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整桩案件的前因后果,公堂上,一片唏嘘。
宋氏磕头求道:“大人,民妇只求与赵奎和离,生不与他同眠,死不于他同墓。”
“带犯人赵奎与赵立仁。”
赵家两爷们再上公堂,已上了枷锁。堂上的大人们个个愁眉紧锁,显是对他们极为不满。
赵立仁大声呵斥:“你这毒妇,背后编排我们什么罪过?你就不怕说多了,烂舌头!”
“没错,在背后嚼舌根,要烂舌头的。不为丈夫和儿子说情,更是天理难容,要天打雷劈的!”赵奎跟着嚷嚷。
“雷劈下来,第一个死的是你!”回忆完过去,宋氏如饮黄连水,满腔愤怒,“我守了三十四年活寡,有你这个丈夫还不如没有!没有你的话,我还能得一座贞洁牌坊,被十里八乡的乡亲们歌功颂德!”
“你这毒妇,我养了你三十四年,你竟说巴不得我死!你这么狠的心,我真是瞎了眼,娶你进门。”赵奎挑起双眉,凶相毕露。
“我才瞎了眼,嫁给你这样的断袖!你喜欢男人,娶什么女人?耽误了我三十四年,哪怕我嫁给一个庄稼汉,孙子都能打酱油了,哪会像这样无儿无女孤苦伶仃的?今天,我要休了你!”
“休我?没门!我耗了你三十四年,也不差再多个十几二十年,把你耗死为止!”
已过而立之年的老夫妻,撕破脸说的话更是句句带刺,针针见血。
应硕大拍惊堂木,“谁再吵一
句,吃二十大板!”
顿时,公堂变得鸦雀无声。
“宋氏及时悔改,说出实情,虽未参与毒害刘翠红之事,但未阻拦命案发生,是为大过。罚三十大板,缴一百两银子。”
罚得不算轻,宋氏能接受,但最关心的离婚一事还没说,便催问应当如何。
应硕开口道:“宋氏与赵奎早无夫妻之实,本官许二人和离。二人膝下无子女,宋氏的陪嫁全部归她所有,赵家的家产,宋氏得一半。”
“大人,她没能给我生下一儿半女的,又没为我做过什么,分走一半家产,那是不可能的。我就是死,也不会同意的。”
有儿媳妇刘翠红惨死在先,宋氏怕分家产惹毛了赵家父子,二人又恶性大发买凶杀她灭口,索性大度表示:“赵家的钱全是脏钱,我一文都不要。陪嫁来的田产和我自己置办的当铺和布庄,本就是我的,哪怕离了,也还是我的。”
“如此甚好。”
师爷当场草拟了一张休书,一式三份,二人签字并按手印。宋氏收好自己的那一份,被拖出去打板子。
应硕与杜庭煜、秦瑞君商议完,再道:“赵奎,赵立仁,你们二人可知乾华道人的下落?”
“他一个道士,云游四方,四海为家,我咋知道他的下落?”
“我也不晓得他去哪了。”
赵奎与赵立仁仍是那副问啥啥不知的脾性,连最后一点机会都放弃了,应硕也不再讲仁慈,“赵立仁,你娶妻
后不知珍惜,与多达十人换妻,贱玩妻子刘翠红,聚众晦乱,有伤风化,此为其一;明知乾华道人采刘翠红的血炼丹,血为人之本,在她每况愈下时,仍让她继续去葛岭被采血,使她身体日渐衰败,此为其二;在刘翠红身体好转后,你非但不感激她被采那么多血换了上千两黄金,可保你们赵府的人几辈子衣食无忧,反而心狠手辣将她毒害后抛尸钱塘江,过河拆桥,心狠手辣,此为其三!此三条罪状,条条都是大罪,现三罪并处,本官判你凌迟处死。”
一听到死字,赵立仁双眼发直,身子控制不住地颤抖,“大人,饶命!”
判刑并非随口乱判,应硕把缘由道出:“据《大耀律例》,丈夫杀死妻子者,判死刑。你不仅杀了妻子,还同意乾华道人采她的血换取千两黄金,可谓谋财又害命,罪大恶极,判你凌迟处死,是罪有应得!”
“好一个罪有应得!”
赵立仁仰天大笑,忽有两道黑血从嘴角流出。
“不好,犯人服毒自尽了!”
而后,赵奎也服毒自杀了。
死罪难逃的赵立仁与赵奎皆服毒暴毙身亡,也在应硕意料之中。毕竟,他们到死都不曾抖露半点关于乾华道人以及买长生不老药的人是谁,可见早已有赴死之心。
这桩案件就此了结,应硕心里不甚痛快,“从犯人们的罚银里拿二百两银子当赏银,捉拿逃犯乾华道人。”
“下官遵
命。”
“退堂。”
三司的三位大人一同走出县衙,各有忧思。
杜庭煜张嘴问:“本朝曾严禁炼丹,现今皇上倒不曾挑明态度,此案涉及炼丹,乾华道人又潜逃在外,若在别处再找石女或特殊命格的女人采血炼丹,只怕又会有命案发生。咱们要不要联手上一道禁止炼丹的奏折?”
