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云舒看着烛光之下的那汪水,心思微动。
只见在烛光的照耀下,那汪水熠熠生光,且有着七彩的颜色,那便说明,这水上面浮了一层的油花。
晚上,即便是有烛光,光线也不十分明亮,闪清舞突兀间踩在了油上,又怎会不跌倒呢?
想必,事发之后有人清除了这里的油渍,为了不惹人怀疑,在这里又重新洒了水。可油渍历来是不容易清除的,即便擦拭掉了,还是会有残余。因为油的密度比水的密度小,所以一旦遇到了水,油就会浮在水的表面,折射出光芒。
眼前的一切,证实了她的猜测。
即便发现了这一点,赫云舒仍是不动声色,她回到了闪清舞所在的房间,悄悄地观察着她的鞋子。那是一双粉色缎面绣着兰草鞋口坠了珍珠的鞋子,可是,她的鞋底上,并没有油渍。
赫云舒微微皱眉,这双鞋缎面整洁,纤尘不染,可此前闪清舞在宫外一路奔波,在宫里又走了许多的路,鞋上不会是这般干净。
那也就是说,这双鞋子根本不是闪清舞之前所穿的那一双。
有此疑虑,赫云舒看向了身旁的那个宫女,道:“这鞋子,是清舞公主滑到时所穿的那一双吗?”
“是,是的。”那宫女咬着嘴唇,说道。
赫云舒眸色微寒,道:“这件事你可要说清楚了,若是说错了话,可是要掉脑袋的。”
那宫女吓得两腿一软,跌坐在地:“郡主饶命,奴婢只记得清舞公主的鞋子也是这个颜色,至于是不是先前的那一双,就不知道了。”
赫云舒皱眉,道:“负责为清舞公主准备浴汤的,是谁?负责脱鞋的,又是谁?”
在这宫中,等级森严,宫女也是各司其职。眼前的宫女服饰精美,必不是做粗活的下等宫女。
而像是准备浴汤这样的力气活儿,是下等宫女的份内之事。而像脱鞋这样的事情,应该是此等宫女应做之事。
那宫女一愣,随即忙说道:“郡主稍等,奴婢这便去叫人。”
那宫女去了一遭,再回来的时候满脸惶恐,道:“回郡主,那两个宫女……不见了。”
听到这话,赫云舒点点头,尔后推着轮椅向着外面走去。
外面,燕凌寒和燕皇正等在那里。
赫云舒并未多言,直接将自己的发现说了出来。
听罢,燕皇随即看向身后的刘福全,道:“传朕的口谕,在宫中搜查这二人的下落。一经发现,必不轻饶。”
“慢着!”赫云舒扬手阻止,尔后说道,“不用漫无目的的找,附近若是有什么井啊,树林啊,假山啊之类的什么隐秘的地方,不妨去找一找,说不定会有什么发现。”
若那两个宫女真的有问题,此刻也只怕已经死于非命了。
闻言,燕皇冷了一下,随后吩咐道:“按照她说的去做。”
一时间,燕皇的脸色不怎么好看。
眼下出了这样的事情,便说明这守卫森严的皇宫之中,也混进了不法之徒。而这不法之徒,很可能就是大魏的奸细。而今天他派来服侍闪清舞的人,事先仔细排查过,她们从来没有在别的宫里做过事,也从来没有做过不干不净的事情,可即便如此,事情还是超出了他的想象。
若真的有大魏的奸细混进了皇宫,仅仅只有这一处有吗?很显然不会这么简单,一时间,燕皇只觉得自己睡觉都要睡不安生了。
燕凌寒亦是眸色冷肃,若他能将自己的眼线安插进宫里,那么大魏奸细就办不到吗?现在看来,真是他大意了。这皇宫之中,并非一片净土。
见二人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赫云舒自然是知道原因的。
这皇宫于燕皇而言,便是他的家。自己的家里有了别人的眼线,只怕他吃饭睡觉都会觉得不安生吧。
很快,有一个禁卫军的小首领疾步而来,冲着燕皇跪倒在地,禀报道:“陛下,在西侧院的井里,发现了二人的尸体,二人皆是溺亡而死。”
闻言,燕皇的脸色愈发难看。即便是他先前还有所存疑,现在也信了。
这宫里,当真是不太平。
一时间,他有些懊丧,心里隐隐有了些想法。
燕凌寒看向他,道:“不要试图在宫里大肆搜捕,没用的。”
闻言,燕皇愣了一下。他的皇弟果然是最懂他的,他只是那般想了一想,就被燕凌寒给猜出来了。
转瞬,他也明白了燕凌寒的用意。皇宫之中,自当一切安稳,若是皇宫之中先乱了起来,消息传到宫外,只怕会人心惶惶。
所以,无论发生了什么,宫里都不能乱。
只是,这件事情就放在那里,不去管吗?
