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栀愣神间隙, 周远朝又发来一条。
【我给你寄回去还是,我送过去】
南栀回:【寄吧】
南栀敲完字,再次陷入深思。
可这枚手?表, 不?是周远朝会是谁的。
她努力回想,两年前?的事总让她觉得拨开云雾都见不?得青天, 每次去想, 记忆总是会出现偏差。
右肩被弹片擦伤,灼烧感伴随着疼痛不?断袭来,血渍蜿蜒下滑。她趴在剧院座椅底下几乎昏迷, 迷蒙中感觉到有人把她拉了出来。像上了一条浮船, 波涛连绵,她在船上摇摇晃晃晕晕乎乎。
其实回国后, 离开不?安定的环境,南栀的应激创伤好多了。
陆陆续续能想起很?多事情。
就像她为什么认定是周远朝的东西,也?正是因为补全了部分记忆。
剧院外面的天很蓝,阳光很?刺眼,她睁开眼就是周远朝的下颌。
痛的嘴唇发颤, 但还是看清了。
她的血弄污了对方的里衬。眼睛哆哆嗦嗦闭上,再睁眼就是教会医院了。
手?表揣在兜里。
时隔两年,再要给它找主人, 简直成了天方夜谭。
这件事没来得及深想,南栀就被不?远处的声音拉回了注意力。
陈导在叫她。
给杨茜上了几堂舞蹈课后, 似乎到了验收的时刻。陈导想参考她的意见, 问她:“这段舞叫谁主跳好, 木子、还是杨茜?”
难怪杨茜这些天格外用功,一反之前?给她下马威时的姿态。只要南栀到剧组,她肯定缠着问东问西, 步法和手?势拿捏得异常认真。
原来是陈导还没把这段戏完全钉死,说是配给杨茜的,其实心里也?在斟酌。
陈导一问,杨茜脸色变得生硬。
把生杀大权交到南栀手?上,很?难保证她不会偏心。
杨茜还在努力:“导演,要不?我和木子都给跳上一段吧,这样也好让南老师评价呀。”
她说的是让南老师评价,但隐晦那一层,却是让在场所有人评评。
南栀没那么快回答,而是细细想了想这些天的成果。杨茜底子更好,只要不?弄什么幺蛾子学得自然比木子快。这一点,同在舞蹈室的三个人都心知肚明。南栀不
?懂拍摄,但光看舞台效果的话?……
对上陈导,她语气认真:“杨茜吧。”
陈导点头:“行。”
木子也?早就知道她会选杨茜,隔着好几个人朝她努努嘴。
反倒是杨茜,脸色比刚才还不?自然。
她啊了一声,面露异色:“我?”
“还是你不?想上?”陈导问。
“没有没有,南老师说我行我就行。”杨茜终于反应过来,露出职业微笑。
杨茜被单独叫过去听导演讲戏,木子得空蹭过来,笑眯眯的:“最近不?错啊,我看你恢复的差不多了。”
“又不?是十几岁的小女孩。”南栀哼气,“难不成还要寻死觅活啊。”
“有骨气。不?愧是我家栀。”木子说,“对了啊,我家倒霉弟弟怕你一蹶不振,问你周末要不?要来家里一起烧烤。”
搬家的时候木子弟弟还帮了忙。
南栀想想,点头:“好啊,要不?然到我家?”
“行吧,我和他?说。”
没一会儿,木子也?被叫走了。
南栀无?所?事事,继续做她在剧组最常做的事——看道具老师整理衣服首饰。
一直到下午,女二提前?下戏。
杨茜从边上经过时凑了过来:
“哎,我问你个事儿。”她说,“你那个肩膀,怎么回事啊?”
南栀诧异:“你怎么知道是肩膀的?”
她在众人面前也?就跳过那么一小段。
非专业的就算看出她力不?从心,也?不?会那么精准判断到肩膀。
南栀一问,杨茜露出骄傲的神色:“我眼睛尖呗。你肩膀受伤了?肌肉劳损?还是你们舞蹈家的职业病?”
“都不是。”南栀淡淡道,“枪-伤。”
“……”
杨茜用一脸你在逗我的表情看过来,“……我好心问你,你还玩虚的。”
“你不?信还问?”南栀反问。
过了一会儿,到底还是杨茜没忍住:“真是枪伤?能看看吗?”
她很好奇,“我还没见过真的枪伤什么样。”
南栀没有给人展示伤口的爱好。
杨茜看出来了,不?再周旋,直接道:“你要不?要去我爷爷那扎几针看看?中医世家,很?灵的。瘫痪都给你扎起来。”
南栀自己也?不?清楚这条手臂
始终使不上劲儿是恢复得不?好,还是心理因素多一点。但她确实心了,问:“真的?”
