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曲瓷等陆沈白回来后,和他一同带着尹神医去了曲家。
曲文煜听到消息,早早就在府门口候着了, 看见他们过来, 当即喜不胜收将人请了进去, 贺瑛表面上看着极为镇定,可曲瓷还是从她的眼神里,窥探到了些许不安。
“婶娘, 没事的。”曲瓷凑过去,小声安慰着。
贺瑛点点头, 端起身侧的茶, 正要往口中送时, 尹神医突然道:“冷雪茶?”
“啊, 是。”曲文煜对尹神?医素来贪口腹之欲一事?, 略有耳闻,当即便道:“尹大夫若是喜欢, 我房中还?有些,回头给尹大夫包起来。”
尹神医翻了个白眼, 没好气道:“谁稀罕你这破茶叶, 你夫人体质虚寒,不适合喝冷雪茶, 日后要么给她喝花茶,要么喝姜茶。”
“啊, 是是是,是老朽唐突了,是老朽唐突了,还?请尹大夫莫怪。”曲文煜连连赔罪。
尹神医这才开始为贺瑛把起脉来, 曲文煜站在旁边,脖子伸的老长,紧紧盯着尹神医。
曲瓷也有些紧张,从她记事起,贺瑛的药就没断过,最近这几年,身体更是每况愈下,也不知道尹神医能不能有办法。
陆沈白立在曲瓷身侧,见她紧张,轻轻捏了捏她的指尖,无声安抚着。
尹神医无视众人的紧张,将指尖搭在贺瑛的腕间。
凝神?探了片刻,又敲着桌子:“换。”
贺瑛依言而做,见尹神医又将指尖搭在贺瑛右手的腕间上,所有人瞬间屏息以待。
过了好一会儿,尹神医才将手收回来,曲文煜迫不及待问道:“怎么样?尹大夫,我夫人如何?”
尹神医没说话,而是目光落在贺瑛脸上。
曲瓷心里咯噔一下,正要说话时,却听尹神?医突然问道:“你多?久没出门了?”
“……”
“前?两年我夫人还?偶尔出去,这几年,便不大出去了。”
曲文煜替贺瑛答了,尹神医又问:“夜里睡不好?”
“啊,是,”曲文煜又替贺瑛答了:“她这夜里常咳嗽,又畏寒,有时候整宿整宿睡不着。”
尹神医闻言便没再问了,起身走到铜盆前?净手,曲文煜巴巴跟在他身后,急急问:“
尹大夫,我夫人她……”
“目前死不了。”
曲文煜一听这话,脸色瞬间便白了,哆嗦着正要说什么时,尹神医幽幽又补了句:“不过她要是再这么作,我可就保证不了了。”
曲瓷也被尹神?医这个大喘气吓到了:“尹神医,你——”
曲瓷想说话,可又碍着尹神医脾气古怪,便生生忍住了。
尹神医慢条斯理净完手,掀开眼皮,刮了贺瑛一眼:“体质虚寒,以前受过一次重伤,这些身体上的病我都能医,但心里的病,我医不了。”
曲瓷和陆沈白等人面面相觑,尹神医谁也不看,提笔龙飞凤舞写了一张方子,递给曲文煜,便要拎着自己的药箱走人。
“哎,尹大夫……”
曲文煜忙叫住尹神医,正要说话时,贺瑛先一步站起来,颤巍巍开口:“若是我按照先生的方子吃药,不再忧思过虑,我是否能,是否能有机会做母亲?”
最后一句话,贺瑛几乎是带着祈求说出来的。
孩子对于贺瑛来说,已经成了执念。
曲文煜有些无奈,又有些心疼,劝道:“夫人,子嗣之事?随缘,你的身子为重。”
“可我……”
“行了行了,”尹神医受不了他们俩一把年纪了,还?整这种腻歪戏码,没好气打断了他们的话:“我是个大夫,只能做到把你身体调理好,至于孩子,那是你们夫妻俩的事?。”
“!!!!”
