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果两手轻轻在脸上拍了一下,“莫谨居然笑了!妈呀,我从小到大,每回酒宴上,我看着他比那冰块都冷,我离着二里地都觉得冷!”
阮夏睨她一眼,“有那么夸张吗?哎哎,好歹现在是我丈夫,你这当我面可不能这么说。”
于果身子侧后一退,又忽的凑近,快贴到她脸上,“我没听错吧?丈夫?你,你……”
能这么干脆利落放弃莫涵?
这些年闺蜜,她跟自己说话三句话离不开莫涵。
这个婚礼上的所有东西,从婚礼主题,现场鲜花,婚纱,伴手礼,酒席。
那一样不是她拉着她跑了几十家,才精挑细选选出来的?
她腿都跑细了三圈!
前天晚上的单身派对里,她喝醉了,抱着酒瓶一直哭,一直念叨,“果果,我等了他这么多年,他终于要娶我了,我们真的要结婚了……”
她幽幽道:“你要是觉得这样能骗过自己,我乐意做傻子给你骗一回,只一样。”
“心疼不疼只有自己知道。”
“要是想喝酒,记着,我随叫随到。”
阮夏有些哭笑不得,怎么谁都不信,自己放下那人了!
她又觉得这样的果果太可爱了。
她头一歪,脸放到她肩膀,嗓音低下去,“你一说,我还真想哭。”
手握成拳抵在眼睛上,“嗯嗯……”
于果抽两张纸,歪头给她擦眼泪。
阮夏转移阵地,胳膊趴在副驾驶前嘤嘤哭。
于果受不了了,眼泪汪在眼睛里,道:“靠,听你哭还不如拿刀子戳我呢,太特么窝囊了,我去给你捅那女人去,还是看她哭才爽。”
她指甲贴着手机屏划开,一道细痕明显,“我现在就组个局,今晚我们杀过去,我就不信弄不死丫的!”
阮夏脸忽的凑到她面前,问:“去哪弄她?怎么弄?”
脸上没有一点泪痕,眼睛弯弯的。
于果愣住。
“果果啊,你真是我的人生导师,启明灯,我被你的话激起了无限斗志,与其自己哭,不如让别人哭!”
于果不伤感了!
化为了斗志,手在她身上一阵猛挠。
阮夏笑的肚子疼,一直求饶,挣
扎间,脖子上的丝巾落下来。
阮夏:“……”
囧!
于果咋摸着下巴,“我这下有点信了!”
阮夏捂脸。
于果拧眉开了一路的车,直到三人行桌游店门口,她眉忽然舒展开,轻轻嘀咕道:“原来女人也好色是真的!”
阮夏没听清:“你说什么?”
于果打开车门,回头道:“你是看上他脸了!”
阮夏:“……”
穿着主题lo群的服务员小鹿远远迎上来,甜甜喊,“夏姐,来了?”
鲸市的这一代富二代交际圈子里,秦天,莫涵,阮夏三人是玩的最好的。
大一的时候,秦天一时兴起,想开间游戏城方便玩,于是他们三人回家,磨了家长半个月,各自拿了二十万,一起开了这家店。
对面,就是他们三的大学。
这家店,是他们三人的第一份事业,都倾注了很多心血。
店面装修是阮夏亲自设计的,怕装修公司偷工减料,莫涵常常亲自监工。
买专修材料的那段时间,莫涵练就了一身的砍价本领,她和秦天每次都在一旁叹为观止!
堂堂的莫家二少爷,为了砍几百块钱,捧的胖胖的老板娘笑的花枝乱颤。
他一本正经的回:“我砍的不是钱,是成就感!”
三人也亲自手参与过装修,一起刮过大白,刷过油漆。
墙体画是阮夏花了三天才画好的。
生意一直很火爆,后来又扩张,二楼弄成成了桌游吧。
莫涵说:“这家店是就是咱们三的,我们合资把这间店铺买下来,开一辈子吧!”
如今莫涵离开莫家,首先面对的就是生存问题。
其次,他之所以不惧离开莫家,是因为他这两年来带着一帮小弟研发了一款短视频APP,未来,会独领风骚。
只现在,还没有拿到融资,资金流不能断。
他必然把主意打到这里。
阮夏,就是来阻止莫涵拿桌游店的股份变现的!
让他穷的久一些!
