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菀儿记得第一世发生过什么, 于是她穿的一身轻纱跑去御花园的假山亭子里弹琴,冻了一天一夜却没等到萧寒羽。
她不信邪,亲自带了糕点又去御书房找她, 却被宫殿外头的侍卫挡了回去,出了一通洋相。
“贵妃娘娘请回, 陛下暂不见后妃。”
这皇帝后宫里就只有她一个人, 她就不信了,她就算是靠磨的,也得把萧寒羽磨心软了!
柳菀儿拍拍腿上的灰尘,抱着食盒一瘸一拐的离开了御书房宫殿。
禄公公听着外头的声,跟坐在案桌后头的萧寒羽说真心话, “皇上, 您又是何必呢?娘娘她犯了什么错,今晚就是宫宴了, 您也不想她难堪吧。”
萧寒羽坐在案桌后面, 闻言从高高的奏章后头直起身子看向他, 一双眼睛虽疲乏但精神气十?足, 她的声音略含不满:“禄公公, 这不是你该管的事。你有空帮菀贵妃说话,不如去训训小太监, 管管你该管的事。”
君王喜怒无常, 禄公公能感觉到萧寒羽说这话的时候是真的生气了。他惊得赶紧跪下,不断磕头谢罪道:“皇上!奴才说错话了, 奴才逾越, 求皇上责罚!”
他磕得额头都红了,但还在磕头,“奴才只是担心皇上!那菀贵妃在奴才心里, 比不上皇上您一根头发丝!”
这倒是实话。萧寒羽收回眼,不再管他,等又朱批好了一份奏章,她才用不快不慢的语气说道:“你下去吧。你之前不是还总叫朕多纳几个妃子,秀女阁的秀女还都被遣返原籍吧?”
“替朕从朕的私库里拿点东西去看看有没有伶俐聪慧的女子,可以入主内宫。朕不久就要纳妃。后宫里,只有一个人也不像回事。”
禄公公得了旨意,欣喜若狂地起身:“陛下!您终于想通了!奴才就说,您身为天子怎么能只有一位妃子,正好了,老祖宗定?下的规矩“后宫佳丽三千”,您就交给老奴去办,定?要把“三千”给?您补全喽!”
萧寒羽还没来得及阻止他就看见他吆喝着新收的义子,两个人风一般的跑了。
她摇头失笑,接着提笔蘸墨,察觉砚中水墨干涸,她看向身旁之处……然后看了个空,案
牍周围只有她在。
上辈子曾有一年半都是柳菀儿替她研磨倒水的,如今这一世开头,她还搁这儿惦念呢。
萧寒羽锤了捶自己的心口,闭眼猛睁,叹道:“罢了。朕这心思太好懂,可能在她当初看来,真是可怜的紧。”
所以才偶尔施舍她几份温软吧,用那些对着靖王都用惯了的计量?
呵呵。
她悠然放平心态,想着:“君本就是无情帝,后宫三千才是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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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为期,宫宴请。
萧寒羽记得上辈子的宫宴,许多大臣的女儿都进行了才艺表演。柳菀儿在宴会后半段说是胸闷,要出去透透气,她当时碍于贵女们的面子不好离场,只好让她独自去了。
柳菀儿没走多久,箫靖彦也跟着一起去了。这么想想,这二?人就是在这时在庭院相会,独留她傻子似的坐在上首,就连最?近的臣子也离她两个亭子远。
难怪父王总说,帝王之畔,孤高而凄清寂寞。
萧寒羽想着这辈子就收几个女子为妃,解一解寂寞,就算是摆设也未尝不可。
嫁谁不是嫁,嫁给?她好歹一生衣食无忧,位高权重,风光无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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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宴上,臣子之女开始表演才艺。