贺瑛和曲文煜怔了两个弹指间,齐齐抬头,不可置信望着尹神医。
贺瑛语无伦次道:“尹大夫,你的意思是,我,我还?能?可先前?大夫都说,我体质虚寒,兼之之前?受过伤,很能受孕。”
“哪个庸医说的?!”尹神医一脸冷漠:“你现在可以去砸他的招牌了。”
所以她还?是能有孩子的。
贺瑛被这个消息惊到了,眼眶发红看向曲文煜,曲文煜亦是一脸激。
虽然在他心里,贺瑛最重,其次是孩子。
但若有机会,他还?是想要个和贺瑛的孩子。
陆沈白夫妇俩亦很为他们高兴,曲瓷正要说话时,又听贺瑛惊疑不定问:“可是尹大夫,我今年三十五了,不知道还?能不能,能不能……”
“三?十五怎么了?又不
是五十三??怎么就不能了?”尹神医一脸‘你在问什么蠢问题’的表情:“再说了,我还?见过六十岁产子的呢!”
“……”
孩子是贺瑛最大的心结,如今听尹神?医这般说,贺瑛激的直接落了泪,曲文煜和曲瓷忙安抚着,好不容易等?贺瑛情绪平复下来之后,曲文煜一扭头,瞬间急了:“尹神医?!他怎么不见了?”
想到他素来是个行踪缥缈的人,曲文煜脸色骤变,急急便朝外面走去,刚走到门口,便碰见陆沈白进来。
曲文煜立刻问:“陆贤侄,尹大夫呢?”
“走了。”
“走了?!”贺瑛闻言,也猛地站了起来。
“二叔、婶娘不必忧心,”陆沈白进来道:“尹大夫走之前?说,他已给婶娘开了方子,让婶娘先按照那个方子喝,一个月后,尹院判会来为婶娘复诊的。”
听到尹院判到时候会来复诊,曲文煜夫妇俩这才松了口气。
孩子的问题解决了,曲瓷对曲文煜夫妇暂时也放心了,目前就剩陆蔓这边了。
每次陆蔓出行,曲瓷都能窥到丞相府的人在暗中偷窥,虽说裴云琅并没有实质性的作,但这种头上悬着一把刀,不知道什么时候要掉下来的感觉,让曲瓷很难受。
虽然从开糕点铺子之后,陆蔓的精神状况便好了很多?,她鲜少再有发病的时候了,言行举止,也都与常人无异。
但曲瓷知道,她的心还?在生病。
虽然上次,在府门口,陆蔓没认出裴云琅,但谁都不能保证,下次见面她也认不出来。
从小到大,曲瓷见过数次陆蔓病发,这一次,她想防患于未然。
晚上陆沈白回来时,曲瓷同他说了这件事。
陆沈白沉默片刻,只说了句:“好,我会去处理。”
之后,不知道陆沈白去找裴云琅说了什么,后来曲瓷再陪陆蔓出门时,身后已经没有相府的尾巴了。
却不想尾巴是没有了,但没几天,正主直接来了。
这天,曲瓷刚在铺子里查完账,出来正要回府时,裴婉仪怯生生道:“阿瓷姐姐,我能单独跟你说几句话么?”
