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川步入林家,凭着一块玉佩,如入无人之境。
跟随林将军几十年的副官听闻,连忙赶了过来,一进门,便瞧见坐在主位上的洛川,登时大怒:
“竖子小儿!怎敢如此无礼!”
说着,便拔刀相向,势要给洛川一点颜色瞧瞧!
洛川身子一歪,手中的象牙扇挡住了飞袭而来的大刀,不过须臾,便闪身站了起来,蹿到了副官身后。
“严副官好大的气性,上来就拔刀相向!”洛川笑着后退一步。
严副官登时警惕起来。
诚然,他见一个年轻男子敢坐在林家主位上,是愤慨异常的,但方才那一刀,也不是当真要下杀手,只不过是吓唬吓唬罢了。
可洛川的机敏反应,以及四两拨千斤的巧劲儿,让他心里疑窦丛生。
这人,知道自己是谁,却面无惧色,甚至躲过大刀,还能谈笑风生。
如此气魄的人,他一生只遇到过两个,一个便是林将军,另一个……
严副官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洛川:“你就是手持林家玉佩的人?”
“不错。在下洛川。”洛川行了一礼,将手中的玉佩展示给严副官看。
严副官接过玉佩:“果然是……宁王妃呢?”
洛川眸色微微黯淡:“宁王妃前两日已经坠崖身亡了,据闻京城中不少皇亲国戚都在寻其尸骨。这玉佩是她那日之前交给我的,想必是知道自己会身陷险境吧。”
严副官将信将疑,他问这话也不过是诈一诈,宁王妃坠崖身亡的消息,和九公主失踪后自行回宫一起传开,还是九公主亲口所言,亲眼所见。
“你们什么关系?”
洛川唇角微扬:“朋友。”
严副官一副不相信的表情。朋友?朋友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你?朋友会让你提到她时笑得如此荡漾?
还朋友?
小屁孩!
“也罢。”严副官收了刀,“她先前说过,若是有人拿着玉佩来将军府,便让我将……移交给此人。”
洛川凝重起来,看来小鱼早在之前就已经安排好了一切。
她说他聪明,可她并不愚笨,相反,她的聪明时常在这种生死攸关的事情上显现。
洛川跟着严副官离开,从将军府后门出去,一辆车便在那儿候着了。
二人上车,约莫半个时辰,车便在一处荒凉至极的城外小筑停了下来。
严副官无话,只是让洛川跟紧自己,走了进去。
城外小筑瞧着已经很久没人来过了,里面杂草丛生,院子里几尊石像也残的残破的破。
洛川皱眉看了看院子,突然发现了什么,伸手将其中一尊石像挪了挪。
严副官看着他的动作,眼中闪烁了些什么,似是兴奋,可转瞬即逝,叫人难以捕捉。
就在洛川挪动石像的那一瞬间,院子中间的几块青石砖突然升起,往旁边挪去。
一个黑黢黢的大洞展现在两人面前。
“以五行八卦设阵。”洛川喃喃,“有意思。”
严副官一挥手:“走吧!”
说罢,往大洞内踩去。
洞里有台阶,越往里越黑,可黑到极点了,又能看见前面的光了。
二人不知走了多久,窄窄的小巷才终于开阔了起来。
“这是!”洛川瞪大眼睛。
他进入这里之前,幻想过无数可能!
地下军队?地底宫殿?失传已久的神兵利器?
他甚至想,会不会林将军就把数十万林家军藏在这里,或是建了一个地下军营。
可是当他真的看到这眼前一幕时,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地牢!”
严副官沉吟点头:“不错!这里,就是只有我们知道的地牢!”
原来林家一直得宠,林将军既受宠信又被忌惮,并不仅仅是因为他的赫赫战功。
原来林将军病入膏肓,皇帝也三番四次来查探,甚至在将军府安插探子,也并不仅仅是为了林家军。
这么多年来,皇帝能够坐稳朝堂,靠的不仅仅是自身的能力,以及忠臣的扶持,还有能让人悄无声息消失在这个世界上的本领。
有些人,皇帝看不惯了,可又没有办法处理他,就交给林将军。
林将军会将他关进地牢,会从他嘴里敲出皇帝想要的一切,会利用还活着的他转移他的资产和权利,最后等到这个人一点儿用也没了,就杀了他。
很罪恶,很不讲道理,但正是皇帝所需要的。
林将军要肩负所有的人命,也要承担事情败露后所有的罪名,因此,这个地牢,连皇帝也不知道在哪。
皇帝害怕林将军撒手人寰,地牢却下落不明,无法掌控。也害怕林将军将地牢的秘密告诉别人,惹人讨伐。
这才是皇帝一次又一次来探寻林将军的目的,也是当小鱼说林将军有东西给她时,皇帝变了脸色的原因。
只不过皇帝没想到的是,小鱼说林将军有东西给她是骗人,真正有东西给她的,是严副官。
还记得小鱼和白景曜一同入宫后,趁着白景曜给九公主送礼之时杀了松芝,还能将她塞入林向阳的行李中吗?
