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寒应一身黑衣,蒙着头巾面巾,只露出一双锐利的眼睛。整个人的气质立刻就变了,胡嘤嘤想起曾经交过手的那个鹰卫,也是这般模样。
好像蒙上头脸,他们就是另一个人。
院子里只站着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和胡嘤嘤,然后就是江寒应。
在鹰卫里,他们没有名字。
“你们两个跟我走。”
说完纵身一跃,一眨眼的功夫,人已经跳过好几个院子。胡嘤嘤赶紧提气追去,另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跟在她后面。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两人奔到后门处,长罂已经准备好三匹马,江寒应已经在马上等着了。
胡嘤嘤和男人一人上了一匹马,跟着江寒应纵马出了皇城,直奔城门口。
到城门口,江寒应从怀里摸出一块令牌,守城的兵将就将城门打开放三人出了城。
胡嘤嘤打量着那枚令牌,好像跟在关城看到的那种很像,却不一样,应该是鹰卫里不同署别用的令牌不同。
一路纵马,出了城,马速慢了下来。
到难民堆里,胡嘤嘤身边的高大男人点了一根火把,将睡着的难民吓醒。江寒应在难民堆里找了一阵儿,指着靠在树干上的一个男人说道:“他是番邦细作,将他拖出来。”
胡嘤嘤看着拿着火把纹丝不动的男人,认命的从马上爬下来,去拉扯那个比她高一个头的男人。
树干后面窜出来一个妇人挡在男人面前,喊道:“你们干什么?俺跟俺男人都是从豫州逃难来的,俺男人怎么会是细作?”
江寒应看都不看妇人一眼,接着吩咐道:“一起带走。”
这下稳坐不动的男人下马,一把将往后面躲的男人拽起来,胡嘤嘤也不再犹豫,拽着比自己高的妇人往前。
“你们还有没有王法!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
妇人话还没说完,胡嘤嘤一记手刀将人劈晕,动作干脆。
跟妇人相比,男人就冷静多了,还有胆色站着说道:“俺,俺不是番邦细作……俺,俺真是逃难来的……”
这边的动静离得近的人都听见了,有人假装继续睡,也有人偷偷起来看。
江寒应冷笑一声,颇不在意道:“我们自然是掌握了线索才来拿人的,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不是细作?”
男人伸着脖子辩道:“那大人有什么证据证明俺,俺是细作?”
“巧言如簧,就该杀了,动手。”
胡嘤嘤一眨眼,热血就喷洒到睫毛上,高大男人手中的刀光粼粼,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瑟缩在地上睡觉的灾民们身体一跳,仍假装睡觉,不敢看也不敢管。
江寒应的目光落在胡嘤嘤身上,吩咐道:“这个留给你。”
胡嘤嘤没听明白他是怎么断定这两个人是细作的,但现在,不是能犹豫的时候。
她拔刀一刀将妇人脖颈的血管割开。
妇人只哼了一声就没气儿了。
“将他们烧了,省得引来蛇虫。”
京兆衙门派了府兵在城外驻扎,每日熬粥,买的柴火堆在墙根儿,胡嘤嘤去抱了些来,在地上铺了一层,直接将两人扔在上面。
高大男人将火把扔在上面,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将人杀了,烧了。
驻守在城外的陆师爷赶紧起来穿戴整齐,带着一队府兵出来安抚灾民。一遍遍警告,还带着解释的意味。
说那两个人是细作,是来鼓动大家闹事儿给朝廷送人头的,让大家身边有这样的人赶紧举报,同时警醒自身,是不是被人利用了等等。
人群中有人往后面缩了缩,民情暂时被安抚下来。
天已经快亮了,陆师爷一通忙活下来,扶了扶额头,本来好好的,被两个鹰卫闹得焦头烂额。心里嘀咕着抓到细作,带到鹰卫的暗牢里审问,该定罪定罪,该杀杀,做什么连审都不审,直接当着灾民的面动刀子,万一……引起暴乱呢?
陆师爷感觉自己心好累。
天亮的时候回去跟京兆尹赵成珉大人报备之后,仍旧心有余悸。赵大人也是一脸苦闷,只能自己多注意着,要是敢上一道折子弹劾,除非他不想要命了。
这件事儿只能按下去,或者是按照鹰卫大人的方式公告天下。
他得好好琢磨琢磨。
而杀了人的江寒应径直回了尚书府,胡嘤嘤脱下一身黑衣,收拾好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叹了口气,不知道今天死在她刀下的,是不是冤魂。
当初她还信誓旦旦的跟薛臣说,她不杀妇孺,只杀坏人。
那这天下,谁是好人,谁是坏人,怎么定义?
