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宾州次日,狄帅命各军分兵,广南诸军在孙余两位大人率领下向东南进发,分驻横州钦州一线,做出佯攻的姿态,其实他们的任务很简单,坚守,只要能守住郁江一线,别让侬智高再跑出来就可以。
狄青道:“现在全靠咱们青龙军了”。
木子肃然点头,不能几万人压过去,否则侬智高非跑了不可,要让他以为还有时间,要让他看到获胜的希望。
青龙军沿着山路全速前进,除了必要的军械,他们只带了少量粮草。
到达桂州的时候狄青对青龙军寥寥无几的非战斗减员很震惊,后来他明白了,木子为此做了多少努力。
长途行军会劳累,士兵会水土不服,会因为不适应气候生病,这是常识。
青龙军的士兵不一样,他们远比这个时代的军人健壮,这是有代价的,木子淘汰掉了三分之二的人,还不惜本钱的让他们吃吃吃。
较高的身体素质,长时间的严格训练,顶级的饮食水平,加上医护营里充足的药材,还有老楚亲娘一样的呵护,所有这一切努力才有这个成果。
在桂州休整的时候,广南诸军对青龙军惊为天人,总是远远的避开。
这里不得不提青龙军的骑兵二营,他们第一次正式上阵就是跟着狄青冲向侬智高中军。
经过很短时间的惊慌后,骑兵二营没有一个士兵退缩,冲锋的路上,狄青听到有士兵在哭喊,“张虞候被射死了,跟狗日的拼了……”。
他们跟着狄青连续冲击侬智高中军四次,就在狄青要绝望的时候,二营发起了最勇烈的第五次冲锋。
山东汉子爆发出令人胆寒的血性亡命搏杀,前赴后继。最终侬智高中军被击溃,他丢下漫山遍野的人带着自己的嫡系跑了。
青龙军骑兵二营八十七人壮烈殉国,第二天的时候又有三十多人伤重不治,还有近百人重伤需要养伤,轻伤无数。
战损近半,所有人都以为二营会休整不会再参战了,狄青也是这么认为的。
可二营现在就在队伍里,剩下三百多条好汉的二营依旧是骑兵二营,他们有的人拿到了木子给的小牌牌,一副心满意足的模样。
狄青不知道那些小牌牌代表什么,他不是青龙军的人,没资格参加,也不能请教木哥,所以他一直很好奇。
没人怀疑青龙军不能打了,他们确实很能打,不负强军之名。
这给了狄青巨大的底气,所以他不担心六千多人的青龙军打不赢侬智高,只担心把他吓跑了。
狄青道:“探子回报,侬智高竟然只在昆仑关派了一百叛军”。
这真是个让二人无语的消息,作为邕州门户,西南雄关的昆仑关,如此重地,侬智高竟然只派了一百个人把守,你干脆不派多好?
木子无声摇头,“侬智高败局已定,只是不知道最终会拖到什么时候罢了”。
狄青问道:“木哥,你好像自始至终都看不起侬智高……”。
木子对侬智高的蔑视从不掩饰,狄青很是疑惑。
木子笑道:“一乡间恶霸而已,还要如何重视?”。
狄青苦笑道:“乡间恶霸纵横广南之地,连下军州九,裹挟百姓无数,两路主将被斩……”。
他还一句话没说完,这个乡间恶霸折腾了大宋一年了,还把咱哥俩弄来了。
木子道:“土兵还是能打的,特别是在山间丛林,战力倍增,可惜侬智高眼光谋略皆平庸不堪,注定不能成事”。
狄青来了兴致,小声问道:“木哥以为他当如何?”。
木子道:“邕州自然是必争之地,不过占据邕州却不能杀害知州,逐出即可,届时往东守住郁江上游,北边严守昆仑关,之后向朝廷讨要太守之职,你以为朝廷会如何应对?”。
狄青沉思片刻道:“当能如愿”。
邕州是大宋西南边陲,民少且杂,多是羁糜之地,说实话,无论是经济利益还是战略价值都极低。
如果侬智高拿下邕州之后把守住往东的水路和北边的昆仑关,态度恭敬一些,朝廷真的未必会发兵讨伐,甚至可能会给他个邕州知州的名分。
木子道:“邕州羁糜州有四五十个,皆是各族酋长洞主,这些人对朝廷并无多少忠心,只要恩威并施之下,不难一一收服。
“其实侬智高如果没兵出邕州,是有可能与朝廷和谈的,哪怕和谈不成,只要朝廷没第一时间发兵讨伐,他就有足够的时间招兵买马扩充实力,你看他都做了些什么?
他率军沿江而下,一路烧杀抢掠,竟然还妄图攻打广州,打了两个月损失惨重又调头向北,企图攻入荆湖之地逼朝廷和谈,白白浪费了宝贵的时间和兵力。他也不想想,就算他能打下广州又怎样?能占得住吗?
待朝廷已经反应过来大军将至了,他才想起来回军经营,却不想想,大难临头之际,谁还会跟着他反?
战略一错再错,终将招来灭族之祸”。
狄青是纯粹的武将,通常都是从军,事角度看问题。第一次听到战略层面的分析,感到茅塞顿开。
侬智高如果没有兵出邕州,无论能不能和谈,朝廷都不会这么快派兵来,毕竟距离太远了,南征成本高的吓死人。
让他慢慢经营下去,说不定真的能成一代枭雄,在大宋西南割掉一块。
可惜这货终究眼界不够,只顾着冲杀的过瘾……
狄青叹道:“幸亏木哥没给他出谋划策,否则……”。
木子笑道:“我若在此,自己做个土皇帝多好,干嘛要去伺候他?”。
狄青仰天大笑。
最近几天青龙军里最忙的不是木子这个主帅,也不是顾青,是老楚。
没办法,八月初离开密州,跨过大半个大宋跑到大西南来平叛,大多数士兵连叛军什么样子都没见过,而明天就是大年三十了。
春节的意义不需多说,出征在外更加想家,老楚和他手下的虞候近些天一直在努力安抚士兵的情绪,目前看来效果显著,士气还能保持。
这个鬼地方的气候和密州截然不同,密州四季分明,这时候早就江河封冻大雪纷飞了。
而在这里,山间草木郁郁葱葱,丝毫没有寒冬的迹象,仿若春夏。
老楚抬头看了一下阴沉的天空,说道:“娃娃们,怕是要下雨,备好雨具别淋着”。【本章节首发沧元图书网,请记住网址(https://Www.CangYuanTu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