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屠关一破,绥军势如破竹,一举拿下了周边五座小城,将南邱的防线又向王城压近了整整一百里。
大军驻扎在浮屠关内,几日来捷报连连,萧祁慎心情大好,下令犒赏三军,并决定在城内休整一周,再向南邱进发。
绥军连摆几日庆功宴,萧祁钰却都没有心思参加,把自己关在了屋子里。
薛泽一死,南邱后继无人,怕是再难有回天之力了…
忽然,屋外传来一阵哄闹声,唐大将军急冲冲地推开他的门,闯了进来。
“太子殿下…你快去看看大皇子吧…他把南邱那太子的头颅割了下来,挂在了城墙上,还让众将士都去围观…”
“什么?!他疯了吗?”
萧祁钰听到他那个大哥竟做出此等荒唐之事,顿时怒火中烧。
薛泽并非大奸大恶之人,此战即使败,也是败得光明磊落,他的尸身断不能受此侮辱,否则此事传出去,定会影响他们北绥军队的名声。
他跟着唐大将军来到城门前,看见薛泽血淋淋的头颅已经挂在了桅杆高处,无头的尸身被绑在城下一个箭靶上,浑身插满了箭羽。
萧祁慎从腰间抽出宝刀,高高举起,冲着人群高喊道:“南邱太子又如何,还不是照样死在本王的刀下。”
“不出三月,本王必将那南邱皇帝的头颅取来,与他这好儿子作伴!”
身边的将士有附和着振臂高呼的,也有沉默不语的。
以前跟着太子殿下,从未对败
军做过如此残忍之事,况且…攻打东楚之时,大部分人都是带着家园被楚军毁灭的仇恨去的,可南邱人与他们素无恩怨,与这南邱太子交战几日,也看出他是一个正人君子,实在不该落得如此下场。
“萧祁慎!”
本就心有旁骛的将士见到太子来了,立马围了上去。
“殿下,您终于来了…”
“殿下,我等劝不住大皇子…”
萧祁慎见他怒气冲冲地瞪着自己,心里别提有多得意,这么多年,他想方设法地给他这个弟弟添堵,都从未看见过他像今日这般恼怒。
“怎么,太子殿下又要大发慈悲了?”
“这城已经攻下了,他也已经战死,你这样肆意凌辱他的尸身,除了让天下人耻笑我北绥军残暴狠辣,又有何好处?!”
“天下人?这天下都将净归我北绥,谁人还敢置喙!”
“呵呵…不过既然太子要当这仁德之师,本王就成全你。”
说着从身旁拿来一把弓箭,一箭射向了桅杆上的绳索。
啪的一声,绳索断裂开来,薛泽的头颅从几十米的高空应声落地,瞬间摔成了一滩肉泥。
“大皇子!”
战场上见惯生死的唐大将军,见到眼前的一幕,也不禁攥紧了拳头。
萧祁钰冷眼看着地上缓缓溢出的血水,怒气填胸,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第二日,唐大将军上书绥帝,细数了大皇子的暴虐行径,请求绥帝以示惩戒,否则难平军中将士愤慨之心。
唐大将
军是军机重臣,对绥帝更是忠心耿耿,平日里颇给两位皇子面子,此番萧祁慎既能将他也惹怒了,绥帝知道肯定是他言行有失,当即下诏,让萧祁慎回朝领罚。
与此同时,萧祁钰让时镜从北绥出发前来浮屠关,刚好填了萧祁慎的空缺。
薛泽身亡的消息传回南邱,邱帝经受不住打击,竟直接在朝堂上晕了过去,南邱朝中一时间人心惶惶。
因为萧祁慎的插曲,北绥军队在浮屠关休整了接近一个月,才继续挥兵南下。
萧祁钰、唐大将军和时镜各率一万军,从左、中、右三条路线分别出发,再由唐大将军手下顾仲率三千急行军,庞津压后领七千后备军,浩浩荡荡地向南邱王城行近。
没了太子,南邱朝内只有三皇子一人可当表率,时镜率领的一万大军与薛誉率领的两万大军在锡阳道狭路相逢,展开了一场恶战。
双方势均力敌,鏖战了多日,最后由于庞津的后备部队及时支援,而南邱又粮草不济,时镜艰难地赢下了这场苦战。
薛誉落荒而逃,不知所踪。
唐大将军一队接连攻破四城,直捣王城跟下,等着与萧祁钰的部队汇合后,便可攻城。
萧祁钰中路数战也是赢得不费吹灰之力,南邱看似国富力强,实则早已是个空壳子,面对上下一心的北绥铁军,自是一溃千里。
当萧祁钰站在永合殿上,将剑直指向邱帝心口时,他瘫坐在龙椅前,全
然放弃了抵抗。
“朕早就知道,你就是个祸害!”
“朕这皇位,早就坐得不耐烦了,也只有你跟你那贪心不足的父亲,才求之若渴…”
“可你们以为,除了朕,这位置你们就能坐得稳吗?”
萧祁钰轻挑了一下剑,“这就不劳岳父操心了。”
“呵…你还知道朕是你的岳父…朕看你今天是想要做这不仁不义的弑父之人!”
“萧祁钰,当日你假意向朕抛出橄榄枝,是不是就是为了让朕放松警惕,为你今日兵临城下铺路?”
“朕…竟被你迷惑…”
“嗯…”
邱帝感觉身上一阵刺痛袭来,低头看见锋利的剑刃已没入了自己胸口三寸。
“呵呵…北绥贼子,大逆不道…”
话音未落,一口鲜血自他口中喷涌而出,溅在了龙椅上,分外刺眼。
萧祁钰抽回刀,对身后的唐大将军说道:“厚葬邱帝,以示我北绥仁厚之心。”
“太子殿下英明。”
走出永合殿,看着几个月前还富丽堂皇的殿宇,眼下已变成了一片狼藉,宫人们尖叫着四散逃离,不时被地上的尸体绊倒,空中回荡着阵阵鬼哭狼嚎。
东边的宫殿似是冒出了一阵浓烟,呛得人心慌。
萧祁钰闭上了眼睛,调整了一下心神,向着浓烟的方向走去。
薛怀瑾近日不知怎的,总是心绪不宁,许是今年暑热来得尤其猛烈,她胃口也不怎么好,人都瘦了一大圈。
萧祁钰不在的这几个月,她每每夜里惊醒,
都是梦到他血洒疆场,追风驮着他的尸身回到她面前时,雪白的被毛已经被血染得通红…
薛怀瑾清楚地记得自己在梦中是如何抱着他冰冷的尸身,痛哭到声嘶力竭,这种感觉直到现在回想起来,都还是令她毛骨悚然。
下个月瑄儿便要满两岁了,可她并没有心思为他举办一场盛大的庆生宴,她满心只期盼着萧祁钰能平安归来,亲耳听瑄儿唤他一声父王。
就在离瑄儿生辰不到十日的时候,宫中传来消息,太子班师回朝,此刻正在钦正殿面圣。
薛怀瑾等不及他回到东宫,立刻递了贴进宫,在钦正殿外等着他。
日暮时分,萧祁钰刚从殿内踏了出来,就被一个人扑上来抱了个满怀。
“萧祁钰…我想你了…”
感受着怀中久违的体温,他的心生生地抽搐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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