“乾华道人说买长生不老丹的人便是皇室中人,咱们上奏折,便是打草惊蛇了。到时候,禁令一下,只怕有人趁机作乱。倒不如等海捕文书四处下发后有了乾华道人的消息,再做决定也不迟。”
抓乾华道人还是其次,最要紧的是将幕后黑手一网打尽。凡事欲速则不达,查牵扯广泛的大案更是如此。
“石女案了结,我刑部的两个人还在牢里关着,还望二人多费心。”应硕为避嫌不好过问具体案情,只得出言委托。
秦瑞君应道:“那是自然。”
“案子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要想查明,怕是要再费几日。应侍郎不如在杭州呆几天,待那桩案子查明,大家再一同回京。”杜庭煜提道。
应硕早准备带姜棠四处玩几天,说得正合他心意,便答应了。
“既然如此,我们去牢里再问问他们两个,兴许能有新发现。”
杜庭煜和秦瑞君和各自的手下一同走了。
应硕负手而走,经过一道拱门时,忽听清脆的声音喊:“应侍郎。”
他闻声望去,姜棠站在枇杷树下,青绿的
大枇杷叶遮住她的黑发,宛如戴了一副绿头巾,十分清新可人。
“你怎么没回驿站歇着?”
“还没到晌午,哪里睡得着?”
应硕走近问:“头还昏不昏?”
“不昏了。”姜棠脸上两坨绯红,“我中了迷烟散,把大理寺的杜少卿当成仇人,是不是很可笑?”
应硕不答,反问道:“你恨伍福康入骨?”
“他是我爹的徒弟,很小就在我家的书坊里学活字印刷,悟性很快,干活又快,深得我爹的喜爱。慢慢的,我爹让他经营我家书坊。恰逢《包图龙判百家案全传》火爆全国,他也想仿制一本公案小说,便把主意打到了县衙里的卷宗上。卷宗里有现成的案例,稍加修改再串联起来,就是一本绝佳的公案小说。我爹也认为可行,就是谁也不认识县太爷,他就想出把我送给县太爷做妾的法子,真是卖我求荣!”
“你誓死不为妾,便逃出了建阳老家,来京城混饭吃。巧的是,遇到了我,进了刑部,还得了誊抄卷宗一职,写公案小说容易多了,对么?”
“对!”种种巧合,好像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等我们回京,该到立冬的日子了。”
立冬——《况太守断案传奇》在阅友堂发售!姜棠又心潮澎湃,期待日子快点过。
阿嚏……
姜棠打了个喷嚏。
应硕这才发现她束发半干半湿,若是披发在肩,早就干了,这一直束着头发,如何干得了?“快回
驿站洗个热水澡,将头发擦干,换身干衣裳。”
午饭后,姜棠头昏脑胀,昏睡了半日。
及至晚饭时分,应硕进房看她脸色发红,嘴唇发干,亲自倒了一杯温水给她喝,摸她的额头烫得吓人,忙号了号脉,“你一息脉跳了六次,脉搏跳动太快,是受寒有热之症。我写个药方,命人去抓药。”
言罢,应硕走近四方桌,磨墨写药方。
姜棠半坐起来,“往常我也有个头疼脑热的,多是睡一觉就好了。不必抓药熬药,怪麻烦的。只是今晚,得劳驾你去别的房间睡,免得我吵得你睡不好。”
“你受寒发热,越要人照顾。我若躲开,损失刑部一员大将,吴尚书可得骂我了。”
吴尚书哪晓得千里之外的事?全是托词,无非是要留下照顾她罢了。领了他这份情,以后越难还清了。
写好药方,应硕打开房门找人去药铺买药材。回来时,见秦瑞君在房门外徘徊。
“秦大人,你有何贵干?”
“喊你吃饭。”
“好,等我一下。”
应硕进门,端起半铜盆冷水,快要过门槛的时候,脚下被门槛绊住,身子一歪,一盆冷水浇到了秦瑞君身上。
“秦大人,实在是不好意思,没看清门槛。”应硕嘴里说着道歉的话,嘴角却挂着笑。
“哎呀,好冰的水!我得赶紧去换衣裳,没的冷到了。”秦瑞君抱紧双臂,瑟瑟发抖地走了。
应硕得意地拎着空铜盆回房。
姜棠早
听到了门外的动静,“应侍郎,我咋觉得你是故意的?”
“我替你报了浇水之仇,还不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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