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伦”莉莉不可置信地伸手去抚摸海伦往下滴着水的脸颊。
其他人也齐刷刷地看着这个从天而降的女孩。
她像极了地狱复苏的死神, 手中的镰刀精细地切割出一圈没有雨的真空地带,鸟嘴面具从脸上落到脖子上, 尖锐的长喙敲打着锁骨的边缘。
人们发现这只是一个不到一米五、细细瘦瘦的小女孩,心里不约而同地冒出点怪异的想法这简直就是人们为了满足自己心理而创造出的反差萌, 没有什么比柔弱的女孩、狰狞的枪支更为惹眼和戏剧性的搭配。
但海伦有着货真价实的力量, 她望着姐姐莉莉,随即咬牙切齿。
“彭”
几乎在枪响的同一刻,她抬起纤细的双腿,勾在了银色的长柄上。
人们眼前一花,吸饱了水的黑裙扬起又垂落, 白骨的翅膀收拢又高振,叮叮叮几声,银光劈开了包含子弹之内的所有攻击。
远处, 那两个下令发布攻击的人,温琴和王熙臣的攻击手势依旧停留在空中, 他们同时利落地一矮身
尘埃四散。
当他们与尘埃共同落地的时候,身后响起了沉闷的声响。
来自基金会的特遣队成员们应声而倒下了一片。
水银般透亮的光芒捎回一片茫茫的血红,又水波般晃回了海伦坚定的双眼前。
温琴瞅着银光露出一个笑容,而王熙臣完全无视抵在脖颈边蠢蠢欲动的杀机。
他们的眼中, 海伦缓缓地升到了空中,年幼的她带着他们所熟悉的、模仿自某个人的气势, 也许是受到了过多的影响,她在一瞬间就懂得了如何在属于自己的舞台上发挥,银光融入黑夜, 陡峭却又不孤立。
她不小心将牙齿磕了一下柔软的嘴唇,心却坚硬起来。
她的声音清脆而响亮,令雨中站立的人们为之一震“滚出去”
人们睁大了眼睛,意识到这名神秘而强大的女孩真的是站在他们这边的,有些微的骚动。
温琴与王熙臣保持着弯腰仰头的姿势,前者笑容明艳地摇了摇头,而后者毫不犹豫地举起枪,对准了一旁满脸骇然的医生。
医生的嘴角抽动两下,眼光瞟了瞟旁边凝固着表情的维森医生。维森医生始终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似乎已经不在乎眼前在发生什么大事。
在被这抵住太阳穴的一枪挑起的紧张气氛中,王熙臣问了一个问题,嘴角的弧度似有挑衅。
他的话音尚未落下,他们嚣张的态度彻底点燃了人们的怒火,气氛陡然爆发。
“杀了他们”人们高呼。
头顶万千个红色灯笼被呼声震动,回声穿梭在灯光之中,随着晃动一圈圈地荡开。
就像是包围着舞台的大剧院观众席,人们蓄势待发地准备鼓掌,对他们所倾心的演员高喊一句“这么做就对了”
最为响亮和清晰的民意,属于世界上最后一万名未感染者。
[人类基因症状自动变异从众。]
海伦颤抖了一下,不由仔细地打量了一下地面的情况。
地上是层层叠叠倒下去的普通人和感染者的尸体,这一回没有撒旦掩去痕迹,关于死亡的沉重一下子压在了她瘦弱的脊背上。
直到此时,她都无法从眼前的一男一女还有那些部队成员眼中看出动摇与恻隐,比起高呼的人们,他们更像是包厢里优雅从容的贵宾,不管她的表演成功还是失败都只会露出一种捉摸不透的笑意。
和撒旦很像。
他们也是感染者吗未感染的数字没有再变化,海伦不知道。
她只是在听到安娜医生冲过来嘶吼“他们毁了解药”时,控制不住地挥出镰刀。
寒光一闪,她的翅膀被击中,忍不住痛呼出声。
而镰刀的尖端却也送入了人类脆弱的脖颈中。
血芒同时淬亮了她与王熙臣的眼睛。