只有一个人能够做到同时出入皇宫和林家,能做到不惹林向阳警惕和怀疑,能做到身手不凡,趁无人发现,将尸体塞进去。
那就是严副官。
早在那时,严副官就和小鱼搭上话,将这枚玉佩塞进小鱼手中了。
“她让你来,应当是给你看这个。”严副官将洛川带到角落里的一个牢房。
这间牢房与其他的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囚犯身上穿着的衣服,让洛川皱了眉头。
是北牧国使团的衣服。
“抬起头来!”严副官一脚踹在牢笼的门上,里面的男人吓得浑身一颤,抬起头来。
洛川兀地睁大双眼,盯着眼前的人,认出他确实是当初北牧使团中的一人。
但还有所差别,当日那人的面容并没有如此英俊,与眼前的人虽是相似,但还有差别。
看来是易容了。
“这位,就是北牧国二皇子。”严副官指了指囚犯,“也就是原本要和九公主成婚的那位。”
洛川一下子明白了:“他没死?!”
严副官若有所思,笑了笑,道:“死?对于外人来说,他当然已经死了!只不过对于我们来说,他还活着。”
洛川瞳孔骤缩,他突然明白了,他全然明白了。
于是苦笑着对严副官说:“你已经知道我是谁了吧?”
严副官笑了笑,躬身行了一个大礼:“臣,参见宁王!”
这世上只有两个人面对他能够从容不迫,一个是林将军,还有一个,就是宁王白景曜!
白景曜叹了口气:“我原以为自己伪装的很好,却不料还是被她发现了。”
严副官忍俊不禁:“她瞧人一向很准。原来也是个天真烂漫的孩子,如今……也不得不长大了!”
“她没死,请不必担心。”
严副官不在意的摆摆手:“我死了她也死不了!她的武艺和我不相上下,这还是在她双腿不良于行之时比试的。若不是知道不可能,我还真怀疑她还是不是林向晚!”
白景曜没有说,他也很怀疑。
不过在他心中,早已经将林向晚和小鱼分成了两个人。
林向晚是林府的林向晚,小鱼则是他宁王府的小鱼。
天差地别。
回忆起那日小鱼的话,白景曜这会儿才品出味道来。
她说这件东西只能给自己,并不意味着给洛川,而是给白景曜。
一个生死攸关,却昏迷不醒的王爷,一个腹背受敌,却不能正面交锋的皇子。
白景曜需要的,不是那数十万的林家军,而是一个让皇帝不得不舍白景轩而保白景曜的理由。
他看着眼前的北牧国皇子,无奈道:“我说我不愿要那个位子,她怎就不相信我?”
她做了这么多,无非是想将他送上大位,无非是想圆了他的夙愿。
可是她怎么就不信,他说了那么多遍,有了更重要的事,有了更在乎的人呢?
白景曜没有意识到,他从来也没说过自己更在乎的是和小鱼在一起,是让小鱼平平安安。
他告诉小鱼,自己更惜命了,于是小鱼用这种方法,让他避开争端,还能上位。
这两个人,从不愿意袒露自己的心扉,从没想过要直白地将一切说出来,从而造成的误会,使得他俩分隔两地。
可虽是单枪匹马,白景曜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欣喜。
她是在乎我的。
白景曜弯了唇。
虽然被迫各自面对前路,可心,可心是在一起了。
……
皇帝勃然大怒。
宁王妃莫名其妙身死,九公主被绑,要做莫名其妙地选择,还说与白景轩林向阳有关。
究竟是谁?能窥得朝堂秘事,能绑走三人?
“真是把朕当成傻子在戏耍了!”皇帝脸色阴沉,“传青山!”
尚勉听闻皇帝找自己,也是微微笑了笑,继而摆正脸色,端庄入殿,恭恭敬敬行了一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板着一张脸,看着跪在自己身前的尚勉,伸手叫太监宫女全部退下。
待到殿内只剩他两人,皇帝才出声:“你说你有救治宁王的法子,可是真的?”
“回陛下,千真万确!”【本章节首发沧元图书网,请记住网址(https://Www.CangYuanTu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