人所不能及的魂力这两件事了。
如果不是玲珑突然来一出自作聪明的把戏,沈鸾衣想,此时江亦言早和陆雪琪在一起了,哪像现在天天耷着一张脸,跟谁欠了她几万两银子一样!
离暮在后面,眸光中也多了一分叹息,不仅是性格上的变化,江亦言如今的修为也比以前强悍太多,那一次和戟鸟的对决整整让江亦言在床上躺了一个月,沈鸾衣找到她的时候江亦言整个人骨头都是软的,沈鸾衣抬着她生怕一不小心江亦言就在自己手中折了,难以想象江亦言是用了多少魂力和灵力,又承受了多强的攻击才会将自己的身子都掏空了。
而更加令人匪夷所思的是江亦言只花了一个月就完全休养好了,修为更是增长不少,就连她体内的魂力也比以往深厚许多,经此一战,江亦言的实力已然超过了离暮,尤其是她将灵力和魂力融合使用时,离暮都不得不忌惮她几分。
也就是在那次之后,戟鸟,也就是玲珑再没有时时刻刻跟在江亦言身边,大多数时候都待在房里,沈鸾衣和离暮也发现戟鸟七色尾羽最后一抹紫羽已经快要完全长成了,这对江亦言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李进站在院中,看着江亦言离开,他往屋子的方向走得近了点,向沈鸾衣问道:“掌柜的,我们走吗?”对着这一地尸体,他这个文雅人实在是有些心有余悸。
离暮走到沈鸾衣身后,沈鸾衣便说道:“走吧。”
阿绘点了点头,跟了上去。
正当几人要走出大门时,原本躲在后院的顾家人终于觉得不对,跑出来查看,只不过他们看见的只是一地尸体,其中还有他们最引以为傲的顾家长孙顾铭。
“啊!!!”
一声尖叫划破长空,顾家几个女人纷纷扑到厅中已经断了气的顾铭身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其余顾家人看着还未走远的沈鸾衣等人,表情惊恐、愤怒,不一而足,甚至还有人因太过愤怒朝离得最近的阿绘一掌打了过去。
结果可想而知,沈鸾衣回头看着那几个顾家的人,笑容娇艳,如同带刺的野花,又毒又危险,“去告诉焚香谷,想对付祁族,派个强点的人过来。”
当然,沈鸾衣只是对这些心怀不轨的人十分不客气而已,至于对其他人,离暮想……也很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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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教。
寒冰室中,九坐在冰床边上,鬼厉站在一旁,算起来,这是九第四次来魔教查看碧瑶的情况,算不得频繁,也从来没有被魔教其他人发现,狐岐山地处荒芜,魔教建于山腹之中,甬道四通八达,气氛又格外阴森,而且又湿又冷,九一直觉得当魔教中人也太苦了些。
“怎么样?”见九一直没有动作,鬼厉在一旁皱紧了眉,以为碧瑶出了什么问题。
九回过神来,她抬头看了鬼厉一眼,收回搭在碧瑶腕间的手,道:“没什么问题。”有问题就说明她做得不好,啧啧,养碧瑶一个残魂还能出问题,那她还当什么祁族人。
“副宗主。”九站起身,她这次来不单单是为了碧瑶,来了好几次,也该拿点回报了,“有件事要拜托你。”
鬼厉沉下眸子,低声道:“什么事?”他早就知道江亦言或许没那么好心,只是没想到现在才让他帮忙办事。
“魔教在西北的圣殿在哪里?”
待九离开后,鬼厉也离开了寒冰室,回到自己的石室,只是他没想到有个人在专门等着他:一身黑袍罩身,看不清面容,也不知来路,气息阴沉至极,甬道中莫名多了几分寒意。
石室中,鬼先生扫了一眼鬼厉屋里的摆设,看不出什么异样,除了在蹲在鬼厉床上的那只灰猴子,小灰眉心有一道不是很明显的裂痕,那是它的第三只眼,或许是被鬼先生的目光盯得不安,小灰三两下爬上了鬼厉的肩头,细长的尾巴圈住他的胳膊,开始抓鬼厉头发里的虱子。
鬼厉看向鬼先生,道:“不知先生找我有什么事?”
鬼先生站在鬼厉对面,似低低笑了一声,道:“副宗主今日可是去过寒冰室了?”
鬼厉皱起眉,没有应声。
鬼先生又道:“副宗主放心,在下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近日观合欢铃,竟发现上面不知何时被人布了一道阵法,更有趣的是我能隐约感觉到碧瑶小姐的魂魄似乎比以往要稳固一些,所以想问一下,副宗主可是找了什么高人?”
他竟然能发现?传言鬼先生善鬼道,气质阴冷,性格莫测,常人无法猜测那人在想什么,或者要干什么,鬼厉双手负于身后,淡淡地道:“鬼先生果然如传闻般敏锐。”
鬼先生知道了?那鬼王呢?鬼厉眸子微凝,看向鬼先生的目光多了几分寒意。
似察觉到鬼厉身上隐约的敌意,鬼先生又低低笑了一下,“放心,此事我还未告诉宗主,我在魔教也只是一个客卿而已。”
这句话没有驱散鬼厉心中的疑虑,反而让他心头更为慎重。
“更何况,”石室中的阴冷气息又多了几分,鬼先生缓缓道:“想必是目前副宗主还不确定碧瑶小姐能不能醒过来,所以才瞒着宗主的吧?”
这确实是鬼厉的一个考量,更多的是因为九的身份需要保密,鬼厉淡淡笑了一下,点头道:“鬼先生果然聪明,这些日子我也的确是在观察那个阵法的效果,待确定之后我自会说与宗主。”
鬼先生点了点头,黑袍下看不清面容,他沉吟半晌,又劝诫道:“只是希望副宗主能够慎重。”
鬼厉颔首,“那是自然。”事关碧瑶,他必然要万分慎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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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雪琪回到小竹峰后,在自己的房间里待了整整三日才出来面见水月以及小竹峰众人,知道她早就回来的文敏自然没有告诉别人陆雪琪到底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就当陆雪琪是刚刚回山的吧。
修炼的日子一如往昔,就好像陆雪琪前几月从来没有下山,小竹峰恢复如常,水月也没有追究陆雪琪私自下山的事,只是召她去问了几句话,之后便是一派平静。
古夏看出来陆雪琪回来后心情一直不是很好,有心去开导她,不过被文敏拦住了,这个时候还是让陆雪琪一个人待着比较好。
陆雪琪的性子,不是别人能开导的。【本章节首发沧元图书网,请记住网址(https://Www.CangYuanTu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