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夏夜安静的点了点头，轻声说：“替我谢谢他，还有……”</p>
事关机密，她迟疑着不知道该不该问出口。</p>
“您说。”燕九欣然应下，同时注意到她不再唤出小叔叔这三个字。</p>
这也就是说……夏夜小姐终于肯正视她对二爷的感情，不再假装无动于衷了？</p>
她不着急吃东西，拿起茶杯浅浅抿了一口，试探着问：“厉氏集团最近还好吗？我觉得他好像很累的样子，是不是日程排的太满，没有休息时间？”</p>
能以一己之力支撑起那样庞大的商业帝国，光是压力就足以令人难以喘息。</p>
“您是想问厉彦泽先生的回归有没有影响到二爷？”燕九心领神会，决定实话实说：“如果二爷在这，大概不会同意我告诉您……所以您要替我保密。”</p>
“谢谢。”</p>
燕九笑着摆了摆手，斟酌着回答：“其实厉彦泽先生在回国前已经和集团一些元老有过联络，具体联络过谁，我们还不得而知，但是这反而需要二爷更加提高警惕，您也明白，想要从外界打倒二爷近乎是天方夜谭，可越是强大的组织，从内部瓦解起来就越容易。”</p>
而这，正是厉云棠暂时容忍了厉彦泽在公司里上跳下窜的真正原因。</p>
毕竟厉老先生去世多年，由于种种原因，死前并未直接指定谁是下一任接班人，再加上厉彦泽的身体显然难当大任，不少人曾经把希望寄托在孙辈的厉北城身上。</p>
可惜，厉北城的能力在江海青年一辈中虽不算差，却因为言水柔拈酸吃醋惹出最近一系列的麻烦事，使得厉北城空前的不得人心，哪怕厉彦泽回来，一时半会还是改变不了那些不靠谱的印象，必须要徐徐图之。</p>
“……我明白了。”</p>
都是聪明人，有些话不需要说的太直白。</p>
言夏夜垂眸思索片刻，展颜一笑后温言道：“燕九先生，如果我有什么可以帮到他的地方，您但说无妨。”</p>
燕九犹豫不决的皱了下眉头，不经意对上她执着冷静的眸光。</p>
四目相对，他深吸口气低声道：“目前而言，厉彦泽选择通过厉北城来插手公司，而厉北城的名声越差，二爷的呼声就会越高。”</p>
经他这么点拨，言夏夜立刻回忆起前些日子网上铺天盖地的舆论。</p>
当时的吃瓜群众有不少站在言水柔那边，把她当成了破坏真爱的恶人，直到她召开记者发表会为止。</p>
虽然那波战火没烧到厉北城身上，可对于厉北城的身份而言，这种绯闻里提到他的名字就已经很不妙，更别说多日占据热搜头条。</p>
半晌，她暗暗下定决心，“我会试着想办法的。”</p>
“等等，夏夜小姐，我并不是说您不适合勾心斗角，只是二爷大概不希望看到您为了他不择手段。”燕九吓了一跳，连忙补充道：“在我看来，您有空多陪陪二爷，起到的作用也许更重要。”</p>
言夏夜好看的唇角微微勾起，笑容里带着七分自嘲：“……尹沫小姐快回来了吧？”</p>
“是……”燕九面上掠过一丝尴尬，煞费苦心的解释道：“夏夜小姐，我觉得您或许可以试着争取一下，以二爷对您的心软程度，我觉得并非毫无希望，有些事您没试过，可能永远不会知道结果，这又何尝不是一种遗憾呢？”</p>
言夏夜但笑不语，胸口像是堵了一团棉花。</p>
燕九话里的含义她不愿去猜，更不愿轻易尝试。</p>
对她来说，和厉云棠保持着现在的节奏关系未必不是好事。</p>
看出言夏夜黑白分明的瞳孔黯淡些许，燕九自知失言，找了个借口告辞离去，临走前还不忘了开解她：“夏夜小姐，我说的话您大可不必放在心上，您只需要按照自己的意愿行事就好，那也正是二爷希望看到的。”</p>
起身目送燕九离去，空无一人的走廊上，言夏夜心事重重的坐回了沙发里。</p>
拿起筷子夹住那只玲珑剔透的虾饺，她启唇咬了一口，慢条斯理的咀嚼。</p>
一如既往，她依旧尝不出什么味道，却清楚的感受到男人对她的用心。</p>
——只要能多少帮上厉云棠，无论什么事情，她都愿意去做。</p>
简简单单吃过两口，她把那些没动过筷子的菜色重新收进食盒，拎着进了病房。</p>
病床上，言母还是背对着她的姿态，呼吸声混在那些滴答作响的仪器中，让人无法判断她究竟是睡着还是清醒。</p>
言夏夜没办法，只好把食盒放在病床旁的床头柜上，小心翼翼地轻声问：“妈，你睡着了么？要不要起床吃点东西，有很多你爱吃的。”</p>
言母一动不动，不知道是没有听到她的话，还是根本不想理她。</p>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言夏夜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p>
她几不可闻的发出一声叹息，静悄悄的向后退去，重新窝在沙发里，和小云朵你来我往的发了几条消息，再次沉沉地睡了过去。</p>
半夜，病床上窸窸窣窣传来响动。</p>
言母干瘦的胳膊撑起身子，眼神复杂的看了一眼呼吸清浅的言夏夜，自己掀开被子，颤颤巍巍的下了床。</p>
然而没走出几步，两条腿酸的不成样子，身上也痛的厉害，令她猝不及防的摔倒在地上，同时碰翻了四周好多仪器。</p>
巨大的噼啪声中，沙发上的言夏夜骤然惊醒。</p>
借着月光，她一个箭步迈了过去，用力搀扶起倒在地上的言母。</p>
手上的分量出乎意料的轻，她心口像是挨了一箭，疼的眼泪一下子落了下来：“妈，你要是不希望我来照顾你，和我直接说就好了，何必这么折腾自己？”</p>
“……不用你管。”</p>
言母气喘吁吁，挣扎着想要一个人站立：“我只是去个洗手间，你不用这么大惊小怪。”</p>
言夏夜心里痛到极点，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好不容易挤出几个字：“……我扶你。”</p>
去过洗手间，她搀扶着言母回到床上睡下。</p>
直到东方天色将明，言夏夜面无表情的站在窗前，再无睡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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