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要不要因为这件事惊动厉云棠，言夏夜最终还是没能作出决定。</p>
或者说赶在她做出决定以前，一个陌生号码打到她手机上，带来的消息让她忧心忡忡，顾不上处理其他任何事。</p>
下午两点，言夏夜和尹白焰一同出现在江海市第一人民医院，和前台护士打听清楚言母所在的楼层。</p>
看着电梯一层层上升，尹白焰抓紧时间对她交代着：“你放心进去和你母亲说话，我会在楼梯口帮忙盯着你爸，一旦他出现，我想办法牵扯住他，同时立刻给你打电话。”</p>
“老师，麻烦你。”</p>
言夏夜一直知道母亲对自己还是有感情的，只不过那份母爱抵不过言建国的横加阻拦罢了。</p>
所以，言母才会趁着言建国出去打牌，借用了路人的手机，偷偷打给言夏夜，要她来医院探望。</p>
说到底，她的母亲只是不够爱她，真相往往如此残酷，令人忍不住潸然泪下。</p>
电梯叮的一声到达，言夏夜收拾心思，扬起笑容孤身前往言母所在的病房。</p>
为了防止言建国回来看出端倪，她连果篮或者营养品都没敢带来，不是她害怕言建国，而是她不想母亲夹在中间难做。</p>
正如厉北城上次透露的些许情况，厉家全额负担了言母住院的所有花销，将人安排在最好的vip病房，享受本市最一流的医疗。</p>
推开藕荷色的房门，言母虚弱干瘦的半靠着床头，一脸的病气在看到言夏夜的瞬间消退不少，没等开口，浑浊的眼里先有了泪花，嗫嚅着唇难掩悲痛的说：“夏夜，我的好女儿，快过来让妈妈看看。”</p>
言夏夜事先做过心理准备，告诫自己保持冷静，不要再被亲情蒙蔽。</p>
可是亲眼看到这样可怜的言母，她哪里还顾得上过去那些恩恩怨怨，连忙坐到床边嘘寒问暖：“妈，你病得严重么？厉北城没给你找好医生么？”</p>
“不是，北城他对我很好。”一提起厉北城，言母闭了闭眼睛，泪珠顺着眼角一连串地往下滑，徒劳的唤着她的名字：“夏夜，夏夜啊……”</p>
她枯瘦的手死死攥着言夏夜，力道大得令后者几不可见的皱了下眉头。</p>
这么多年的母女关系，虽然不至于心有灵犀，但她看得出来言母是有话要对她说，却又不知如何开口。</p>
“妈，有什么话你就说。”</p>
既然厉北城说母亲生病的原因是心病，那么说出来总比闷在心里要强。</p>
言母神情纠结，极其痛苦的摇了摇头，看得出来内心也在天人交战，末了绝望般长叹口气：“夏夜，你和妈说实话，我这个当妈的，是不是一直都待你不好？”</p>
言夏夜闻言沉默，半晌不知道该怎么回答。</p>
她不知道别人家的女儿是什么情况，不过单纯和言水柔比起来，都是同一个家庭长大的女儿，她和言水柔之间的待遇从小到大都天差地别，她哪怕是昧着良心，也说不出‘还好’这么虚伪的话。</p>
且不说言母会不会相信，她根本过不了自己这一关。</p>
“妈明白了，都是妈自己造孽，又有什么资格逼你说谎来寻求安慰呢？”言母眼中期待的光芒暗去，握着言夏夜的手指松了松。</p>
言夏夜不明白言母到底是怎么想的，自从她进了监狱以后，和家里基本上断了联系，出狱之后也相处的并不愉快，让她连闲聊家常都找不到话题。</p>
没办法，她只能轻轻挣脱了言母的手，拿起床头柜上的小刀和苹果，一边削着一边低声说：“妈，不管发生过什么，我永远都忘不了小时候您教我削的兔子苹果，在我生病的时候给我唱歌，这就足够了。您安心养病，什么都不要想，出院之后和爸去国外转转，我会定期给你们转账的。”</p>
因为言水柔这个病秧子，在言夏夜童年时期，言家的经济一直非常紧张。</p>
巨大的压力下，每个人都露出了最卑劣的一面，实在谈不上幸福二字，连母女陪伴的机会都少得可怜，不过现在想想，大多都是贫穷的错，与人无尤。</p>
只是后来，或许就是早些年穷怕了，言建国才逐渐变得贪得无厌，为了过上荣华富贵的日子，连做人的底线都一并抛弃，争先恐后的把两个女儿送到同一个男人床上，这是言夏夜最最无法接受的。</p>
而言母自始至终都是莬丝花一样的性格，处处听言建国的话，也不管是对是错。</p>
听了言夏夜发自内心的温柔言语，言母抬手捂住脸，侧过身子痛哭失声，内疚和懊悔如潮水般淹没了她。</p>
倘若给她重来一次的机会，她可以发誓绝对不再那样冷漠的对待言夏夜，可惜世间再无可回头。</p>
言夏夜轻轻叹了口气，体贴的轻拍着言母颤抖的身躯，尽量说一些讨她欢心的话：“您和我爸也都年纪不小，有些事看开了反而比较轻松，至于言水柔和我之间的事，我们也会自己解决，不需要您担心。”</p>
言母抹抹眼泪止住哭声，用前所未有的慈爱目光认认真真的凝望着言夏夜，像是有生以来的最后一眼般认真凝重，末了抖着嗓子沙哑地说：“夏夜，要是有一天妈不在了，你就回家去，把家里那张全家福摘下来，相片后面有我留给你的信。”</p>
“妈，您胡说什么……”</p>
言夏夜皱起眉头，呼吸跟着有些不畅，一颗心高高提起。</p>
假如言母真的得了什么不治之症，她很确定厉北城不会对她避而不谈。</p>
可是既然言母好好的，干嘛又非要说这么伤感的话题不可？</p>
言母半点没有解释的意思，甚至还一口气麻木无情的说下去：“好了，我知道你心里怨我，怨这个家，既然这样，你也不用再勉强自己过来看我。我有水柔一个亲生女儿就足够了，你好好过你的日子，趁着年轻再找个好男人嫁了，别像妈这样，这辈子只知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结果真的嫁了个猪狗不如的东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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