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方风暴厮杀角逐中,言一色一脸木然地待迟聿怀里,她正酝酿自己的绝对防御呢,没想到半路杀出一个他,也好,倒省的自己费力了。
大暴君的易容假扮也相当成功,若不是她之前砸到他身上,有过亲密接触,熟悉的触感和气息让她心中生疑继而仔细辨认了一番,还真认不出他来。
而照他跳出来保护她的举动看……大暴君也一定认出了她!
在无忧国宁王府见到本该坐镇丛京的迟聿,言一色说不惊讶是假的,但又觉得意料之外情理之中,毕竟,迟聿势力庞大,又一直在找她,而她孤身一人,又并未殚精竭虑地隐藏行踪,找到她也不奇怪,甚至可以说是迟早的事。
言一色心头淡淡想着,右手抬起,将自己断掉的左手手腕又接了回去。
‘咔嚓’一声响,引来了迟聿的低头和目光注视。
言一色不闪不避地抬眼,眸光温柔不失锋芒,迎上他冰冷孤高的视线,灿烂一笑,没心没肺开口,“好久不见啊。”
迟聿面无表情,环住她腰的手紧了紧,将她使劲往他怀里带,力道十足凶残。
言一色顿时整张脸闷在了他胸前,撞到了鼻子,疼地泛酸,眼里冒出了泪泡,“嗷……”
她叫的又短又轻,迟聿忍不住又低头看了她一眼,眸光涌动起伏,强行把她那声哀叫划过心间时留下的异样压住,最终在心里骂了一句活该!这点疼算什么!等回去再跟她好好算账!
言一色抬手揉了揉鼻子,头靠在迟聿胸口,两眼一闭,肩头一耸,昏昏欲睡。
胸前突然增大的重量,让迟聿一愣,眸光紧了紧,视线忍不住在她脸上、身上逡巡,原本以为她是受了伤有些虚弱才依靠自己,但冷冷看了她半晌,发现她只是……困了!
迟聿心情一时复杂,但环住她腰的手臂用了用力,让她靠的能舒服一些。
凶残卷在一起的暴风渐渐停歇,被封锁的视线再次清晰起来,震耳欲聋的尖锐声音也弱了下去。
四周一片狼藉,花草树木、假山巨石东倒西歪,惨遭蹂躏,地上留下无数被风刃割开的缝隙和坑,横七竖八的尸体遭受了二次伤害,大大小小的伤口或深或浅,殷红的血流出,地上很快猩红一片。
唯有迟聿抱住言一色站立的地方,完好如初。
在音攻开始前就躲起来的言序,从隐蔽处走出来,他身后还跟着一名轻纱蒙面的女子,眉眼端庄,目光沉静,怀中抱着一把琴,二人步伐不疾不徐,停在了迟聿和言一色对面,隔着几丈的距离。
女子正是南泽派到宁王府的音容,言序吩咐自己人,将‘九公主是言轻易容假扮正在了闻院’的消息告诉宁王后,宁王二话没说,亲自去请她来抓人,便有了音容后来对言一色发起的音攻。
一身紫衣的音容,心下惊讶地看向了迟聿,又见言一色埋首在他怀里,明显是被保护的一方,瞬间了然,方才势均力敌的那场暴风,不是她的内力掀起,而是迟聿。
方才风刃卷起的暴风两相冲击,不仅摩擦出了尖锐刺耳的声音,还生出了冷白的气,飞旋盘绕,模糊了视线,她不知言一色这边的情况,如今亲眼瞧见她和迟聿的存在,且两人都毫发无伤,便知自己遇上了敌手。
音容若有所思地看向迟聿,暗自琢磨着他的身份,忽而,听到身边的言序开口,“玉公子英雄救美,看来和九公主认识?”
玉公子?原来他姓玉……
音容顺着姓氏,继续在脑中搜寻着迟聿可能的身份。
祁东耀这时从安全地带窜了出来,震惊不已地望着满地狼藉,抬头看看言序又看看迟聿,最终还是迈步走进了后者,脸上是恰到好处的惊异不解,“玉兄!可算找到你了!你什么情况,还抱着……”
他正说着,在看到赖在迟聿怀里的言一色后,话音猛地顿住。
他家主子不近女色!更厌恶女子近身!就算顶着玉叱觉的身份,也不妨碍他坚持自己的喜恶啊!但眼下抱着九公主怎么回事?
难道九公主不是女人?不……不可能,九公主一定是女人!那……莫非眼前这个是男人假冒的?
也不对啊!就算对方是他家主子认识且关系较近的男人,也没必要用这种姿态抱着人家!他们两人相拥的画面,怎么看怎么像两口子!
等等,两口子?
祁东耀脑中灵光一闪,蓦地想起言一色和她昨日假扮的素雪!
他恍然大悟,两手一拍,惊喜地险些跳起来,迟聿一个压迫的眼神落到他身上,他一个激灵,霎时冷静下来。
大喝道,“你该不会看上九公主了吧!”
祁东耀说着,似想起什么,又忽然皱眉,扭头看向了言序,神色凝重,“言小五……你的人又为什么要对九公主下手?你忘了她是圣上最宠爱的女儿!?”
言序琥珀色的眸子里一片乖戾冷躁之色,定定望向迟聿,话却是对着祁东耀说的,“你应该问你的玉兄,他怀里护着的,真是九公主?”
“什么意思?有人冒充她?等等,你不会说的是……”
祁东耀瞪大眼,扭头一指言一色,“奥!我明白了,难怪你弄出这么大阵仗,原来是昨日的那个女人……玉兄,你莫非早知道她不是九公主,还认出了她是谁,你们是旧相识?”
