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稳住,你不能弯!");
夏日多水,
几场阵雨过后,天气愈发炎热,宛如七月流火。
清晨,
仉南蹲在阳台的花架旁边喂猫,小流浪猫长势喜人,
不过一个多星期,就已经从原来的手掌大小长成了一团软乎乎肉嘟嘟的“棉花球”,
雪白一捧,
萌化人心,
而这关键要归功于仉南的悉心照料。
奶猫太小,之前在宠物医院买的幼猫猫粮咀嚼起来也要颇费一番力气,
于是仉南就非常有耐心地用温水将猫粮软化,
再将熟肉搅碎与猫粮拌在一起,
随时随刻给它补充“成长所需营养”,久而久之,原本瘦弱的流浪猫摇身一变,
膘肥体硕,
肉球一枚。
早晨的阳光还没有灼人的温度,仉南沐浴在晨曦之中,伸出一只手指搔了搔小猫的下巴,
换来惬意的一声“喵呜”。
付宇峥换好衣服从卧室出来,走到阳台落地门前,
说:“牛奶温好了,
记得喝,我出门了。”
仉南头都没回,视线完全被进食中的喵星人幼崽所吸引,随口答道:“牛奶里的乳糖酶它分解不了,
不能喝的。”
付宇峥脚步一顿,收住步子。
“嗯?”身后的人没有了动静,仉南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疑惑地回头问道:“不是要上班吗,还不走?”
付宇峥看他两秒,忽然说:“给它取个名字?”
取名?
仉南愣怔地看了看已经吃得半饱却依旧舍不得离开猫粮盆的雪团子,又看看付宇峥,笑道:“好啊,叫什么?”
付宇峥:“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
“……”仉南慢慢起身,问:“你……什么意思?”
付宇峥步步靠近,注视着他被橙色朝阳染色的眉眼,回答:“奥斯卡欠你一个影帝,我给你补上。”
仉南:“……”
艹,完蛋的完。
两人相距不过咫尺,正埋首猫粮盆大快朵颐吃得胡须上都是猫粮沫的“小李子”察觉到他们之间陡然古怪的氛围,疑窦丛生地抬起头,黑葡萄一样的眼珠滴溜溜转一圈——无事发生,继续吃。
仉南手心沁出湿汗,喉结不自然地滚动一番,佯装镇定:“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付宇峥面无表情:“刚刚。”
“刚……”仉南瞬间会意,心如死灰,叹气道:“乳糖酶不仅害死猫,也害**啊……”
付宇峥声线冰冷,脸色沉沉:“多久了,好玩吗?”
仉南没什么意义地“嘶”了一声,却不多为自己辩驳,只是说:“不久,没玩。”
实际上,他刚才蹲在那里喂猫时,意识确实还是混乱的,可能是过于沉湎于“小李子”憨态可掬的吃相,也可能是付宇峥浸染在晨露微曦中的嗓音太过磁性动听,在对方说出“我出门了”的那一个瞬间,他脑海忽然清明。
然而,此时说什么都像是别有用心的掩饰,一个脱口而出的“乳糖酶”直接暴露底牌,可能是这段日子的闲适生活太让人太放松,那么得意忘形之后的结果,他也照单全收。
仉南说:“对不起。”
付宇峥沉默顷刻,对他点了下头,只是说:“和我一起去医院。”
去医院能干什么?无非就是找**做检查。
大奔g500穿行于城市的早高峰中,仉南沉默地坐在副驾,安全带勒住的心口有点闷,越野车在点刹和给油之间踟蹰而行,他心中亦五味杂陈,而驾驶位的付宇峥目光始终落在前车的尾灯上,同样一路沉默。
其实,目前仉南清醒的时候已经越来越多,虽然持续时长仍不理想,但是显而易见的是,病情是在稳步好转的,他也曾想过,找一个合适的契机,在自己头脑清明的状态下,和付宇峥好好谈一谈,聊一聊现阶段的变化,他甚至想过对方的情绪反应——或是欣喜,或是解脱的释然……但万万没想成,这层窗户纸会破的如此猝不及防,别说没给对方一点点反应的空间,就连起码的前期铺垫时间,都没有留给他。
仉南垂下眼皮,嘴角勾出的笑意有几分惨淡。
说实话,面对付宇峥此时的冷静和沉默,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就在付宇峥低沉着嗓音问他“好玩吗”的时候,他就想……完了,接下来可能要直面付医生疾风般的愤怒,然而没有——付宇峥始终冷静得让他心慌。
哪怕……疾言厉色的骂他一顿,或是暴跳如雷……哦,差点忘了,付医生这样的人,无论什么时候都内敛而冷静,绝不会让自己的情绪失控到那个程度。
仉南一路陷入深度冥想,而命运这一次也十分不给面子,并没有再次眷顾他——在车上突然进入“妄想时间”的桥段也没有奇迹般地出现。
一晃神,g500已经穿越“早高峰”的重重屏障险阻,顺利停稳在清海医院职工停车场。
付宇峥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熄火,下车,仉南无奈,别无选择,只能跟上他的脚步。
付宇峥脸上依旧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对面科室同事打招呼时,仍然像以往一样淡然地点头回应,但是仉南与他朝夕相对这么长时间,对于这个人细微的情绪变化都能感知出来,虽然外表看不出什么端倪,但是那浑身上下持续释放的低气压,却闷得仉南有些呼吸不畅。
有路过的医生看见他,笑着随口招呼道:“哟,挺长时间没过来了啊,今儿怎么这么早,跟着付主任吃餐厅早点啊?”
