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要见家长,谢致转头和谢爸爸谢妈妈说了。要和天上掉下的儿媳妇见面,谢妈妈喜不自胜,揽过了订餐厅的任务,大手一挥预约了一处看夜景极好的酒店顶层包厢。
谢致有些诧异:“只是家里人见个面,会不会有些过了?”
“就是家里人见面所以才要去那儿啊。”谢妈妈解释,“一来环境好,菜也不错;二来那儿那么高,不怕人偷拍。”
谢致:“……”怪他。
丑媳妇要见公婆,陈望很紧张,下班后快速冲回公寓洗头洗澡,拎出一条白色的连衣裙,一边换一边感慨自己有先见之明,搬过来住时预备了两三套能见人的装备。
她点开微博,随意找了个看上去操作难度不大的盘发教程,开始照葫芦画瓢。可惜在人的肚子里游刃有余的手,到了自个儿脑袋上就变成了残障,怎么兜都要散一截儿出来。
谢致倚在门口看她手忙脚乱,失笑,走到她背后探头看她手机:“怎么弄?”
“就这个。”陈望指给他看,又对着镜子侧了下头,“麻花辫倒是编好了,就它说这样盘——”她比划着,“我明明就是按着教程来的。”
他看了眼:“可能你自己弄不顺手。”他将两股麻花辫顺着图上的指示盘起,又将些碎发塞好,最后拿起缀了碎花的发梳轻轻推进发髻里:“好了。”
她对着镜子转了转脑袋:“可以呀,厉害!”她笑眯眯地把耳夹拿起,仔细地别到耳垂上。
她没有打耳洞,情愿被耳夹夹疼了也不肯去遭耳钉枪的罪。银色的细链垂着的蔚蓝色的耳饰,像一汪静谧的湖水。
谢致低头,在她莹白的耳垂上含了一含,又轻轻地一捻,如愿看见那上面染上了层绯红。
她自镜中瞧见他作,羞得就把他往外轰。他佯作摇头叹气:“用完我就丢。”但还是识趣地出去了。
陈望自暴自弃地看了眼桌上的化妆品,行了,腮红可以收起来了。
耽搁了这么一会儿,两人到酒店顶层时,长辈们都已经在等着了。陈望顿时紧张起来,谢致安抚地摸了摸她的肩头,牵起她的手推门进去。
事实
证明有他们没他们都一样。两位爸爸还有些矜持,但两位妈妈已经聊得热火朝天了。
看见他们进来,谢妈妈就笑:“才和阿望妈妈说,当年第一回见面我儿子就敢当着人妈妈的面抱人闺女,你看,第二回见面,反倒只牵了个手,我说谢致你可是越活越回去了。”陈妈妈则在一边笑成了个掩口葫芦。
谢致早已免疫了谢妈妈的调戏,淡淡一颔首就算打过招呼,转而朝陈爸爸陈妈妈温声问好。陈望也忙不迭对着谢爸爸谢妈妈喊“叔叔阿姨”,礼行到一半就被谢妈妈扶住手。
谢妈妈仔细端详了她一通,由衷笑了:“倒和小时候区别不大,但长开了,秀气。”末两句是对着陈妈妈说的,又转回来同她笑,“千盼万盼可算盼到他把人领回来了。这么几年,不怕你笑话,我也不是什么老古董,他哪天领个男生回来的场面,我都在脑子里预演好几遍了。结果那天猛地就说谈女朋友了,我还以为没睡醒,把他爸爸胳膊都掐青了一块儿。”
陈望想笑又不敢笑得太过,抿着嘴十分乖巧的模样。谢妈妈在心里感慨,还以为儿子本来就是很有主见一人,在演艺圈遍览群芳后,心气儿指不定会更高些,得那种——年轻人怎么形容来着——哦对,御姐范儿的女生才镇得住他,没想到最后居然被当年那个温温柔柔的小姑娘收服了。
她还要说话时,谢爸爸就走过来咳了一声,对她们道:“先坐吧,让他们上菜,边吃边说。”