最终目标,也是摘桃--他倾注了两年心血的短视频。
她太清楚那个东西的价值了。
门上挂着暂停营业的牌子。
秦天清了场。
门里面,有四五个跟着秦天的小弟,阮夏也很熟悉。
“夏夏姐,果果姐好。”
“夏姐,果
姐。”
……
他们停下手里的游戏和她打招呼。
阮夏,于果回礼。
“阿姐。”
“果果姐。”
阮夏顺着声音看去,秦天从楼上房间门出来,俯身撑上栏杆,低头看下来,高高瘦瘦,略显的乖巧的圆脸上,眉宇青葱。
笑容干净乖觉,旁边两颗小虎牙明显。
这货的长相极具欺骗性,单看样貌,就是人畜无害的小幼犬,实际上,他从小到大都是叛逆的主。
他爸一年得被老师叫去办公室N回的那种,大学是他爸捐了一栋楼,以特殊人才的方式硬塞进去的。
别人面前,他就是个痞里痞气的小流氓,只莫涵和阮夏面前,他乖巧的跟个小幼犬是的。
他瞪向小鹿,“快给我姐上养颜美容茶茶,要七分热,阿姐最爱这个。”
阮夏脱了大衣,顺手扔到一个小弟头上,走到捕鱼机前,看向他道:“少废话,先来玩一局。”
秦天扫他一眼,小弟屁颠屁颠的去把阮夏的大衣挂上。
秦天走到阮夏旁边,“阿姐今天想玩什么,弟弟陪你玩个够。”
阮夏侧脸看向他,“拿出你最高水平,别让着我。”
她眼里是要迎战切磋的光芒,秦天被激的眼热,道:“那弟弟我可就不客气了。”
后面的几个小弟,于果站在他们身后看热闹,第一局下来,秦天几乎是被碾压!
后面几人哦哦鬼叫。
“阿姐这些年一直逗我呢!”秦天道。
阮夏嘴角微微扯一下,“少矫情,下一项。”
赛车,跳舞机,极速摩托……秦天全程被碾压。
他连输七局之后,终于想明白了,她这水平显然不输给莫涵,这些年为什么总是以微弱的距离输给自己。
他们每次都是一帮子男生组队玩这个,她玩的太好,太差,他们都不想带她。
她是费尽心思和莫涵蹭一起呢。
从口袋掏出烟,放进嘴里才想起来,阮夏不喜欢烟味,一直管着他和莫涵不许抽烟。
莫涵是真的烟酒不沾,他是背着她偷偷抽,又尴尬的往回收。
“姐今天允许你抽,抽吧。”
说着,阮夏从他手里拿过烟,抽出一根松松夹在两指间,纤细,修长的手指,比烟杆还白,放进嘴里,打火机啪的一声蹿
出橘色的火焰。
她吸上一口,缓缓抬头,奶白色的烟雾从嘴里,鼻子里袅袅吐成圈,又散去。
这简单的作,她做的很优雅,比电影镜头还好看。
秦天眼睛凝在烟头猩红的光点好一会,润着水光的漆黑眸子暗下去。
也给自己点上一根,吐出长长的烟圈,低低喊:“阿姐。”
你……是最讨厌人抽烟喝酒的人啊!
这样娴熟,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阮夏十指轻弹烟灰,道:“我时间不多了,再玩最后一项,你挑。”
秦天道:“桌游《剧本杀》吧。”
“好。”
一群人转移阵地到楼上桌游房间,秦天挑了一个谋杀本子,放了一摞卡牌。
是启国将军和邻国公主的爱恨纠葛。
公主无意中救下受了重伤的将军,将军醒来后失去了记忆,两人相爱,成婚。
后来,两国交战,将军记忆苏醒,亲手带着铁骑踏平了公主的国家。
阮夏需要在这群身边人里找出谁是将军。
都是熟悉的人,跳过了测试环节,看了剧情VCR,小鹿开始直接cue流程。
同时,灯光骤然熄灭,各自的表情隐没入黑暗。
阮夏向秦天发问,“你认为将军是错还是对?”
秦天看不清阮夏的表情,默了默,道:“于公主而言,自然是错,于启国子民,自然是对。”
秦天反问,“公主,你恨将军吗?”
阮夏道:“公主更恨自己。”
“我赶时间,直接结局吧。”她猛的睁开眼,朝门外喊,“开灯吧,我知道谁是将军。”
刺眼的灯光立刻照亮屋子,几人只见,阮夏指着5号道:“是你,程光。”
小鹿吞了吞口水,“答案正确。”
众人懵了……桌游还能这么玩!