自从走上这条路,没有对错,她就只能往前走着。
心里默默祈祷,总有一天会重新习惯的。
夜里的消息天不亮就送到薛臣的桌案上,豫州的灾民才刚到京城,就有鹰卫杀鸡儆猴。不找别人,就找那些带头的人。
昨晚死的男人叫张狗子,是他们在难民里找的比较有见识的,沿路领着乞讨的村民逃到京城。
没想到才刚到京城他就死了,跟着来的那些人连问都不敢问一声。
朝廷的反应速度比他预料中的快。
灾民对官府的害怕比他想象中的深。
天亮以后等到薛卫,调整了应对措施。
两人密谋良久,薛卫领着差事走了。主子让他在豫州招兵买马,吸收灾民中的青壮年劳力。虽然这件事情之前也在进行,但现在瘟疫来势汹汹,他们之后连孩子也收。
之前几年风调雨顺,百姓们还没到揭竿而起的地步。
朝廷也在有力的赈灾。
对他们而言,还不是时候,只能先招些人马预备着。
胡嘤嘤没忘了自己的身份,白天早早地起床,到江寒应屋门口候着,听见里面有起床的动静。便规规矩矩的准备好洗漱用品和水,跟着长罂进去。
江寒应只穿着里衣坐在床上,一条腿搭在床外面,一条腿蹬在床上。
胡嘤嘤伺候着他洗漱,长罂则去柜子里拿出一件黑衣。
“今天去拜见母亲,换一件有颜色的。”
正洗着脸的江寒应瞥见长罂拿出来的黑袍,吩咐道,“拿那件绛紫色的长袍。”
胡嘤嘤递上布巾,江寒应随意擦了把脸,拿皂泡往下巴上抹了抹,把胡子刮了。换上衣服,又唤长罂梳头。
胡嘤嘤将水端出去倒掉,再进去,江寒应就拾掇好了,看上去,也算一表人才。
她是头一次伺候人,以前就是对薛臣也没这么用心过。
江寒应瞥了她一眼,吩咐道:“去给她找两件能穿的衣裳。”
府里有不少跟胡嘤嘤年龄差不多的小丫鬟,有统一的丫鬟服。长罂应了一声,很快就拿来两件。
胡嘤嘤回去换上,来这里这么长时间,她总算又掌握了一项技能,就是梳头发。自己给自己梳了个双丫髻,跟大户人家普通的丫鬟没什么两样。
收拾停当,长罂又送来了早餐。
“二爷说,先让姑娘吃饱,再随他去老夫人处。还有,以后早上,姑娘自己到厨房去领早餐。”
胡嘤嘤早就饿了,道谢之后迫不及待的将包子清粥吃到肚子里。
心想江二爷还算绅士,不管自己是细作还是眼线,至少在吃的穿的上面没亏待她。
吃饱饭过去报道的时候,只见江二爷头发高高竖起,金冠玉簪,一身绛紫长袍,胸前和后背绣着一模一样的蝙蝠衔寿桃的吉祥花纹,圆领窄袖腰间系着一条黑色玉带,垂着一枚云纹白玉坠子,脚蹬登云靴。
跟昨晚见到的完全不是一个人。
见她进来,江寒应也抬头打量她一眼,便开口说道:“走,去给老夫人请安。”
江家大爷娶妻生子,大郎也十来岁了,所以江夫人就升级成江老夫人。下人们早就改了口。
胡嘤嘤默默跟上。
江老夫人一大早就跪在佛前敲木鱼祈祷,陈婆子神情激动的从外面进来。
“又怎么了?”
“二爷,二爷回来了!”
陈婆子看见江寒应比他亲妈看见他还激动,江老夫人只是一愣,伸手等陈婆子将她扶起来,江寒应就已经进来了。
“儿子给母亲请安。”
江老夫人伸手握住陈婆子的胳膊,有点激动,本来有很多教训的话,这会儿看见人又教训不出来。
沉着脸嗯了一声,绷着问道:“听说你在京城,怎么这段时间都不露面,你娘还没死呢……”
“娘啊,儿子不是都说了吗,儿子有事儿在忙。”
江寒应上前扶着江老夫人到椅子上坐下,自己坐到下首。
“忙什么忙成那样,听下人说你天天晚上回来,天不亮就又走了,就没点时间陪娘说说话!你大哥一家子都在外面,你若是早点成了亲,给娘生个孙子……”
老人最大的心愿就是抱孙子,全天下的娘估计都一样。
江寒应忍不住扶额告饶道:“您又不是不知道,儿子我身上没有功名,干什么都不行,哪有人愿意嫁给我……”
“实在不行咱就低娶,有多少人巴望着等着踏过咱们尚书府的门槛呢……”
“娘,儿子现在还不想成亲。”
“你今年都二十六了!”江老夫人拔高音调,“你大哥跟你那般大的时候,大姐儿都快十岁了……”
就知道一见面就要提这些,江寒应抿唇不接这一茬,江老夫人说的急了,他直接凉凉的说一句:“我是不如大哥。”
江老夫人剩下的话就没法说出口了,怔怔的看着他,憋了半晌才将要说的话憋回去,叹了口气。
“我不管你了,真不再管了。”
这般说着,江老夫人的目光落在胡嘤嘤身上,问道,“这个丫鬟你用着还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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