她忍不住抬起头,向高处的撒旦寻求着什么。
撒旦依旧坐在高楼的边缘,俯视着遥远的人世,连那只黑猫都乖乖地趴在他的脚边。
而像有延迟一样,王熙臣先前问医生的那句话在这时才慢悠悠地扎进了海伦的耳朵里。
“莉莉怀了一个月并生下,那个孩子在哪里”
王熙臣的手指托着后脑勺,像是在掂量自己脑袋的重量,过了一会儿,他慢慢扶住了脑袋,手指覆住了前面伤口。看他的表情,他并没有感到痛楚,相比海伦抑制不住的痛呼,他安静而漠然。
甚至雨水很快将他身上的血迹冲刷干净,他挑了一下眉,也稍稍往上看了看。
在他的旁边,医生的手指颤颤巍巍地升起,指了指海伦。
我海伦愣了很久。
她隐约记起一些话。
“海伦,我最后悔的就是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姐姐薇薇安,可惜布兰多那个烂人没有死在我手里。”出租屋里,名为麦克的男人蹲在她的面前,沉声说。
他将手里的染发剂涂抹在海伦的脑袋上,海伦打了个喷嚏,过了一会儿,被抱紧,背部传来了剧痛。
麦克掰断了海伦突出的骨头,跟她说“记住,你的愿望不能是飞上天空,而应该是拯救人类我相信你可以做得到,因为你是感染者与感染者的孩子,是我姐姐的孩子,如果世界真的有神明,那祂注视的也一定会是你。”
我到底是谁的孩子
海伦似乎想起并且明白了什么,在她身后的人却什么都不知道,惊愕道“他为什么不死”
他们焦急地讨论着“有不死这种基因吗”
“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解药被他们毁了”
声音逐渐消失在了被海伦击倒的部队成员们缓缓站起来的瞬间。
人们战栗而沉默地注视着死而复生的一幕,注视着海伦宛如一道银色闪电飞出。
王熙臣与温琴也注视着海伦一次次地杀死基金会的特遣队成员。
她是勇猛无畏的,却也是徒劳无功的。
她尝试了几次,被自己的沉重的翅膀拖到莉莉的身前,神情一点点地变化着,定格在悲伤上,保持了很久。
久到冰冷的水滴突破镰刀的防线落在她的鞋面时,还以为那是雨水。
那不是雨水,也不是血水,而是她哭泣的眼泪。
她不过发现了一个事实,发现自己这个死神其实收割的是全人类的命运。
在这个时候,林行韬所在高楼的玻璃窗户上开始出现画面这才是真正的戏剧开场。
4月8日,维森医生认为应该去寻找与布兰多进行过那方面接触的人,他认为他们很有可能怀孕。
作为感染者的第一代后代,会安全地生下孩子吗如果生下了,孩子是不是有了病毒的抗体,还会是感染者吗
在迈瑞肯通过人体临床试验法案之前,他们找到了沦落为街区夜莺的莉莉。
莉莉,薇薇安的好友,布兰多的出轨对象,在那一次在旅馆与布兰多的互相安慰中,她怀上了布兰多的孩子。
医生们找到她的时候其实距离布兰多死亡没有过去多久,她的肚子却已经像是怀胎九月。
她一边唾弃自己一边哭诉自己怀了一个怪胎,那个怪胎不需要母体的其他营养,只需要男人的那个东西医生没有认为她在为自己接客而找理由,而是将她送到了医疗小组所在地。
他们得出了结论莉莉的心愿应该就是拥有一个三人的美好家庭,她的心愿快实现了,算上肚子里的孩子。但她再这样下去,会在生产的一瞬间死亡。苹果从来都是带毒的。
由于当时的维森医生坐着飞机去了沙联邦观察另一名怀孕者,于是莉莉被交到了另一名医生王熙臣所接触的这名医生手上。