所有人看向程光。
他无辜的举起双手做投降状,“我发誓,我绝对没给夏姐提示。”
阮夏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程光是第一次拿主角卡吧?你刚刚呼吸的频率达到了每分钟27次,而且,你在看到自己角色牌时,第一眼看的是我。”
正常人的呼吸频率在每分钟15到18次。
秦天扔下牌,啪啪鼓掌,“阿姐果然厉害。”
“阿姐,下次什么时候过来玩?今天玩的不够尽兴呢。”
“这是我最后
一次来这里了。”
阮夏看向果果,果果给她递了个牛皮文件袋。
阮夏推到秦天面前,“这是当年签的合约,小天,我这股份送你了。”
屋子里死一般的沉寂。
秦天的瞳孔放大,盯着阮夏,良久,冰冷道:“你们先出去,我有话和阿姐说。”
几人面面相觑,鱼贯而出,关上门。
秦天道:“阿姐,我哪里惹你生气了,你告诉我?我改!”
阮夏:“你没有做错什么事,是我的问题。”
秦天手掌大力劈在桌子上,脸仰起看天,“你们俩一定要这样吗!”
今日早上,莫涵提出,他想把间店铺的房产证抵押到银行,手里的股权质押给他。
他很快赎回来。
这是资金周转常用的方法,并不影响店里的经营,秦天自然也知道莫涵的能力,能赎回来,他没道理不同意。
“不能做回兄妹吗?”
“阿姐连弟弟也不要了?”
他手撑在桌子,身子前倾,紧紧盯着阮夏,眼里有水光。
他妈妈去世的早,在那个家里,他总是多余的那个,他所有的温暖都来自阮夏和莫涵。
他像个失去糖果的孩子,无力的看向阮夏。
阮夏两指一夹,他衬衫胸前口袋里的烟,打火机落进手里。抽出一支烟,点燃,腿倚靠桌子,脊背微弯,视线虚虚落在远处。
厚厚的雪地上,一个看起来大约三四岁的小女孩,头上扎着两个羊角辫,忽然滑倒了,旁边一个中年女子扑倒地上,小女孩摔到在女子身上。
应该是小女孩妈妈吧。
这世上,也就父母能不求回报。
也该轮到她来保护父母了。
她说:“小天,你别为难我。”
“我就想断的干干净净。”
秦天也燃了一支,和她并肩,半晌,道:“阿姐,我改主意了,我不帮哥,你别不要我,这店是我们三的,说好了开一辈子,少一天也不行!”
“你们谁都别想瞥下这个店。”
阮夏垂眸,食指轻敲烟杆,烟灰细细抖落,待燃尽,看向秦天,“小天,我和他,回不去了。”
“我们,也回不去了。”她头一转,裙角在空中扬出一圈弧度,离开。
秦天在她身后喊:“我会一直在这等你们。”
阮
夏身子顿了一会,道:“小天,人都要前走的,你也要朝前走。”
她重新往前走。
转弯,下了楼梯,手机响起来,是莫谨。
她接起来,放在耳边,“哥哥。”
“阿姐--”
阮夏捏着手机回头,秦天跑出来,手扶着栏杆大声喊:“阿姐,我替他爱你吧!”
阿姐,你别难过好不好?
他欠你的,我来还!
一双略显青涩的眼眸漾着纯澈的亮光。
你,你们,都别离开我!
梨花树下,青青草地上,白色油布铺散开,三个少年席地而坐,喝着果汁,闲闲聊天。
阳光漫天洒下来,小鸟在枝头叽喳。
那些年的好时光啊。
说好是一辈子的!
爱情,让你们散了!
那我们换一种形式,留住时光。
留住过往。
如此,不负如来不负卿!
好吗?
阮夏朝他灿然一笑,笑意直达眼底,像剪了一截烛光在里面。
谢谢你选我。
我会很快的。
你信我。
这辈子,你,我,我们所有人,都会好好的。
不会再是炮灰。
她转身走出去。
电话另一端,一阵沉寂。
“哥哥,是一个很好,很好的小弟,你也会喜欢他的。”
贴着手机的脸,神情温柔。
一声轻笑传来,“小看我,我又不是二十岁的愣头青。”
见证他脸色从铁青到柔的滴出水的,是一只布偶猫。
在他膝上喵呜喵呜的叫唤,卷翘的尾巴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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