大家对于他这个人的认知还停留在付宇峥那个“送午饭的朋友”上,仉南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笑道一句:“没,吃过了。”
走到办公室门口,付宇峥终于开口说了从出门到现在的第一句话:“等我一下,查房结束我和你一起去精神心理科。”
“那什么……”仉南组织语言,站在门外试探:“我自己过去就行,你不用……”
“等着我。”
付宇峥不容反驳地撂下一句,转身离开。
仉南:“……”
行,看来这把“斩首大刀”您要亲自磨。
付宇峥带着一群医生护士开始早查房,仉南在空荡的办公室里缓解紧张——躁郁没用,来都来了,还能跑不成?
这间办公室他很久没来了,在屋内逡巡一周,还是记忆中简洁的陈设,就连办公桌上黑色笔筒的摆放位置,似乎都没有挪动过半分。
仉南走到桌前,拉开椅子坐下,目光一瞥,忽然定住。
右手边的抽屉没有关紧,隔着不算宽的一道缝隙,一个纯黑色皮质封面的笔记本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虽然知道这样的行为不妥,但是强烈的好奇心驱使下,他还是伸手,把本子拿了出来——只因为在夹层一角,他看见了一抹熟悉的白色,是一瓣风干的百合花瓣。
翻开笔记本,仉南呼吸暂停。
不仅仅……是一瓣。
每一张内页上,都粘着一片干花的花瓣,有香水百合,有香槟玫瑰,有绿色桔梗,甚至还有淡粉色的满天星……
每一瓣,都是他沉溺在“司泽涵”那个漫画人物之时,每天清晨亲自挑选送给“陆语行”的馥郁芬芳。
而每一页的页脚处,都镌刻着付宇峥笔锋遒劲的字迹,标注着那朵花被送来的日期。
仉南呆愣地坐在桌前,翻看本子的手微微颤抖。
本以为是一场只属于他自己的斑驳而荒诞的梦境,却不想,有人在安静无息的时间点上,将他这份荒谬的心意,仔细收藏,妥善保存。
花香已经淡得几不可闻,却在这一刻熏染的他眼底发热。
如果说之前若即若离的情愫难以琢磨,飘忽不定,那么在这一瞬间,他清楚地听见了自己内心怦然而动的声音。
为了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以一朵花开花落的温柔。
*
每天清晨的大查房固定时间四十分钟,结束后,付宇峥在记录本上签字,然后交待了一些工作细节,重新回到办公室门口。
他屈指敲敲门板,坐在办公桌前的那个人闻声转头。
付宇峥说:“我这边结束了,走。”
笔记本已经放回原位,仉南收拾好所有心理波动,不允许自己在这个时候表现出丝毫的情绪外露,起身,露出一点笑容:“真的不打扰你工作?”
“有问题我随时可以上来。”
付宇峥这样坚持,仉南无法拒绝,点点头,怀揣着暗藏的心事,和他一起乘电梯到精神心理科。
诊疗室里,**给仉南倒了杯温水,不仅没有付宇峥的份,还捎带无情吐槽:“你这就是看我们科室经营惨淡门可罗雀是?说来就来,连个预约都没有,我怎么就那么凑巧**都被你堵办公室呢?”
付宇峥眉心微皱,语气却依旧没有什么起伏:“那怎么着,这个月绩效奖金我分你一半,算是内院扶贫了?”
**表示,不给你是孙子。
仉南捧着玻璃杯,坐在沙发上眼观鼻鼻观心,明哲保身绝不趟入战火——能躲一时是一时。
然而,该来的又怎么躲得掉?
付宇峥单方面结束毫无营养的对呛,单刀直入:“做个检查,他清醒了。”
**一怔,光速转头看向仉南,难以置信:“这么快?!”
第二阶段的治疗进行刚刚过半,心理康复也才做过几次而已,所以这是什么神奇的自我康复能力?
仉南叹了口气,将水杯放在一旁的小茶几上,认命道:“林医生,添麻烦了。”
“你这……”**还有点懵,忍不住问道:“什么时候的事,多久了啊?”
仉南将目光转向付宇峥,唇角微抿,以实际行动表示暂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嗐……我的失误,不好意思。”**一拍脑门,转向付宇峥,正气凛然般发号施令,“你,现在,转身,有多远走多远。”
付宇峥无心与他做口舌之争,明知道当下确实应该如此,脚下却犹如定住一般,纹丝未动,目光始终落在对面坐在沙发里的那个人身上。
仉南沉默地与他对视,眼神中带着一点执拗和倔强。
四目相对,三人缄默,**在两人默然对峙之中,忽然就嗅到了一丝非比寻常的气息。
嘶——
怎么还酸酸甜甜的?
有点倒牙啊。
“那什么……就做个评估检查,用不了多少时间,你俩不用搞得像生离死别似的哈!哈哈哈哈……”
林医生的干笑丝毫没有遮掩此时气氛尴尬拉扯的效果,半晌,付宇峥双肩微微松弛下来,叹了口气,率先撤离战局:“我在外面等你。”
可就在他刚刚迈步的那一瞬间,仉南忽然在身后喊他:“哥!”
哟,**暗自挑眉。.
付宇峥诧异回头。
仉南从沙发上站起来,目光凝定,声音很轻,却带着无法忽视的郑重。
“你先去忙,等回家,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缓了口气,又补充一句:“等我亲自跟你说。”
作者有话要说: 仉小南:港真,掉马和心动同时出现,我有点方。
付小峥:演我?你又方又圆的日子还在后面呢。
十九:二位,来日,方长,我们假装一点都不急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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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大家,mua!感谢在2021-05-10
20:56:25~2021-05-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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