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感觉对面的少女一直看着自己,时间寂静。耳边只有车轮在石板路上转动的声音,大概两个呼吸之后。
胡嘤嘤开口道:“我不想说,因为我不想骗你。不知道我的身份会不会给你带来麻烦。”
言叙卿疑惑道:“你知道自己的身世,为什么不回来?”
他问的是温家人的身份,资料上说她当初消失不见的时候是八岁,应该知道自己是谁。
胡嘤嘤知道他误解了自己的意思,抿唇顿了顿,才顺着他的话说道:“回来做什么,再受一遍刑罚,被人丢出去吗?”
言叙卿想起初见时她浑身是伤的模样,不免顿住。
“当初我不知道你的身份,我也被事情绊住了,所以……”现在解释这些并没有多大意义,言叙卿转过话题,“温兄不是你想的那种人。”
他还以为两人没见过面,想替温言说几句好话,“他找了你五年时间了,如果你肯回去,他定然不会亏待你。”
马车很快到了宫门口,三皇子尚未婚配,也没有分府另住,宫门口的守卫看见是三皇子的车架,直接开门放行。
胡嘤嘤往外看去,只能看到厚重的宫墙,像牢笼一样。
她没想到自己一个反贼有朝一日还能进到皇宫里面,这种感觉挺新奇。
“具体的,等到了地方我们再谈。”
她放下车帘,听着来回巡逻的士兵的脚步声,马车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何况外面还有他的两个随从。
马车一路到言叙卿住的云卷阁。
是一处挨着御花园的别致院子。
闲看庭前花开花落,漫随天外云卷云舒。两人在门口下了马车,胡嘤嘤借着灯笼的微光看着云卷阁的牌匾。
“我们进去吧。”
朱红大门开着,十里将马车送到车驾所,长安随着二人进门。
“三皇子。”
院中的宫女恭敬地给言叙卿行礼。
“去泡两杯茶来。”
长安对着好奇打量着胡嘤嘤的小宫女吩咐道,一边上前一步推开门进去点上灯笼。
小宫女捧了两杯茶进来,长安拿了点心放在桌子上,随着小宫女一起退出来。
“长安公公,这位姑娘是谁?从未见三皇子带过姑娘回来……”
长安嘘了一声,他家主子连姑娘的手都没碰过,他怎么知道这位姑娘是什么人?不过十里肯定知道,不过这么多年,也从没听十里说过这号人物,等会儿他回来了得好好问问。
这几年他们可没少为他家主子发愁。
胡嘤嘤看着桌上几样精致的点心。
“这是芙蓉糕,你尝尝。”
胡嘤嘤摇摇头,只端茶喝了一口。
“你是皇子,我只是一个平民,突兀来找你,你能信我吗?”
言叙卿轻笑一声,看起来心情不错。
“那要看姑娘来找我是什么事情,如果只是小住,就算是父皇问起,也没什么大碍。”
后半句他没说,如果是做细作,宫里到处都是眼线,她在这里会寸步难行。
跟聪明人说话,话不用说的太明白。胡嘤嘤不打算跟他绕弯子。
“我想回温府,但怕保不住这条命,所以绕了个弯子,先找到三皇子……我想让你保我。作为代价,我可以做你在温家的眼线。”
朝廷在温家安插了不少眼线,但是他们安插进温府的人从来接触不到太核心的东西。温家在外的生意,他们可以截断,但是温家的底蕴深厚,他们手中握着多少张王牌,谁也不知道。
朝廷现在做的不过是在试探,并不敢真的对温家怎么样。
这是一个很好的契机。
言叙卿的好心情上突然蒙上了一层阴影,不管她是出于什么目的来找他,他都能接受,却没想到真到了这么一天,他却觉得有点不大舒服。
“你是什么人?”他沉声问道,“你知道我问的是什么。”
他盯着她的眼睛,胡嘤嘤也侧脸看他,对视半晌,胡嘤嘤浅笑道:“我不说是因为不想骗你,我的身份等可以告诉你的时候……你会知道的。”
“你说温家公子明天回来?”