“你不?信还问?”杨茜原话?阴阳怪气回去,又生硬地补了一句:“不?是因为你帮我拿下这场戏。是收钱的。”
杨茜加了她好友,私下给她发地址。
“你约的时候说是我叫你去的,不?然等到明年你也?不?一定约的上。”
“好。”南栀莞尔,“谢了。”
“……都说了收钱的。”她强调。
杨茜其实也?没那么难相处。说了两句后挥退助理,架着南栀往舞蹈室走:“那南老师今天能不能多上会儿课啊,云间转腰太难了。”
“能,你不?嫌累的话?。”
给杨茜和木子两人轮流上课,南栀累到晚上才回家。
下午周远朝给她寄的同城快递很?早就到了,她叫物业帮忙送到了十六楼电梯口。这会儿箱子就安安静静在门口摆着。那么小一枚手?表,他?里里外外包了好几层。
南栀取了东西进门,一层层划开包装。
手?表就安安稳稳躺在丝绒垫上,黑色表盘,指针和时刻是银灰的,泛着金属特有的冷光,两色配在一起很能彰显高级感。从这玩意儿非得寄到瑞士才能找到配件起,南栀就知道它必然价值不菲。
坐在地板上想了一会儿,南栀抱着侥幸心理联系上钟表师傅。
时隔数月,对方竟然还记得她。
南栀想,也?就是这只表足够特殊、足够折腾人,才能让人印象深刻。
她有些不?好意思,“您知道这只表什么来历么,也?没有牌子logo,我网上查很久都找不见这样的。”
“私人订制的没牌儿。”师傅说,“我早知道不?是你的。”
“您怎么知道?”南栀乐了。
“表壳里边有名字啊,你登记的和那里边不一样。”师傅想了想,又说,“不?过当时我以为你是帮朋友修表。没想到你一点儿不知道。”
南栀一愣,翻到表盘反面。
外圈金属边,中间是透明的,可以看到齿轮卡着齿轮,精密机械在随秒一格一格运行。她对着灯光仔细地看,确实看到金属边缘好像有一行手?工刻制的小字。
师傅在电话那头说:“姑娘,你不?会是偷
来的吧?那我可奉劝你赶紧送回去,这里边有个功能你可能还不?知道。”
南栀脸都烫了:“啊,我不?是。”
“看见右边有个小圆子点了吗,找根笔,把那个圆点点进去。”
南栀手?头刚好有根笔,听着师傅说话就戳了进去。
哒一声轻响。
师傅问:“点了没?”
“点了。”南栀隔空点头。
“那你赶紧还给失主吧,那是个GPS,人家很?快就能找上门来。”
南栀:“……”
尽管她一再解释,师傅咬定她偷了人家的表。
南栀挂掉电话一阵无语,但短暂的无?奈过后忽然福至心灵。既然有GPS,是不是失主很快就能找上门来?
手?表就能物归原主了?
但,为什么当时会出现在她兜里……
或许找到失主就能知道了。
南栀没干等着,试图翻来覆去地去寻找更多信息。直到她找来放大镜,对着刚才那行模模糊糊的小字一照……
最先是数字08.20,看起来像是个日期。
一般会把日期刻在手表上的,是生日?恋爱纪念日?结婚纪念日?
0820之后换成了大写的英文字母——XUN。
南栀轻而易举拼了出来,觉得像拼音。
而后空开一格,又有两个字——JI。
XUN JI是什么东西?
熏鸡?勋绩?迅疾?这什么瓜皮名字。
南栀叹了口气,撑着太阳穴慢慢揉捏。
数秒后,她倏地站了起来。
如果是名字的话?,英文里边会习惯先写名再姓氏,那么……
南栀在心里拼了一遍,僵在原地。
2018年,同是那场灾难的受害者,同样也有可能把手?表遗落的人。
她刚巧认识一个。
季寻。
***
放在吧台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和平常的消息提示音不一样,是一串绵长的水珠气泡音。
这声音已经很长时间没响过了,以至于季寻有那么一瞬间脑子是空的,还以为又是哪发来的垃圾短信。
他?不?耐烦地戴上耳机,鼠标咔咔咔点着音轨。
几秒后,脊背忽然僵直。
他?想起来了。
这串特殊的气泡音设置的是手表GPS启的提示。
手?表早就丢失了。
对他来说不?过是一枚普通的表,某年生日送自己的礼物,贵了点,没其
他特殊的意义。他?懒得再去问和寻。
然而这一声气泡音的突然响起,像一根坚韧不断的鱼线,穿针引线连接起了过去与现在。他?推开耳机起身,在距离吧台几步外顿住了脚步。
不?知道这算不?算近乡情更怯。
凝视许久,季寻还是没能完全忽视这场连结。
毕竟与手表相通的APP本身还存在就是个无?法?割舍过去的证据。每次换新手机它都无一例外幸存了下来。
消息提醒是一个很简单的小程序发出的。
一打开就是雷达界面,亮起的绿点一闪一闪,仿佛在隔空招手?。季寻点进位置信息,绿点的跳倏地变得频繁起来。
飞快的,迫不及待的,像是倦鸟归巢。
红字不?断提醒着位置变化。
二?十五米。
十五米。
五米。
绿色一点触手?可及,他?下意识望向大门。
咚咚咚——
门被敲响了。
作者有话要说:修表师傅深藏功与名。
虽然你们都很讨厌周,但我还是想小声逼逼一句,其实周没……咳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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