萧寒羽冷眼看着宫廷的花灯跳舞,还有她左下手的靖王,看见他温润如玉的脸上时不时浮现出的算计,心里一窒,侧过头去不愿理会。
柳菀儿坐在她旁侧靠后的位子,她看不到她,也不甚在意她是否离场。她就这么看着台上女子的身姿和舞步,渐渐地眼中涌上欣赏之色。
“皇上,小女年方二八,早就听闻皇上英明神武,特以此舞献给皇上。烟儿,还不拜见皇上。”说话的是户部尚书,催萧寒羽纳妃的臣子中的其中的一个。
上辈子也是他最?爱在朝堂上挤兑柳菀儿,说她妩媚意淫,诱惑她听信媚言。
从前看李尚书不顺眼,现在看嘛……“呵……倒也有趣。”萧寒羽举杯掩住了唇边的笑容,她轻描淡写看向一身鹅黄宫裙的女子,方才这李烟儿的舞姿的确出挑。
柳菀儿只给她弹过琴,从未跳过舞。
但萧寒羽知道她会跳舞,甚至她在贵妃殿外头还见过在院中亲自挽袖给?箫靖彦单独跳过一曲“蟾宫折
桂,月下神?女”。
那一晚中秋,心心念念提了一盒御膳房月饼去看望自己爱妃的萧寒羽很狼狈,她没敢欣赏这不属于她的舞蹈,丢了食盒就匆忙奔回了御龙殿。
‘她傻啊……’
何必呢。
“民女烟儿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李烟儿看上去不仅人小,而且胆子也小,长着两颗小虎牙看上去不像月仙,更像是月仙手里抱着的玉兔。
“平身,朕看你歌舞意境深远。既是尚书之女,有此才能,真是天下奇女子,可有什么想要的朕可赐你。”
李烟儿羞着脸向她小声道谢,她犹犹豫豫,一双眼睛瞪大了看向自己的父亲,似乎在询问“父亲我该要什么好呢”。
萧寒羽一见她的样子,突然想起了这女子她上辈子见过,最?后是嫁给?了一个远方的表哥。那表哥嗜酒,醉了就打骂妻子,前几任的妻子都被他不小心打死了,最?后李烟儿的结局也是这样。
为什么她会记得,因为只有这一个独女的李尚书给她告了假。
他亲自赶赴荆州将那杀妻逃逸的女婿捉了回来,请了她的旨后用私刑,将人活生生给?剐没了。
也不知道李尚书为何对箫寒羽十分看好,他一个眼神扫向自己的女儿,意思就是让她提议自己想到宫里看看。
“皇,皇上……民女,民女想去宫、宫里,看看……看……”
李尚书想要把女儿塞给?她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萧寒羽看着吞吞吐吐羞得形同鹌鹑的李烟儿,末了微不可察的叹气,然后颔首:“进宫有何不可,朕让侍卫给你块宫牌,允你进宫观赏。”
她绝了李尚书的意思,因她不想让这单纯美好的女子后半生都陷于后宫之中,还有她受不住李尚书这么护短的老丈人。
“民女/微臣谢皇上恩典。”
李尚书的神?色暗淡了些,但一看身旁乖巧的女儿,他似乎又恢复了精气神?,摸摸她的头笑着让她下去休息。
这一出事情看在柳菀儿眼中,又是另外一种滋味。她承认,在裴念安说过她第一世里杀死箫寒羽后她就算报仇了,更何况……凶手可能也不是她。
所以她看着李烟儿的样子,还有两人神?似结构的名字,她那宠爱她
的父亲,和自己的亲父如何不相似?
她嫉妒李烟儿,又极度又羡慕。她时不时看向萧寒羽,发现她红着脸还在饮酒,又气又憋屈。
‘你这么冷落我做什么?我这辈子不是还没有伤你吗……’
‘好心当成驴肝肺,我做的糕点虽然不好吃,但你也不用直接从御书房里头给我当面扔出来吧。好歹还是我花了功夫做的……’
‘你后宫里头就我一个,你这么爱我,你骗得了自己却骗不了你的心,你想永远避着我不成?’
