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们大汗这些天很是不痛快。</p>
速把亥不肯跟着自己出征右翼是第一件让他不痛快的事。第二件让他不痛快的事则是朵颜部的董狐狸和长昂两人，都不愿意从其征调，楞说戚继光和李成梁都在加强兵备，有出塞击他所部之意。</p>
图们恼火的是，董狐狸说李成梁可能要打他也就算了，因为他的老营在哈剌兀素(在后世辽宁大凌河上游建昌附近)，李成梁的治所广宁离他不算特别远。</p>
可是长昂说戚继光要打他，这就让图们很生气了。</p>
你他娘的放屁也要放得有道理点，戚继光有几次出塞作战的？他本就是擅长步战的将领，麾下也没多少正经骑兵，出塞打你长昂，他所需的辎重是你帮他运吗？</p>
简直岂有此理！不想出兵帮本汗，竟然能找出这种破借口来。</p>
这下子好了，自己堂堂一个全蒙古大汗出征，到处传令征调人马，闹了半天根本没人来，只能带着六万察哈尔本部往土默特赶，一点威风都没有。</p>
图们暗暗发狠，这次打败把汉那吉那个软骨头之后，定要将土默特牢牢掌控在手中，到时候自己多了土默特这样一大强援，倒要看看还有哪个不服气，还有哪个敢跟本汗阳奉阴违！</p>
但图们不知道的是，他觉得可能出兵的李成梁的确出兵了，他觉得根本不可能出兵的戚继光也出兵了！</p>
只不过，他们两位这次的出兵有些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p>
首先，李成梁并没有直接跑去打董狐狸，而是从太平堡出关，直奔察罕浩特方向去了。</p>
其次，戚继光也没有跟长昂过不去，反倒是从山海关出发，莫名其妙的拿下了山海关西北不远的龙王庙，卡在了长昂和董狐狸两卫(理论上他们是朵颜卫)的中间。</p>
察罕浩特略远，李成梁虽然所部全是骑兵，但一时半会也还到不了，暂时先放一放，先说戚继光这边。</p>
戚继光拿下的龙王庙，算不上什么战略要地——好吧，对于蒙古骑兵而言，也无所谓什么战略要地，又不是土默特这边，已经开始农耕化，有大板升城和归化城这种必守之地。</p>
龙王庙只是个小地方，会仿造汉人的搞法弄几次市集而已，市集中的货物比较杂，女真的特产毛皮、人参之类有之，蒙古人的牛羊马匹有之，大明的各种产品也有之——走私来的。</p>
但这个市集本身并不大，戚继光占据这里也似乎并不是为了抢掠——明军也是会抢掠的，尤其是对于抢蒙古人，同样一点也不手软，只是一般没什么机会罢了。</p>
然而戚继光并不关心抢掠，他只是赶羊羔一般把这里的蒙古人和女真商人赶走，然后就呆在这里不动了。</p>
董狐狸和长昂都很快得到了消息。</p>
长昂大吃一惊之下，还以为戚继光真要出兵打他，忙不迭召集部众，又派使者去见戚继光，问他说，自己自从此前赎回叔父长秃，与大明恢复市贡之后一直安分守己，戚都督为何要兴师来犯？</p>
戚继光笑呵呵地接见了使者，跟使者说：如今春光大好，我出关看看风景，长昂指挥使不必在意，看完风景，我自然就回去了。</p>
长昂的使者左问右问没问出一句实话，只要一头雾水的跑回去禀告，说戚继光自称是来看风景的。</p>
长昂自然不信，但不信归不信，戚继光还真没有朝他这里杀来——龙王庙是个自行汇聚形成的小市集，长昂甚至都没有派人去收税，那地方虽然按理说是他的地盘，可是真没有什么利益相关。</p>
而且戚继光也没杀人，就算派人去大明燕京告状，似乎也只能说戚继光擅自进入他的“防区”，意义实在不大。</p>
但戚继光卡在这个位置却实在让他很不爽，因为这表明他只能老老实实呆在家里防备戚继光的进一步举动——如果他往西北打宽河或者富峪，那就不太妙了。</p>
而实际上戚继光把兵往这里一摆，比长昂更紧张的则是董狐狸。</p>
董狐狸所部得到的消息比长昂那边还紧急——因为一边是戚继光出兵占了他的右路，一边是李成梁出兵从他的左翼“路过”。</p>
虽然看起来是戚继光“不动”而李成梁“路过”，可这种事哪里说得好？万一戚继光忽然往东北而来，李成梁又转道往西南而下，那自己岂不是就被两路包抄了？</p>
对方是戚继光和李成梁啊！他董狐狸打其中一路都打不过，现在居然两路齐来，这他妈能不紧张吗？</p>
说得不客气点，如果是戚继光摆堂堂之阵，李成梁骑兵配合围剿，这尼玛别说他董狐狸了，就算图们汗马上掉头赶回来，敢不敢去接战都不好说啊！</p>
汉人不是说什么一正一奇……什么用兵之道吗？这就是啊！</p>
所以董狐狸比长昂还紧张，一边派人问戚继光怎么回事，一边派人去找李成梁问怎么回事。</p>
戚继光好找，但戚继光的回话还是那么瞎扯，也跟他说是来看春光的……</p>
李成梁就更麻烦了，连找都找不到——跟丢了！</p>
这下子董狐狸就更加紧张了，生怕哪天晚上一觉睡醒发现老营已经被李成梁纵马踏破。</p>
没法子，董狐狸一边派人给帮图们汗守着察罕浩特的速把亥送信，告诉他李成梁奔着察罕浩特去了，让他小心，一边又说自己这边危险之极，希望他能来援助一下，拉兄弟一把。</p>
速把亥本来也挺担心李成梁的，但他的线报及时送回来了，告诉他说李成梁只带了一万五千左右的骑兵出关，其他的大军还留在广宁没动。</p>
这下子速把亥的心情一下子就轻松多了，李成梁虽然厉害，但一万五千人还不至于把他速把亥怎么着。</p>
速把亥镇守察罕浩特可是带来了几乎整个内喀尔喀的机动兵力的，足有三万多——这是他本来打算南下抢劫“从山海关运往辽东的大量物资”的兵力。</p>
因此速把亥想了想，决定全军南下——反正察罕浩特又没东西好抢，大汗的部众都向北转移了。</p>
速把亥这个决定，成了他送命的关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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