羑里城中。
吃过烧烤夜宵的兄弟二人组又互相讨论了一会儿哲学和治世的问题后,也都各自歇下了。
姬昌如愿以偿地吃到了心心念念的羊肉串,终于心满意足地入睡,不再梦呓。
而杨戬也在跟姮娥仙子请教了一些修道上的疑难之后,开始了每日的打坐悟道。
夜,深了,满天繁星一闪一闪的,仿佛一只只眼睛在注视着这座陷入沉睡的小城……
当金乌的光芒即将再次照耀大地,朝歌城,这头匍匐在平原上的凶兽似乎也苏醒了过来。
寅时三刻。
就如同上了发条的钟表一般准时且同步,四门的守城士兵不分先后地打开了封闭一夜的城门。
在城外等候多时的百姓、商贩纷纷有序地排好队伍,接受城门守卫的例行检查。
因为秩序井然,守卫的例行盘查也很快,四个方向、四条长龙一般的队伍很快就被朝歌城这头凶兽吞噬。
还没有到卯时,进城的“早高峰”便已经过去,来往城门的只有零星几个行人。
到了这个时候,城门官也早已坐到了自己的“官廨”,一壶水,无限添,一扇破门看一天。
卯时一刻……卯时二刻……卯时三刻……
城门官无聊的数着时辰,计算着自己还有多久才能下班回家。
辰时一刻……
“嗯?有动静?”
咸鱼状态的城门官立刻精神了起来,来到了城门前,远远地望去。
只见烟尘弥漫之中,一支几十人的商队拥着两辆马车缓缓行来。
见到这一幕,不管是城门官还是守门的士兵都精神了起来,脸上的殆懒之色全消,竟显现出堪比王宫禁卫般的威严。
“太颠兄,稍后我去应付城门官,你莫要出声,一切皆以迎回侯爷为要旨……”
闳夭与太颠并骑而行,眼见城门就在近前,反复叮嘱太颠道。
“诶呀,你还不知道我嘛,若是连一个城门官的盘剥都受不了,散大夫会派我来游说费仲?”
太颠一勒缰绳,胯下骏马随之嘶鸣一声,好像也对闳夭的啰嗦颇为不满。
“哈哈哈,是我多虑了……”
闳夭想想也是,太颠虽然外表粗犷,但是心思细腻,并非一般憨直的武将,于是拱手赔罪道。
说话间,一行人便来到了朝歌西城门前。
“来者止步!”
城门官此时盔甲端正,面无表情,颇有一种铁面无私的味道。
“报上你们的来路!”
“小民等人乃是来自西岐的客商,车上都是西岐的特产,运来朝歌贩卖,还请大人高抬贵手……”
闳夭当即下马,一边跟城门官套着近乎,一边将一袋刀币塞了过去。
城门官一边掂量着手中的袋子,一边来回扫视着整支商队,看着两辆马车压出的车辙,意味不明地道:
“什么西岐特产?让本官检查检查!”
“哎哎哎~大人,都是些土里的埋汰东西,打开之后既脏了大人的手,又不好收拾……”
闳夭连忙拉住城门官的护臂,又往其手中塞了一袋刀币,心中也有些肉疼。
不料,那城门官收了之后,还不满足,反而冷笑道:
“你如此推三阻四,车上的莫非是些禁物?”
纵使是闳夭这个好脾气的此时都有些冒火了,若非此地是朝歌,他拔剑便斩了这个贪得无厌的狗官。
正欲发作之际,太颠一把将他拉在了身后,转而对那城门官朗声道:
“既然大人怀疑车上有禁物,不妨让大人查看就是,我们心中无鬼,自然大人严明执法!”
闳夭正要阻止,却见太颠给了自己一个安心的眼神。
“哦?去查看一番!”
当即,城门官就要下令手下的士兵前去查看,纵使是正常的货物,被这些丘八一阵检查,也必定要损伤二三成。
“且慢~”这时太颠又出声道。
“怎么?改主意了?”
城门脸上露出戏谑的笑容,将两个钱袋揣入怀中,伸手再次做出索贿手势。
“大人莫急,我等身上着实没有更多刀币了……”
听着太颠的话,城门官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不过又听他低声言道:
“但是车上之货物珍贵无比,乃是我家主人走访亲朋的礼物,小民做主,可以拿出一些送给大人!”
“当真?”
城门官眼睛都快冒出光来了。
“小民如何敢欺骗大人,请大人移步车前,随意挑选!”
太颠豪爽地笑道。
下意识地擦了擦口水,城门官跟着太颠走到了第一辆马车前。
只见太颠掀开车帘,从马车上的几个大箱子中随意拖出一个,对他道:
“大人,慢慢挑……”
城门官看着车中还有几个大箱子,心道:这次可遇上肥羊了,不狠宰一刀,简直对不……
他心中的想法随着太颠打开箱子的一瞬,戛然而止。
两双通透洁白的玉璧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一眼望去,任何人都知道这是稀世之宝。
贪婪的城门官此时却如同口吃一般:“这……这……”
“怎么?大人瞧不上这箱小玩意么?那再来看看这一箱!”
说着,太颠又拖出了一只大箱子,打开之后,里面是数十镒黄金。
黄金此时虽然并没有作为货币使用,但普通人即便是一百刀币、一千刀币都很难买到一镒黄金。
因为配使用黄金的人,除了有钱还要有权,这是只在达官贵人们之间流通的货物。
“敢……敢问贵主人是?”
此前一脸倨傲的城门官身形有些不稳,连带着声音也都有些颤抖。
心中的贪欲之火被惊恐的冷水浇灭,无论是面前的无瑕玉璧还是数十镒黄金,他甚至都不敢去触碰。
“主人的名姓我等却是不好道出,但这批货物乃是将要送到费大夫府上……”
现在换做太颠一脸的戏谑之色:“大人您倒是快挑啊,莫非这些东西还不称心?”
“不不不……卑……卑职不敢……”
一听费大夫三个字,城门官身形颤抖地更加厉害,如同筛糠一般。
朝歌城中,费仲之名可谓是家喻户晓妇孺皆知,虽然不是什么好名声。
虽然不能流芳百世,但至少可以遗臭万年,好歹也算是名留青史了。
而对于身处官僚体系内部的城门官来说,费大夫那种屹立于庙堂之上的大人物,随手就能向碾死个臭虫一样碾死自己。
而现在,自己居然截下、并妄图染指属于他老人家的礼物?
“卑……卑职有眼无珠,得罪了贵人,还……还请大人原谅则个……”
城门官帕金森似的手掌从怀中抓出两个被冷汗浸透的钱袋,正是他之前收取的财物。
太颠一脸嫌弃地拎过钱袋,还想再敲一敲他,却收到了闳夭的眼神,不要多生枝节,也只好作罢。
“哼,这次就暂且饶了你,下次可把自己这双招子擦亮些……”
“多谢大人宽容,卑职再也不敢了……”
城门官紧绷着的心神顿时一松,一时间颇有些天旋地转的感觉。
闳夭也轻轻出了一口气,面对这个前倨后恭的守门官也没啥好脸色,冷声道:
“还不速速放行!”
“是是是,放行!赶紧放行!别耽误了贵人的大事!”
伪装成商队的一行人便浩浩荡荡地进了朝歌城。
“昨晚还在骂那个奸臣,今天却借用了那奸臣的名头,这感觉……啧啧……”
闳夭骑马走在朝歌宽阔的大街上,一脸感慨地对太颠说道。
“呵呵,对付一个贪得无厌的城门官,尚且用不到主公的贤名,用奸人之名以恶制恶却是再妙不过了!”
太颠笑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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