柳菀儿很自信,但也很?难过。因为萧寒羽不理她。
她有时候在想萧寒羽是不是变心了,还是她知道自己是重生的,她上上辈子伤害过她,所以这辈子才要保持距离。
一切的一切,又从皇帝新选入宫册,预备纳的妃子们开始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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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柳菀儿搬进昭华殿后,她还没来得及收买宫人查找自己父母哥哥们死亡的真相,她就被现实狠狠地打醒了。
从前她就算搬出了御龙殿,她住在离萧寒羽很远的地方,她也是要什么有什么,宫人们都惧怕她。可如今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不得宠,住在冷宫边上,吃的是馊饭,穿的是一件拆了内搭徒有外表的衣服。
随身伺候的六个宫女、六个太监总共跑了四个,私下里找关系走了五个,剩下的三个里,除了一个老实干活的,其余两个每天都欺负她,抢她的月例去赌钱。
柳菀儿受尽了委屈,从昭华殿跑到御龙殿,然后才在外头听见了禄公公和萧寒羽所说的话。
“陛下,钦天监拟的新妃称号已经到了,您看看?若没有错,老纳这就下去将六位小主宣旨册封,将娘娘们从秀女阁中接到各殿去住。”
萧寒羽扫了一眼他手里的折子,随口道:“你去办妥当便是。”她最近最?近新学了煮茶。发现品茶真的能平静内心。
“是,陛下。”禄公公揣了折子就往外头走去,迎面看见一个气冲冲,衣衫落魄的女子冲着跑进来。
“你是谁?!来人啊,有疯子跑进陛下寝宫来了!”他惊道。
萧寒羽闻声朝这边看来,接着便怀里撞进一阵馊臭之味,本着君子之性,她没有表现太过,只是起身往边上走了一步。
“
你是何人?!”
衣衫单薄的女子一个劲的掐着她的胳膊,萧寒羽顿时感觉到了皮肉的扭曲,疼痛感窜上她的神?经。
她一把甩开女子,将她推倒在地上,“混账!给?朕滚开!”
红泥火炉被蹭歪,炉中炭火的火星窜到女子的乱发上,顿时烧着了,燃起了火焰。
“哇哇哇!救火,快救火啊!”女子哭喊着在地上打滚。
她喊叫着还骂萧寒羽:“萧寒羽你是不是就是来报复我的?!”
“我就知道你有前世的记忆,你就是讨厌我了要弄死我对不对!”
萧寒羽闻言,顿然一惊。上前在她头发上踩了两脚,一下子就灭了火。
等柳菀儿再直起身子坐在地上,她满头都是焦黑的头发,看那样子狼狈又落魄。
萧寒羽以上而下眯眼看她,沉声不带丝毫感情地道:“你怎么会在这里?菀贵妃不待在昭华殿,私自跑来朕的御龙殿,违反宫规难道还想行刺朕?!”
柳菀儿捧着头发心疼不已,她摸摸头皮四周,只看见一层层的焦黑。
她听见萧寒羽的话气得浑身发抖,当即扯了身上单薄的衣衫,露出光滑白皙的肩头指给?她看——
“萧寒羽!你是眼睛有毛病吗?!我都这样了,都这样了你还这么说我?!”
她解开衣服的扣子,越来越生气,甚至怒得把炉火一脚揣进了荷塘里。“砰——咣当!哗啦!”
“你看啊,我身上就这么点衣服,我脱给你看!你说我行刺,我怎么行刺你,我是用美色招惹你了还是我要用裤腰带勒死你?!”
“你这个人很?不对你知道吗?!你上辈子你都没有跟我说清楚!你都没有说你不是杀害我父亲母亲的凶手,你都没有说你其实只是让大理寺判了柳家全族流放,是箫靖彦那个狗贼杀害我全家的!”
她脱了脏兮兮的外衣,穿着红红的肚兜又来拳打脚踢箫寒羽,踹得她一条月牙白锦裤满是灰脚印。
“你怎么不说!你怎么不解释?!你是不是看不起我?你什么都知道,你受那委屈想等我良心发现是不是?!可你不知道我看不出来啊,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故意的你知道吗?!你就是故意的!”
听着她的话,萧寒羽一个脑袋
两个大。御龙殿里还有路过的太监宫女,若是谁看见贵妃脱得只剩亵裤肚兜在撒泼,她这面子还要不要了?
“你给?朕闭嘴!穿好衣服再说话!”萧寒羽吼她,距离大婚已有三月,她已经习惯了没有柳菀儿的日子。
如今对着她,也能游刃有余,情绪收敛得当。
柳菀儿一声大爆发,她咆哮道:“我不!!!”
“凭什么我要过的这么惨!我的家仇还没报呢,我不管,你要帮我报仇!我上辈子被箫靖彦骗身又骗心,我不管,你要帮我报仇!”