现在再看到裴婉仪,曲瓷心情有些复杂。
自那次迎夏宴后,裴婉仪常来铺子里买糕点,
因着她的缘故,她才得以与陆蔓相熟起来。
原本曲瓷只想让陆蔓多?个可以说话的人,却不想竟是引狼入室。
裴婉仪生怕曲瓷不答应,急急道:“阿瓷姐姐,我当初真的没有,目的不纯接触陆老夫人的,我真的没有。”
“有没有只有你自己知道!”画眉没好气翻了个白眼,拉着曲瓷就要走人。
“阿瓷姐姐,”裴婉仪泪眼婆娑看着曲瓷,哽咽道:“我没有,阿瓷姐姐,我可以发誓的。”
若来人是裴云琅,曲瓷有一百种办法,将他怼回去,但来的却是裴婉仪。
虽然她的外祖父是导致陆家全族被灭的凶手,但如今他们都已经死了,人死恩怨消,曲瓷没想迁怒裴婉仪,但——
“我就说几句话,说完我就走,”裴婉仪看出了曲瓷的犹豫,低低央求:“行么?阿瓷姐姐。”
见裴婉仪这般放低姿态,曲瓷沉默片刻,将人带到了铺子对面的茶楼里。
一落座,裴婉仪便细声细气解释:“阿瓷姐姐,最初我并不知道,爹爹和陆老夫人之间的渊源,是有一次,我去送糕点时,无意见在书房里看见了陆老夫人的……”
“裴小姐,”曲瓷打断裴婉仪的话:“直说吧,你想干什么。”
“阿瓷姐姐,我……”
曲瓷不想听她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直接替她说了:“我猜,是因为沈白见了裴丞相,裴丞相在他哪里没讨到好,所以你就将主意打到了我的身上,想告诉我,裴丞相一直没有忘记我娘,当初他会娶裴夫人,乃是徐大人仗势逼人,然后让我去劝沈白,对么?”
裴婉仪没想到,曲瓷会这般不留情面戳破她的心思,顿时觉得有些难堪,嗫嚅道:“可爹爹和娘的婚事?,确实是外祖父仗势逼人所为。”
“我信这是事实,但我不觉得,这是裴丞相能够被原谅的理由。”
徐家贵女再贵,如何能贵得过金枝玉叶的公主。
当初晏蓉百般责难,陆沈白不依旧护她周全了,怎么轮到裴云琅这里便不行了?
说白了,不过是权衡利弊之后,所做的选择罢了。
见裴婉仪一脸茫然看着自己,曲瓷便知道,她这种在锦绣堆里长大的人,是不会明白的,便也不再同她废
话,直接开门见山道:“裴小姐,我今日愿意见你,只是想告诉你,日后如论是你还?是裴丞相,都别再去打扰我娘了。”
裴云琅那边,不知道陆沈白说了什么,最近是没静了。
陆蔓暂时没认出他来,即便他去找了,问题也不大,曲瓷怕的是裴婉仪,她怕裴婉仪私下去找陆蔓,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事?。
他们都不想让陆蔓再痛一次。
“可是阿瓷姐姐,这些年,爹爹一直对陆老夫人念念不忘的,他……”
“迟来的深情比草都下贱,”曲瓷打断裴婉仪的话,看着她:“更何况,裴小姐你说这话,可对得起已故的裴夫人?!”
“我娘?”裴婉仪呢喃了一声,眼泪唰的一下就下来了:“我娘知道的,后来,她全知道了。”
裴夫人是在裴婉仪七岁那年病逝的。
那时候,她已经缠绵病榻许久了,裴婉仪是由嬷嬷带着的,每逢月初、月中,会去向裴夫人请安。
每次她去的时候,裴夫人总会默默看着她垂泪。
那时候,裴婉仪以为,裴夫人不喜欢她,再加上一直是嬷嬷带她的,所以裴婉仪对她,也并没有太大的感情。
直到裴夫人临终前?,裴婉仪被带去见她最后一面时,她无意间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这才知道,裴云琅在娶她母亲之前?,已经成过亲了,当时是被她外祖父逼迫,才会停妻再娶的,而一直被蒙在鼓里的裴夫人,直到自己父亲死时,才知道这件事。
曲瓷将自己的帕子递过去,轻声道:“裴小姐,人死恩怨消,过去种种,我们已无意再追究,如今我们只想好生奉养我娘,还?请裴小姐和裴丞相,日后莫要再去扰她清静。”
说完之后,曲瓷便要起身走人,却被裴婉仪叫住了。
“阿瓷姐姐言之有理,但血浓于水,如何割舍?!”裴婉仪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以利益诱之:“如今爹爹官拜丞相,若哥哥肯认他,那爹爹自会在仕途上助哥哥一臂之力?。”
“好一句助一臂之力??”曲瓷淡淡笑开,望着裴婉仪:“裴小姐如今这样,与徐大人当年何异?