医生为了让莉莉活下来或者说为了让孩子也跟着活下来,做出了一个大胆的举动在征求莉莉的同意后,他提取了薇薇安的基因这部分基因被加入到莉莉的肚子里,奇异而奇妙的反应过后,这个孩子成了薇薇安、莉莉、布兰多三人的孩子。
过了几天,回国的维森医生得知了这件事,在将病毒起名为启示录苹果的同时,也将自己关于新人类、新伊甸创世计划的构想告诉给了总统。
“不止病毒的解药,我们也能从孩子的身上找出人类进化的正确途径。”维森医生努力在联合国大会上说服其他人加入进来,“这新的一代是黄金的一代,真正的新人类。”
癌症等绝症被攻克、有人返老还童、有人受伤后飞速痊愈,有人飞天遁地,尽管人们都知道他们只是一时的风光,但一旦有机会将这风光延续至永久各国政要在那份绝密的计划书上签了字,并且准备构建一个绝对安全的防疫中心,为了更好地募集资金,也是更好地令人类存续,他们向各国的富豪发出“船票”的邀请。
4月29日凌晨,苹果迎来了第三次大爆发,第一个新人类婴儿也降生了。
她生来就有一头靓丽的红发以及形状怪异的肩胛骨。因为海伦是一位伟大记者的名字,是薇薇安曾经的梦想,所以婴儿被起名为海伦。
其他怀了布兰多孩子的人则接受了冷冻,他们将在海伦被观察到一定阶段的时候解冻,继续孕育出黄金的一代。
海伦飞速地长大着,医疗组发现她的基因并不稳定,只有让她生活在普通人中间才能保持平稳,而当时正好薇薇安的弟弟麦克,也是第二批感染者,世界上真正意义上的第二个感染者,为了姐姐的孩子闯进了心理中心。
凭借强大的能力,他将海伦带离了认为她的生命理所当然要为全人类做贡献的心理中心。
他陪着海伦,发现海伦将肚子里婴儿时期的记忆当成了自己小时候的记忆,比如“姐姐”经常带男人回家;她甚至有着薇薇安的印象,比如记忆中麦克与薇薇安相依为命时经常由薇薇安炒的蛋炒饭,比如有“姐姐”这种印象。
麦克几乎以为姐姐薇薇安活了过来,但他还是帮海伦将头发染成黑色,帮海伦削去背后的骨头,但麦克在一次外出时爆发病症,死了。
留下海伦一个人在出租屋里,翻弄着麦克留下的戏剧道具箱,思念着姐姐,一天天地爱上了自说自话的表演。
心理中心的人没有废物到找不到她,他们出于让海伦的基因稳定的缘故,选择在暗中观察。
海伦从来没有出过那间小小的出租屋,直到有一天大雨倾盆,林行韬撑着伞远远地走来。
海伦不知道在林行韬低下头去看她的时候,周围失去了多少生命的痕迹。
只有一只黑猫与她还生动地活着。
海伦笑盈盈地告诉林行韬,她这个由三个感染者生下的新人类,不是感染者。
她的确不是感染者。
维森他们并不确定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否有效果,但新人类计划其实是成功的。她已经具备了一部分病毒的能力却没有带上病毒的副作用。
寻常的传播途径比如空气也无法感染到她,只有那一场扩散至全球的大雨才可以。
她的头顶被举起了一把保护的伞。
如果不出意外,海伦将成为世界上最后一个人类,最后一个未感染者。
她也将开启新人类的时代,与那些还未降生的婴儿们一起。
只要她始终待在伞下。
只要她始终安于林行韬的保护。
那个“1”指的就是她,五十亿人中四十九亿九千九百九十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人被感染也是没有关系的。
但是她已经被感染了,她自己选择拿开了伞,化为全人类的死神。