萧寒羽一把堵住她的嘴,冷漠无情的摁住她,把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的她打横抱起,带到了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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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萧寒羽从柜中随手拿了一件没有绣龙纹的衣服丢到她身上,她转身在桌边坐下。
“你知道了什么?上辈子?你知道我是重生的?你也是?”说着,她又放松下来,嘲弄道:“上辈子朕已经死了,朕这辈子不想与你有任何瓜葛。”
“你的仇,与朕无关,你自己去报。”
柳菀儿也是前不久,才从父亲在大理寺衙门当值的同僚那里,得到了大理寺审案的卷宗誊抄手稿。
柳家是前朝余孽,父亲他也有复国之心,但萧寒羽最终看在父亲为官正直的份上,只判了全族流放。
大理寺卿被箫靖彦收买,秘密毒死了她全家,还说是皇上的旨意。自此她也被蒙骗,进宫为妃,替箫靖彦卖命。
“不行,我一个人办不到!我要你帮我。”柳菀儿顶着炭黑的头发,脸上灰尘扑扑,但她却依旧双眼明亮的看着萧寒羽。
萧寒羽心里一,她侧过身看向桌上的小玉盏茶碗。
“你要朕帮你?朕凭什么帮你?你也是朕的仇人,你杀害了朕如何还能让朕帮你?”
柳菀儿话语一卡,是啊,她是杀人帮凶,萧寒羽凭什么要帮她?
“你想要什么?除了我的命,我能给你所有的一切!”
萧寒羽听了,反而嗤笑,她睥睨地看向柳菀儿,似乎在打量她的命能值多少价钱。
“我不要你的命,我只要你做一件事,只有一件。”
柳菀儿没有拒绝,她点点头,道:“是什么?”
萧寒羽卖了个关子,她沉吟着将小玉盏放在桌上,
然后对她道:“你不需知道,两年,我需要你两年时间做我的宠妃,替我掩人耳目。然后我替你杀了箫靖彦,你去做我的这件事。”
她还在犹豫,要不要告诉柳菀儿她其实是女子……但这好像又没有必要。两世为人,她们都那么了解对方,为何要徒增烦恼?
萧寒羽放弃解释,柳菀儿毫无所察,她意兴满满,不就是交易嘛,“两年就两年,成交!你的事我一定?会办妥的!”
末了,她想着方才纳妃的事,裹着萧寒羽的衣服用手肘戳她的腰,“喂喂,萧寒羽,你那妃子们,你还纳吗?”
萧寒羽沉默了,她看看柳菀儿的样子,在她期待的目光中犹豫地摇了一下头。
“不用。朕见你一个就头疼脑胀,再多几个怕不是要了朕的命。”她其实也不是那么博爱的人,做不到一心分了好几瓣,个个把未来都安排好了来。
“行啊,你这人还真喜欢出尔反尔。不过我喜欢。”柳菀儿笑笑,她其实很?高兴,很?高兴萧寒羽这么说。她也不介意再闹腾些,让她身边除自己以外再无其他。
可惜了,这辈子的她没资格任性。笑着说不在意,心里其实很?想得到她的明目张胆的偏心。
‘啧,错过了就是烦。’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原剧本人物解说:
萧寒羽[忠犬攻]:外表刚强,内心敏感的一代帝王。因幼年丧母,少年丧父,其心孤独,本质上是和先帝一样的痴情种。遇到丝毫不怕她的帝王权势的柳菀儿心生奇异,晋级好感,拿她当挡箭牌的时候也在自我警醒不能沉沦。
但忠犬的后果就是被伤太深,她对不起自己的国家和子民。原剧本最后丧国导致民生哀悼,多半都是因为她视而不见柳箫二人作为的结果,她自欺欺人,掩耳盗铃,所以甘心这一世孤独终老也要偿还。
柳菀儿:很有手段的女主角,不畏惧“祸国妖妃”骂名,一心报仇,流连于萧寒羽、箫靖彦之中。在知晓真相后有心悔改,潜意识爱萧寒羽,爱而不自知,习惯了萧寒羽对她的好。本人无所谓箫是男是女,女的更好,只有她知道,别人都不知道,只有她是真的帝王宠妃,别人都是假的!
小心眼又小气,看不得萧寒羽令觅佳人,理由就是:她不爽!哪哪都不爽!就算萧寒羽不是她的,但也不能是别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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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君: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还欠一章更新(顶锅保命、溜~)
感谢在2021-05-17 23:57:37~2021-05-18 03:55: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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