轻飘飘一句话,却像扇了裴婉仪一巴掌,她脸颊有些发烫,却还是强撑着道:“
不一样的,无论哥哥再否认,都无法改变他们是父子这个事实,他若肯认爹爹,爹爹定然……”
话未说完,曲瓷面容骤变,一把摔了手中的茶盅,声音陡然变得尖锐起来:让沈白认他做父?!裴婉仪,你回去问问裴云琅,他配吗?!”
裴婉仪被吓了一跳,呆呆看着曲瓷。
“陆家满门被灭时,裴云琅在哪里?!”
“沈白年幼时,被人欺凌,裴云琅在哪里?!”
“沈白上次被诬陷入狱,九死一生时,裴云琅在哪里?!”
他们自幼一起长大,没有人比曲瓷更清楚,陆沈白因为没有父亲,这些年遭受了多?少屈辱,她指尖抠住掌心,每一个字都是从牙缝里磨出来的:“如今沈白长大成人了,裴云琅便想认回他了,他凭什么?!凭什么!!!!”
曲瓷一连串凭什么,将裴婉仪问懵了,但她还是不肯放弃:“我知道,哥哥以前?受了很多?苦,但是爹爹都会补偿他的,爹爹都会补偿他的。”
“对沈白来说,最好的补偿,便是你们父女俩,离我们远远的,越远越好!”
“阿瓷姐姐,我……”
裴婉仪话说到一半,门咯吱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她扭头看到来人,下意识瑟缩了一下。
曲瓷胡乱擦了擦眼角,这才转过身,道:“沈白,你怎么来了?”
“我来接你回家。”陆沈白表情淡淡的,用指腹抹去曲瓷脸上的泪痕。
“嗯,好,我们回家。”
陆沈白拉着曲瓷朝外走,经过了裴婉仪身侧时,他脚下微顿,漠声道:“裴小姐,我再说最后一次,我爹在二十年前就死了,如今他坟头的松柏已经亭亭如盖了,日后,无论是你还?是裴裴丞相,都别再来打扰我们,否则——”
说到这里,陆沈白偏头,扫了裴婉仪一眼:“我记得,你有个舅舅。”
一句点到为止的话,瞬间让裴婉仪心惊,她猛地抬头,不可置信看着陆沈白:“哥哥,你不能,你——”
“别这么叫他!这个称呼,你们不配!”裴婉仪刚起了个话头,便被曲瓷厉声打断了。
裴婉仪被吓了一跳,不明白这句话怎么触碰到曲瓷的霉头了,让她发这么大的火。
但还?没等她
再说时,陆沈白已经扶着曲瓷,头也不回的走了。
曲瓷气的浑身都在抖。
这对父女俩怎么还?有脸来!他们怎么还?有脸来!!!
他们害的陆家家破人亡,害死了昭昭,现在裴婉仪怎么好意思喊沈白哥哥,她怎么好意思!!!!
陆沈白扶着曲瓷上了马车,抱着她,拍着曲瓷的后背,轻声道:“花宜姑姑告诉你的?”
