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亚说自己骗了林行韬,但他们穿过时空的长河在某一个点停住, 往下看时却真的是林行韬的葬礼。
准确的说, 是赵略的葬礼。
那是非常普通的一天, 玫国, 赵略告别了开着各自跑车前往rodeo大街炸街的朋友, 独自一人在渺无人烟的郊区闲逛。
他喜欢戴着降噪耳机听歌, 只是今天的歌单从you shoud see a 到hit and run, 这些平时怎么听也听不厌的歌居然令他有些烦躁。
“嘿,男孩, 我有些好东西, 要不要来看一下”一个蹲在街角的男人对赵略喊。
赵略扬扬眉毛,甚至没有礼貌地摘下耳机, 直接回答“买不起。”
男人笑了“少来,我可看到了,你的朋友们都开着上千万的车,你们一定不缺金钱与美女, 难道不想找点别的乐子我这里可不是一般的货色”
赵略有点厌烦“我不是说钱,我是说生命, 生命只有一次, 离我远点。”
男人哑然, 看样子也不敢对赵略怎样, 耸耸肩继续蹲在那儿。
赵略也继续往前走,随机切了一首歌,在歌曲转换的空档, 价值上万的耳机居然出现了杂乱的电流,一个低沉的声音夹杂在了电流中炸起“i\a i\acthuhu fhatgn”
赵略拨弄了一下耳机,无意间往身后瞧了一眼。
男人依旧蹲在那里,朋友们的车辆不见踪影,自己的影子在洛杉矶这座天使之城的街道上拉得很长很长。
他重新转过视线,打算去某家咖啡厅度过漫长的下午。
他很快找到了一家。风铃哗啦啦作响,他往里问了一句“我看到灯关着,但门开着,这里营业吗”
咖啡厅里的灯光并未应声而亮,反而是一阵潮湿的阴冷覆在了他的身后。
一只手按在了赵略的肩膀上,先前那个蹲在地上的男人不知为何出现在了赵略的身后,发出了一阵低笑。
赵略不耐烦地说“滚开”
他忽然在玻璃门的倒影中看到那个男人的脸那张丑陋但也属于人类范畴的脸正在朝着青蛙转变。
先是眼球快速地突出隆起、眼皮无法闭合,再是皮肤变成灰绿色的湿冷。
皮肤表面的鳞片宛若小疙瘩般冒出,那只搭在赵略肩膀上的手在五指间生出划水连蹼,一连串恶心的气泡在深蓝色的毛毡上滚落。
赵略不可置信地睁大眼,为这超乎想象的异常情景。
“你说得对,生命只有一次。”变了个恶心样子的男人含混地咕哝道。
锐利的爪子划过赵略的脖颈。
赵略死了。
这里的他没有姬舜守护,没有本身的力量觉醒,再位高权重的凡人也会死在一颗微不足道的子弹下。
他倒在连灯都没有开的咖啡厅前,脸上依旧是不可置信的神情,咖啡豆的香味盖过了血的味道,那混血的深潜者用脚蹼“噗噗噗”地离开的时候,甚至没有引起门边风铃的响声。
“我们去看看他看看这个你。”奈亚推了推林行韬,于是他们从头颅上走下,落在了赵略的尸体旁边。
林行韬知道这就是他在门后看到的“赵略死于深潜者之手”的场景,原来应验在了这里。
然后在这个人迹罕至的郊区,林行韬站了很久。
奈亚便也含笑陪着他,他金色的披风偶尔会穿过两个不相关的世界,沾染上赵略的血,如同一层红边。
那颗鲜艳夺目的红宝石好好地安在林行韬的额头上,随着阳光的黯淡流转着不一样的色彩,赵略的血便也一层层地干涸、发黑。
终于,从漫长的午睡中醒来的咖啡厅主人抱着猫咪懒洋洋地走出店门,发现有个人倒在门口,血流了一地。
她深吸一口气,发出响亮的尖叫声。
警车终于赶到,现场被团团围住,每个人好像都在忙,忙着打电话,忙着oh y d,忙着拍照片,只有赵略很安静。
过了一会儿,赵略的朋友们从比弗利购物街喧嚣的氛围中疾驰返回,带着还未散去的快乐与砰砰乱跳的心脏,气喘吁吁地奔下车。