安静许久、想不出迟聿身份的音容,紧接问了一句,“小女子音容,敢问公子姓名?”
迟聿垂眸看着言一色的发顶,不予理会。
言序回答了她,“玉叱觉。”
音容闻言一愣,“玉叱觉,他就是神医谷主首席大弟子?”
祁东耀与有荣焉地猛点头,“不错!本世子和玉兄可是一见如故的好兄弟!”
音容脸色沉了下来,眸光倏而犀利,浑身内力飞涨,温和的气息霎时变的凶猛,她死死盯着迟聿,“你就是那个害的我家小姐离家出走至今未归的负心汉!”
言序一怔。
祁东耀惊了。
躲在暗处以冰峰面目示人的墨书瞪大了眼!
迟聿坦然自若,置若罔闻。
此时,因为昨夜没睡好没睡够而靠着迟聿休息的言一色,养回了几分精神,在迟聿怀里蹭了蹭脸,欲离开他的怀抱,一动,才发觉自己腰上的手臂犹如铁钳,她根本动不了半分。
迟聿冰凉的大掌抚上她细腻如瓷的脖颈,低哑磁性的嗓音在她头顶响起,七分危险两分霸道一分阴狠,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你还想跑哪儿去?”
言一色弯唇笑,同样低声道,“不跑不跑,恢复了内力的我……没必要躲你。”
她完全可以正、面、刚!
“难道你对自己的实力没信心?连此时此刻松一下手都不敢?”
言一色用上了激将法,迟聿一眼识破,但他轻笑,“好,成全你……”
说着他松了手,随之,极轻极柔地道了一句,语气阴森瘆人,“反正,后头,我有的是时间……折磨你。”
言一色暗自撇嘴,不以为意……来啊,我等着!
她从迟聿怀里退出来,上前一步,正面看向音容,两手叉腰,无畏无惧地笑道,“你什么人?你家小姐又是谁!”
言一色在察觉到暴风停歇后,就未再封闭自己的听觉,所以方才几人说了什么,她听的一清二楚。
音容那句指责迟聿是负心汉的话,她自然也听见了,这般开口问没别的意思,只是想知道音容到底是什么人!有什么背景!
音容瞥了一眼言一色,对她不屑一顾,视线紧紧盯着迟聿,眼中升起恨意!
她手指落在怀中琴上,显然又要用音攻!
言一色歪了歪头,无痕身法发动,瞬间到了音容近前,而迟聿身边还留有她的残影!
在音容还未反应过来时,言一色一拳打飞了她,她怀中琴脱落,言一色顺手接了下来,拿在手中,徒手将琴弦扯断。
将琴扔在地上,她一脚踩了上去,眉眼肆意张扬,粲然生光,犹如春日绿意,以势不可挡之姿覆盖寒冬,生机勃勃,欣欣向荣。
她一瞬间绽放的风华,冲击着每个人的心神,眼中的一切仿佛都褪了色彩,唯有她一人,艳色如火,灼灼如仙,似与日月同辉!
被言一色打飞的音容摔在地上,口吐鲜血,她恍恍惚惚地坐起身,至今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言一色的声音已经再度响起,“你是什么人?你家小姐又是谁?”
平静冷锐的声音将音容从呆愣中拉了出来,她猛地抬头,循声看去,在看见言一色的那刻,她心神巨颤,踉踉跄跄站起身,脑中不知在想着什么,自言自语,“我竟然不抵她一招……不抵她一招……天下间竟然有女人能和小姐平分秋色……”
她的嘀咕声,言一色虽然离的远,但还是听见了,平分秋色?她口中的小姐能有她刚才展现出的实力?也用音攻吗?
言一色心下更好奇了,踩着琴的脚用力碾了碾,将其踩的四分五裂,才收回了脚。
转头问身边的言序,抬手一指音容,“她是你从哪儿找来的人?”
言序怔怔看着她,不说话,似乎和音容一样回不过神,不明白自己准备的杀手锏,怎么轻易就败了。
言一色看他这样子,眼角抽了抽,不由摸着下巴反思,她已经收着实力了,真的,没想到……效果可能还是太震撼了,一个两个都傻了,她想问些什么,一时半刻也回答不了。
她正想着下次出手要不要再轻一点,忽然从旁伸出一只大掌,拉住她手腕,强势地将她拽离了言序身边。
“唉……等等!我还不走呢!”
言一色瞧着迟聿拉她越走越远,忍不住满头黑线,见她的话不管用,迟聿根本没停下来的意思,忍不住用另一只手拽住他手臂,阻止他再往前走。
迟聿被她这用力一拽,还真停下了脚步,而且脸色很是难看。
他转头,无声望着言一色拽住他手臂的那只小手,默默忍耐着堪比被大山挤压的痛苦,冷脸开口,“你想死吗。”
言一色嘿嘿一笑,‘嗖’地一下松了手,歉然道,“手上好久没用力了,一时没拿捏住度……”
说着,伸过手去,想撩开他衣袖看看有没有骨折,眼神里有一分热烈期盼,语气里有一丝幸灾乐祸,“伤到骨头没?”
迟聿冷沉着脸,没说话,伸出那只被她拽过的手臂,绕过她脖子,揪住她后衣领,将她拎到自己面前,一字一顿,似有些咬牙切齿,“你、说、呢?”
言一色抿唇默了默,这还用说吗?瞧大暴君还能用劲将她拎起来呢,骨头折了能做到吗?
当然不能!
她方才用的力气可不小,他似乎毫不受影响,他这体格……还真强的变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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