曲瓷窝在陆沈白怀中,过了好一会儿,才瓮声瓮气嗯了声。
那天裴云琅来陆家之后,她从陆蔓院中出来,遇到了花宜。
花宜说起当年旧事时,也顺带提到了昭昭的死因。
昭昭是陆沈白孪生的妹妹,因当年陆蔓怀他们兄妹时,情绪波太大,兼之陆家又出了事?,那时候陆蔓的身体和精神状态都不大好,也间接导致了,昭昭从出生起,便就比常人弱些。
直到五岁时,她才学会走路。
那时候,陆蔓又经历了丧母之痛,整个人情绪已濒临崩溃,昭昭大部分时候都是跟着陆沈白的。
陆沈白当时都只是个孩子,却还要照顾妹妹,但他不但没有半分不耐烦,相反还对昭昭很好,那时候,昭昭明明会走路了,可只要她说一声“累,哥哥背”,陆沈白便会毫不犹豫蹲下背她。他们两兄妹感情很好,昭昭也很爱粘着陆沈白,陆沈白去哪儿,她都要跟着,俨然是一条小尾巴。
那时候,陆沈白是真的把这个妹妹捧在掌心里疼的,是以他从没想过,昭昭有一天会死在他面前。
那是陆沈白八岁时的中元节。
那天,陆沈白要去给陆家故去的亡魂送荷灯,昭昭闹着也要去,陆沈白便背着她同去了。
却不想,在那天,昭昭看见了裴云琅。
那时候,他们年龄尚小,曾在陆蔓哪里见过裴云琅的画像,知道画中的人是他们的父亲。
当时恰逢裴云琅去当时他们所在的地方公干,他从桥上经过时,被眼尖的昭昭瞧见了。
昭昭只喊了声‘爹爹’,便跌跌撞撞朝裴云琅跑过去了。
陆沈白听到声音,转头去拉昭昭时,却还是晚了一步,昭昭灵活钻进人群里跑了。
那天晚上,人很多?,陆沈白立刻追过去,却没想到,还?是迟了一步——
昭昭没能跑到桥上,便被裴云琅的下属拦住了,那下属知道,裴云琅当时娶了贵女,只觉得昭昭是穷疯了,想来碰瓷。
推搡之间失了手,导致昭昭意外落水,救上来时,人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后来,水就成了陆沈白的梦魇,而昭昭的死,也成了压倒陆蔓神?志的最后一根稻草,之后,陆蔓浑浑噩噩了好一段时间,便彻底忘了陆家阖府被灭、忘了昭昭,懵懵懂懂活着。
而什么都记得的陆沈白,却一直活在自责之中。
陆沈白看着怀中,哭的不能自已的曲瓷,心里有些难受,但很快又释然了。
他轻声道:“阿瓷,逝者已逝,生者如斯,都过去了。”
曲瓷嚅着嘴角,想要说些什么,但最后对上陆沈白那双释然的眼睛,千言万语,最终只汇成了一个作——
她抬手,慢慢握紧陆沈白的指尖,与他十指相扣。
是的,逝者已逝,生者总该好好活下去的。
这天晚上,情浓时,曲瓷揽住陆沈白,轻轻覆在陆沈白耳边,嘟囔着说了一句话。
陆沈白神色一滞,支起身子,看着眸色迷离的曲瓷。
“阿瓷,你刚才说,我们……”
身体上的欢愉,让曲瓷神志有些模糊,但陆沈白的话,她还是听见了,她艰难点点头,又说了一遍:“沈白,我们要个孩子吧。”
经历过曲文煜夫妇,还?有裴云琅这一系列的事?情之后,曲瓷突然就理解贺瑛对孩子的执念了。
她突然就想跟陆沈白要个孩子了。
一个属于他们血脉延续的孩子。
陆沈白听到这话,眸色一沉,整个人覆了上去,以吻封唇,身体力?行给了曲瓷答案。
欢愉过后,曲瓷累得睡着了。
陆沈白却了无睡意,他垂眸看着身侧的曲瓷。
外间的灯火,透过层层纱帐,扑进来落在曲瓷脸上。
陆沈白看了她许久,伸手将曲瓷被汗濡湿的碎发拨开,在曲瓷额头上落了一吻之后,才将人揽入怀中,心满意足睡去。
这是他少年时便爱慕的姑娘,如今终于成了他的妻子。
此后,他们白首相携,生同衾死同穴。
作者有话要说:全文完结啦,感谢小可爱们的一路陪伴,过几天会在微博放个男主视角的番外,感兴趣的小可爱可以去看看。接下来要去筹备《姻缘令》了,目标是争取开文期间不断更(ps:刚好是在高考前一天完结的,那就搞个抽奖叭,封面上会有哒) <p/【本章节首发沧元图书网,请记住网址(https://Www.CangYuanTu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