他们一脚踹走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记者,等看清到底发生了什么时,一个个开始发抖与吞咽口水。
当警官开始询问死者的身份时,他们语无伦次,还在问“额,他真的死了吗我是说这怎么可能,他不该死在这,我是说他不该死我操。”
警官按着眉心登记着死者朋友零碎的话语,随着有人情绪逐渐平复并组织好语言,警官也渐渐为死者的身份心惊肉跳。
这无疑是一场谋杀,来自华国的权贵子弟,从未惹是生非,优秀而且惹人喜爱,就这样轻而易举、不明不白地死在了玫国。
当下属报告咖啡厅的摄像头损坏时,所有人其实心里有底,毕竟咖啡厅的主人连灯都没有开,毕竟这是一场预谋。
这是预谋已久的阴谋,谁能想到是其他原因呢所有人都不会觉得这是一场意外,尽管真相就是一名混血深潜者的随手作为。
当天色晚到放飞的鸽群都飞舞着回家时,赵略在国外的最后一个朋友终于到了这里。
在盘旋飞舞的白色下,他急匆匆地撞开围观的人。
从费城到洛杉矶,靠近六个小时,谁也不知道他在路上想了些什么。
警官显然也并不清楚这个年纪不大的男生为什么连衣服的扣子都系错了,为什么紧紧闭着嘴,缓缓蹲下去,双手撑着地面,一句话也不说。
其他人的小声说话慢慢停了,只有两三个人小心唤他“王熙臣,他们要带遗体回去了。”
于是警官们就看着这个叫王熙臣的大男生眼里的光一下子熄灭得彻底,低下头不知在想什么,为首的警官犹豫着试图安慰他,却在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时被重重打到一边。
男生抬起眼,眼中惊涛骇浪般的悲伤令警官指责的话根本无法说出口。
在大家都以为男生会再次重重地发泄之时,他却干巴巴地说了句“抱歉”也不知道是在对死者说还是在对警官说,然后从死者的脖子上取下耳机,戴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不管手上都是血,他沉重地迈开了步伐。
似乎待不下去了,想要找个没人的地方痛痛快快地哭一场。
此时咖啡厅主人的猫好奇地蹲坐在垃圾桶上方,在其他人忙碌地搬运遗体的过程中,打量着这个悲伤男生与他对面两个神情不一、奇装异服的男人。
在看到男生幽灵般穿过两个男人时,猫咪炸起了毛发,发出了凄厉的叫喊。
奈亚转过头轻轻地“嘘”了一声,一串电流微妙地从猫咪的脊背上炸开,顺着夕阳的光流进了耳机中。
林行韬也微微转过头,与王熙臣共同听见了那一声絮语“i\a i\acthuhufhatgn”
林行韬看见王熙臣的眼中骤然浮起一层可怕的恨意。
王熙臣也许并不知道赵略的死亡是怎么回事,但他敏锐地记住了这一句话。
林行韬想起在地球上,拉莱耶攻防战时那个不管不顾冲向克苏鲁的王熙臣。
逞能、逞英雄、废物、白痴、把克总弱船当真的小傻瓜。
他也许不是想做英雄,而是想做一个复仇者。
[根本没有赵略,也没有英雄我不是英雄。]
“还要接着看吗”奈亚语气平静地问道。
林行韬则说“其他世界的王熙臣不需要知道这件事。”包括基金会的那个。
因为太过悲伤了,人活着还能去纠结分辨是赵略还是林行韬,人死了就只能想着死。
在偶尔会得知其他世界的自己做了什么的时候、在自己世界的赵略还好好活着的时候、又或者与林行韬毫不相干的时候,他们不需要知道自己曾经为一个人的死而近乎崩溃。
会忍心去想象自己死后在乎自己的人如何悲伤并为此感到得意的人都是被宠坏的孩子。
林行韬,不喜欢别人为他哭泣。
几天后,扶灵回国。