这句话是他在馄饨摊上跟谭晏晏说的,言叙卿皱眉,那时她就在附近吗?
不过他并没有否认。
“温兄离京之前,确实曾说过,会在九月半回来。”
今天是九月十六,看来他也不确定温言什么时候回来。胡嘤嘤不甚在意的起身说道:“那我就在这儿多叨扰三皇子几日,等温家公子回来再说。”
“我让长安给你安排房间。”
言叙卿喊了一声,长安从外面进来,恭敬地带着胡嘤嘤到偏房歇下。
今晚注定不是一个平凡的夜晚,三皇子约会谭家小姐,并送谭家小姐回相府。
三皇子回宫的时候带回来了一个女子。
不出半个时辰,这些消息就送到二皇子言易骁手上,他看着这两个消息皱了皱眉头,收回一脚踏入后院的左脚,转身快步往书房走去。
“谭相那边是什么意思?”幕僚已经在书房恭候,他一进来收敛的脾气就爆发出来,“一边跟我们虚与委蛇,一边打算用自家姑娘跟老三联姻?这只老狐狸不是早就站在老三那边?”
太子死了,他就是最有望继承大统的皇子,至于他那两个侄子,乳臭未干,做事瞻前顾后,跟太子一个德行,根本不能与他相提并论!
他唯一忌惮的就是父皇对老三的喜欢,若不是他抓住军权,父皇估计早就想把他撇到一边立老三做太子了!
他一拳捶到桌子上,“这群文人惯会见风使舵,见父皇宠信老三,便一个个往上凑,他们忘了,这几年是谁护着他们,让他们在京城无后顾之忧?”
幕僚知道二皇子脾气暴躁,尤其是这两年手握军权,觉得自己稳操胜券,便生出几分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气势来。
这不是好事。
“二皇子息怒,这件事儿只是道听途说,相府那边到底是怎么打算的我们还不知道,说不定是三皇子用的计策,想要离间您跟相府的关系,借此拉拢谭相。更何况,三皇子不是还带了一个女子回宫吗?还不知道这个女子的身份。”
“我们先调查一下三皇子带回去的女子的身份,谭相那边说不定也得到消息了,我们先看看谭相是什么反应。”
言易骁压下怒火,让幕僚下去查。
另一边,谭相知道是三皇子将谭晏晏送回来,心里一咯噔,赶紧出门去迎,却只见到三皇子的车驾,并没有见到三皇子的人影。
十里从马车上下来跟他见礼之后,赶着马车离开了。
他把谭晏晏叫到书房,问了今天晚上她是怎么遇上三皇子,三皇子跟她说了什么,为什么送她回来等。
谭晏晏自然不会实话实说,把温言的那段略掉,只说自己恰好遇见三皇子,三皇子又恰好没什么事情,就说了两句话,然后送她回来了。
谭相派人去打听,当时街上人少,温香阁又是温家的产业,自然什么都不会说,街头卖馄饨的老翁早就被温言换成了自己人,只是谭晏晏没发现而已。
派去打听的人回来说的,跟从谭晏晏那里听到的版本差不多,谭相尽管一肚子狐疑,却不得不往深处去想。
三皇子莫不是对谭晏晏有意?
可是这样一来,他就只能站在三皇子的船上,万一将来是二皇子荣登大宝……
他一直保持中立就是想再观望观望,但是两位皇子明显不想再等了,想逼着他尽快作出决断。
该怎么办?
谭相在书房里想到半夜,决定等明天上朝,再试探试探三皇子的意思。
至于被三皇子带回宫的那名女子,在他看来无关紧要,毕竟就算那女子身份再高也不可能高的过他的女儿,这点他还是很有自信的。
而且,在大街上随随便便一个女子,哪有什么深厚背景。
而谭晏晏根据父亲的态度已经猜到他的意思,估计是看好三皇子,想让自己去联姻。
想解释两句三皇子对她并不是私情,却又没法开口,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想到消失很久的温言,又觉得一肚子火气,爬起来对着他的画,拿画笔沾了颜料,想把他的脸画花。
想了想又有点泄气,放下画笔,把画卷起来放到书架深处,不打算再拿出来。然后躺到床上继续失眠。
胡嘤嘤一夜好梦。
第二天一大早,胡嘤嘤起床在院子里打了一套拳,正遇上穿戴整齐准备上早朝的言叙卿。以往见他的时候他总穿着白衣,今天穿着藏青色的蟒服,腰系玉带,头发梳得整整齐齐一丝不苟,头上戴着金冠,整个人的气质瞬间变了。
不再是飘逸出尘,而是贵气,翩翩贵公子模样。
“早。”胡嘤嘤对着他打了个招呼,又看看天色,“这会儿还不到上朝的时辰吧?”