所以维森医生才露出那么绝望凝固的表情。
维森低声说“苹果是人类最后的晚餐,虽然有毒,但你是人类最后的解药,可现在已经没用了。”
解药的进度一下子跌落成0,就是因为海伦这一剂最重要的成分失去了作用。
林行韬说得没错,海伦就相当于希腊神话中引起战争的绝世美女,基金会与心理中心为她而战。
特洛伊战争摧毁一个文明。
人们齐齐看着那个一直显示着“10000”的霓虹灯重组,它终于开始变动。
9999,99983,2,1。
那个“1”残忍地灭掉了。
至此为止,全球人类感染完毕,苹果种满了人类所在的每一寸土地。
温琴笑着收回攻击海伦翅膀的手,说“只有神明能够帮你们了。”
人们一个激灵,似乎从这句话中找到了什么希望。
他们不约而同地想起那个本来今天要到心理中心来的自称为约伯的男人。
那个男人说一切都是神的试炼,苦难过后必是幸福新生。
那也许,他们能够向着神明祈求
人或许在绝望的时候就会像这样寻求希望的寄托。
维森骤然大喊“停这样只会让神明杀死所有人”
维森心头浮现出那个出现过的猜想在神明眼中的新人类,是所有感染者死去后留下的人类。为了达成人类的愿望消灭病毒拯救世界,祂会杀死所有的感染者。
而现在,全球没有一个未感染者。
他在看到海伦手中黑伞的时候就隐约感到了神明在海伦的背后,现在更是在哀叹为什么神明要多此一举,如果真的要毁灭人类,又何必将伞短暂地挡在海伦的头顶
也许是为了让人类敬畏,也许只是他作为神明的娱乐方式。
他戏弄了所有人类。
海伦满脸泪水地仰着脑袋,看着撒旦在空中张开了黑夜般宽大的羽翼。
羽翼其实一直都是张开的,人类的眼睛被夜幕所遮挡,被黑暗中的谎言所欺骗。
心理中心发出了人类的最后通知,一声沉沉的叹息“同胞们,神在空中注视着我们,我们与神一战吧。”
神明从世界之外而来,掌中有着一个红彤彤的大苹果。
神明说祂的果园,太阳每天从果树之后升起,傍晚就落入果树的树叶罅隙间。
祂指指摆在餐桌上的果实,说正是太阳变成的,说正是一个恒星变成的。
说着,祂敲响美丽的果皮,要让诸神听听美味的声音。
诸神说,我们曾经去过果园里,那里鸟语花香,欢愉的女仆在果园花圃中跳舞,孩童在银色的喷泉边上玩耍。
果园里蔓茎牵连,果实累累,愈来愈多的太阳随着时间一头栽进果园,诸神愿意张着嘴作证。
那真是美味极了。
这一回的果实像婴儿,蜷缩在人类的怀抱里长大,向人类吮吸着生命,寄生,烙上美丽的胎记。
神明等着它成熟,捧在手中仔细端详,等下次诸神光临的时候,请祂们吃下,一面讲述人类偷吃的禁果,一面调笑苹果是金是银。
诸神的仆从狂乱吹奏,诸神随歌声翻滚,咏唱生命曾经是瓜而苦,下肚后,成果而甘。
林行韬在高楼上等着诸神意识到这个世界的成熟而来,而诸神之所以会来,因为他惟妙惟肖的嘲弄“我不是撒旦,我是众神之神,诸神的信使,奈亚拉托提普”
作者有话要说 最后那几段有借鉴白玉苦瓜、南瓜记。
继奈亚假装林行韬后,林行韬也开始装奈亚。
奈亚出来背锅。
奈亚谁都知道我是黑皮,总不能是背黑锅背黑的。
关于奈亚以后的背锅业务是怎么越来越熟练的。
林行韬这里有一口锅,你来背一下。
奈亚我来了,锅在哪
林行韬过来背锅。
奈亚我来了。
林行韬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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