京城的山路上,多出了一群身穿黑衣、胸前别着白花、悲痛欲绝的人。
老人、中年人、少年人、孩童他们并没有引起人们的注意。
因为每天都有很多人死去,现在死的这一个也只是其中之一。
他还没有到为社会做出贡献的年纪,他也没来得及留得下独属于自己的东西,他虽然家世不凡,但他不值得惊动亲朋好友之外的人。
世界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只有少数几个人失去了他,犹如失去了全世界。
林行韬听着哭声,看着奈亚拿那只怂笔画了一朵花,悄无声息地跟在赵言佳身后,偷偷将自己的花献了上去。
花朵在寒风中颤抖,奈亚转过身,在人群中大喊“克苏鲁必死”
时空的长河重新流动,巨大的头颅在山脉的尽头重新升起。
膨胀的巨大爪子从长河中抓起一个全身绿色、头部长满触须、背后拖着一对破烂翅膀的巨大身影。
那是沉眠在水底的克苏鲁。
奈亚将它拽了出来。
与此同时,在时空长河过去的另一端也有着克苏鲁的巨大身影,在那里,六翼的天使将火焰的长剑撞入了克苏鲁体内,克苏鲁的躯体化为碎块,抽搐着想要重合,却在火舌肆虐中哀嚎着挤入来时的大门。
门的这一边,时空长河的这一边,克苏鲁便被拽起,膨胀的爪子彻底捏爆了这一堆绿色。
“咚。”奈亚将法老的权杖敲击在巨大头颅之上,将所有溅起的腐烂汁液砸入长河之下的病害深渊之中。
他默不作声地注视着林行韬,身躯挺拔,眼神明亮,以自己随手处死一名神祇而洋溢着神秘的骄傲。
最终,他双手一摊,若有若无地笑说“你看,我并未欺瞒于你,这并非你的葬礼。”
听到这句话,林行韬朝着奈亚瞟了一眼,目光落在那一朵由奈亚献上的微微颤抖的小花上。
人们并未发现这一朵多出来的花,就如同他们并未发觉玫国的克苏鲁复苏刚刚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其他人送的花都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褪色、腐烂、归入时空的长河,只有奈亚的那一朵雪白如初。
这些年来,由于奈亚的背叛,诸神未降临到这里,这个世界平稳地发展着。
那条每年被前来扫墓的人踩踏的山路周边也建起了浩荡的马路,一座座大厦酒店也野心勃勃地拔地而起,留给人们怀念的空间越来越小,都被繁荣的都市生活侵蚀了,过往悲伤而美好的回忆也在人们的心里浓缩成小小的一方。
赵老爷子在赵略死后五年过世,赵言佳紧随其后,赵行懿完全放弃仕途,在商场上叱咤风云,与他同台竞技的是从沃顿商学院学成归来的王熙臣。
两人在某次酒会上相视一笑,宣布强强联合、达成合作。
台下王雪青与众多成长起来的曾经赵略的朋友们投以热烈的掌声。
西装革履的他们伸手举着酒杯碰撞在一起,[有的手腕上戴着上百万的表,有的手腕上缠绕着高僧开过光的珠串,有的干干净净白皙光滑]。
少了赵略的那个地方大家默契地空出,主办方放飞了白鸽,白羽纷纷,鸽群骚动,摇撼华灯。
凡我至处,白色必在头顶盘旋飞舞。
团聚的酒会过后,大家散去,每个人都有着各自的事业与家庭。
只有午夜梦回之时,有人会猛地惊醒,坐在床头,点燃一根烟,压抑而哭。
“还要继续吗”奈亚轻轻问。
作者有话要说 饭圈男孩奈亚对克苏鲁的信徒如是说克苏鲁biss你家蒸煮糊穿地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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