那边谢致正和陈爸爸站在一起,不知道谈了什么,转过来时正好对上她的目光,朝她一笑。陈爸爸也看向她,然后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
她小小声喊了句“爸”,陈爸爸笑了,也小声说:“目前来看,我闺女眼光不错。”她脸顿时热了热。
餐桌上气氛很是融洽。谢爸爸陈爸爸要开车,以茶代酒互敬了两杯后就聊上了,两位妈妈则已经约着要去做美容了,说话间又谈到之前是如何操心各自儿女的终身大事,立刻又丰富了共同语言,陈望便抱着酒杯在一旁听。
末了谢妈妈拍了拍陈望的手,柔声道:“小致过几天又要出门,这一走就要到年底,委屈你了。以后都是一
家人了,平时有什么事尽管开口,没事也上家里坐坐。如果小致欺负你了,我替你收拾他。”又趁着陈妈妈去洗手间时,掏出块观音玉坠就要塞给她,“这是他奶奶托我带给你的,叫你一定收下。”
陈望不懂,但也猜到这玉非同小可,慌忙要推拒,谢妈妈却带了耍赖似的笑意,摁住她的手:“这我不管,我不过是传话的。你不收,等过年小致回来了,再让他领你去,你亲自还给奶奶。”
面嫩的陈望哪里是谢妈妈的对手,一时间进退两难,捧着玉坠如个烫手山芋,下意识地便求助地望向谢致的方向。谢妈妈含笑瞧她,打趣道:“小致也帮不了你,而且,你要赖,也得赖他。他跟我们提起你时,说的是女朋友,等到了老人家跟前,就说是未婚妻了。”
她留心看陈望神情,果然看姑娘的脸瞬间通红一片,笑得更是开怀。哎年纪大了没什么兴趣爱好,就爱调戏调戏小辈。自己儿子已经调戏不了,没意思,还是小姑娘有趣。
等吃完饭回到家,陈望举着玉坠就到谢致面前“兴师问罪”:“你都跟老人家说了些什么啊!”
谢致圈住她的腰:“迟早的事,我提前跟爷爷奶奶说一声不好吗?”
她一噎:“那我拿着,怎么好?”
他伸手将她的手连同玉坠一起包住:“没什么的,这个应该是奶奶的私房,肯定不止给你一个准备的。奶奶的心意而已,给你你就收下,平时不能戴就放包里,能保平安的。”见她还是犹豫,他又说,“一个坠子,有什么慌的,你且等着看,万一以后陶小姐真的和谢宁成了,长孙长媳还有个祖传的镯子。”
陈望嗔他一眼,没辙了,只好找了一小块布慎之又慎地将坠子包起来,放进随身包里的夹层内,又问:“你和爸爸都说了什么?我看你们一直聊得很好。”
“都有,提到了以前阿姨生病的事情,也聊了你的事,还问了我以后怎么打算。”
“你怎么回答的?”
他好整以暇:“奔着结婚去的啊。”他轻轻刮了下她耳垂,看那一汪湖水荡漾,“可惜不是到叔叔阿姨家里,要不叔叔说不定都把户口本拿出来了。”
“……”陈望拨开他的手
,扭头去卸妆了。
谢致出发那天是一大早上的飞机。天才蒙蒙亮,向平川的电话就如催命一般闹起来。他眼疾手快地将电话掐了,轻手轻脚地起身洗漱换衣服,最后检查了一遍行李。
陈望昏昏沉沉间察觉到静,摸索着下床,也懒得睁眼细看,手脚并用地趴到他背上。
谢致心中顿时软得一塌糊涂,在向平川的催命符再次响起后,终是恋恋不舍地将她抱回床上,拨开她睡得乱糟糟的头发,吻了吻:“我走了,你再睡一会儿。”
等她起床时,就收到他的消息:“登机了。”她回:“一路逆风。”
徐瑛得知谢致进组了,特意前来约她吃晚饭,十分贴心地给她铲了一大块披萨:“前段时间约饭都不敢叫上你,就怕打扰你们俩这个,离别在即。怎么样,有没有突然不习惯或者,比较低落?”