“以往的时候,此时我已经站在朝堂上了。”言叙卿见她迷惑,解释道,“今日不是大朝,辰初有个朝会,我先去父皇寝宫。”
胡嘤嘤哦了一声,目光送他出门,然后继续在院子里打拳。她其实很想练一套刀法,但是她的双刀不在身边。
正纠结着的时候,长安捧了两把短剑过来。
“主子上朝的时候吩咐奴才去库房里给姑娘找件趁手兵器,听说姑娘是使双刀的,我们主子的库房里没有,奴才只找到这两把短剑。”
胡嘤嘤拿起一把来,短剑大概跟她的手臂一样长,拔剑出鞘,在剑身上一弹指,清脆的嗡鸣声,是一把好剑。
她不喜欢用剑是因为剑的力量感比之刀弱,她是个女人,在力量上不占优势。
不过这两把剑是好剑,两只手拿着沉甸甸的,她试了两下,挥舞起来虽然没有她的长刀酷帅,但是手感还不错,而且也好携带。
“多谢你们主子,我很喜欢。”
胡嘤嘤之前练的一直都是刀法,乍一换了短剑,先在院子里试了一遍,把有些招式改了改,一样能达到杀人的目的。
她的招式不花哨,看起来甚至不起眼,但若是懂行的人看着,都是杀人的路子。
十里陪着言叙卿上朝去了,长安见她满意之后便也退下了,院子里只有一个小宫女,看着也不大,大概十三四岁的样子,里里外外的忙活着,每次进出,都会好奇的看上一眼胡嘤嘤,等她的目光看过来时,又赶紧把自己的打量收回去,专心干自己的活。
朝会很快就结束了,今日需要看的奏折装在框里,足足三大框,几个小太监抬着奏折送进太极殿。
今日言诚书身体不适,没有上朝。
言叙卿到的时候,钟德已经摆好早膳,扶着言诚书在椅子上坐下。小太监们把奏折抬进书房。
“坐吧。”
小太监拉开椅子,等言叙卿坐下,立刻盛了粥放到他面前。桌子上还有一碟子拌菜跟包子。言叙卿突然想起来他忘了交代早膳的事儿了,不知道胡嘤嘤能不能习惯宫里的早膳。
见他出神,言诚书问道:“今天早朝可是有处理不了的事情?”
言叙卿赶忙回神,回道:“没什么大事,就是底下不太安稳,皇兄已经去处理了,您不用担心。”
“嗯。那是饭菜不和胃口?让御膳房在送些过来……”
“不用!”言叙卿拿起勺子,“儿臣只是在想事情,父皇今天胃口不佳吗?只吃这么点儿。”
言诚书喝了粥,吃了搬个包子就放下筷子,叹道:“老了,没什么胃口,只想吃点清淡的。听说你昨天晚上出宫带回来一个姑娘,是哪家的,什么身份?”
正喝粥的言叙卿顿住,面色略有几分不自然,也不知该如何开口解释她的身份。斟酌后才说道:“此女可能跟温府有些关系,还待查证,儿臣昨晚见到人,就做主先带回来了。”
言诚书对此没有多问,只叹道:“谭相府的七小姐,今年年岁不小了,该说亲了。”
言叙卿皱皱眉头,今天早朝之后,谭相拦住他说了几句感谢的话,他没有表态,但也没把话说死,不过才一刻钟的功夫,父皇这边就知道了,话里的意思是赞同这门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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