陈望失笑:“过去二十几年不都是单身过来的吗,有什么习惯不习惯的?”
“啧啧啧不一样不一样,”徐瑛分析得头头是道,“以前是‘天高任鸟飞,海阔任鱼跃’,现在你飞也好游也好,都有条线拉着你了。况且,你们这,腻歪了这么段时间,突然分开了,不会孤枕难眠吗?”
陈望佯作思考片刻,然后说:“十几个小时的手术站下来,你会难眠吗?”
徐瑛果断:“不会。”
话题结束。
她将公寓的门锁好,重新搬回了家里住,生活恢复到从前单身的模样,除了隔一两天会同谢致通个视频电话。两人都非常清楚对方的工作性质,知道在工作期间如果发了条微信,回复可能就是几个小时后的事情了,因此非常默契地跳过了“微信传书”这一茬。
以及,她也多了个小小的恶趣味,就是在谢致十天半个月的一条微博底下,混在一众星星眼的小姑娘中间喊“哥哥”、“老公”,还收集了几套彩虹屁,换着花样复制粘贴,有一次误打误撞被赞到了前排,弄得她还有点膨胀。结果谢致给她发了张截图,图上是“关注人的评论”,一张长图下来全是她的“虎狼之词”。
陈望:“……我看不见。”
谢致将那几个“老公”圈出来发给她:“没关系,除了你没人能有底气这
么喊。”又补,“但下次还是想听你亲口喊。”
陈望装傻:“……网不好,你发的什么图?”
第二天,她和已经约了好几个月的夏夏终于一块儿吃了饭,还一起看了电影。结束后她又顺路去了趟医院,给苦逼兮兮的徐瑛送夜宵。
刚走到妇产科门口,就见一男一女在对峙。男人看上去在暴走边缘,女人泫然欲泣。这种场面陈望也不是没见过,很淡定地就路过了,进到办公室把袋子往办公桌上一搁,才八卦问道:“外面什么情况?”
徐瑛大喇喇地往椅子上一瘫:“还能是啥,女的怀孕男的不认呗。”她顺手一指墙上的时钟,“你猜我现在去睡一觉起来,他们吵完了没有?”
陈望:“估计还没有。”
“所以我决定!”徐瑛非常潇洒地甩袖插兜站起来,越过她拉开门。
陈望忙几步跟上去看热闹,就见徐瑛走到那一男一女跟前站定,抱臂微笑:“宋先生,刘女士,从我们这儿往南下两个红绿灯路口就是亲子鉴定中心。您这胎儿也十周了,可以做检测了。七天出结果,您二位到时再来?”
男人一拍脑门,喜道:“我真是被气糊涂了,怎么没想到这个呢!谢谢你啊徐医生!”又扭头跟那女人凉凉道,“听到没有,明天一早我带你去做鉴定。你现在把事情说清楚还来得及,要是七天后结果出来证明你在坑我,老子不把你告到倾家荡产就不姓宋。”
那女人的神色顿时有些瑟缩,嘴里含含糊糊地只骂他“没良心”。迟钝如陈望也瞧出了点端倪,咳了一声,意有所指道:“徐医生,今晚不是还有两个产妇——”
“哦对!”徐瑛给了她一个“上道”的赞许眼神,施施然插兜,“那二位慢聊,我先走了。”
“欸!”那男人忽地出声。徐瑛背对他翻了个白眼,扭头:“还有什么——”
然后就见他面带惊喜地指着陈望:“陈——陈望?”
陈望纳闷:“您哪位?”
他顿时笑了:“真是你啊?我是宋涵!”见她还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样子,忙补充,“以前十三中,你来看谢致打篮球时,我们见过的。”
陈望脑子里很快出现了一双红球鞋,不由得轻轻“呀”了一声。 <p/【本章节首发沧元图书网,请记住网址(https://Www.CangYuanTu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