随即,燕皇看向了燕凌寒。
燕凌寒微微皱眉,他在宫里也有眼线,可并未传出什么消息。这也就说明,如同在宫外一般,大魏的这帮奸细隐藏的很深,查起来并没有那么容易。而他手下的人多是男子,而后宫之中多是女眷,进出多有不便,充其量也只能混进禁卫军中,在外围探查而已。
见燕凌寒皱眉,赫云舒眼前一亮,随即想到了什么,看向了燕凌寒,道:“半个月前安淑公主和我通信,说自己已经到了天班上阶,算算日子,也快从嵩阳书院结业了吧?”
燕凌寒点点头,道:“骆青楚给我的书信中也提过这件事,安淑的确是快结业了。”
“那事情就好办了,待安淑公主结业,势必是要回宫里的。安淑公主冰雪聪明,对这宫中极为熟悉,又在嵩阳书院经受了一番历练,若是卯足了劲儿要找出心怀不轨之人,并不难。而且,有安淑公主在,若她有需要,我也可以以伴读之名进宫,这样也不至于引人怀疑。”
听赫云舒如此说,燕凌寒暗觉柳暗花明,眼前豁然开朗。
燕皇也是连声叫好,心里倒是有些佩服起赫云舒来。
片刻后,燕皇狐疑道:“咦,你与安淑还通信吗?你二人是何时结识的?”
赫云舒笑笑,道:“陛下难道忘了,我也在嵩阳书院待过。”
自然,她真正和安淑公主是如何结识的,还是不告诉这位燕皇陛下了吧。
闻言,燕皇便信了。毕竟,在嵩阳书院也只有赫云舒是女的,安淑和她结识,也并不奇怪。
之后,赫云舒开口道:“我再进去看看,看看闪清舞醒了没。”
燕皇点头,尔后燕凌寒便推着赫云舒,往里面走去。到了门口,才由宫女将赫云舒推进去。
此时,寝殿之内已经站了三位太医。这三位皆是今晚在太医院负责值守的,其中还有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似是德高望重之辈。
眼下,三人都是愁眉紧锁,一副心思郁结的模样。
赫云舒近前,冲着三位太医点头示意,尔后开口问道:“怎么,清舞公主的脉象有什么问题吗?”
那位须发皆白的老者站了出来,道:“回郡主的话,这大蒙公主的脉象倒是没有什么问题,可就是没有什么问题,才是最大的问题啊。”
结合先前那太医所言,赫云舒大概理解了这太医话中的意思。
那也就是说,从脉象是来看,闪清舞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可她偏偏就是没有醒来,这就是最大的问题了。无缘无故而昏迷,又查不出病因,最是让医者感到奇怪。可她不过是摔了一跤磕了一下脑袋而已,真的有这么严重吗?
突然,赫云舒想到了一种可能,或许可以一试。
随即,她看向那几位太医,道:“那好,既然如此,就请三位太医先出去吧。”
见赫云舒如此说,三人并不多言,转身向外走去。
待这三人走了,寝殿内也就只剩下赫云舒和那宫女二人而已。
赫云舒嘴角微扬,看向那宫女,道:“去,找一枚大头针来。”
那宫女不明所以,却还是按照赫云舒所说的话去做了。
不一会儿,她去而复返,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枚大头针。
赫云舒拿过那针,自言自语道:“我曾经学过针灸之术,既然清舞公主昏迷不醒,那我就死马当活马医,姑且一试吧。”
说着,赫云舒上前,拿过了闪清舞的手,冲着她虎口处的穴位猛扎了下去,手起针落,毫不留情。
顿时,如同触电一般,闪清舞从床上惊坐而起,两眼瞪着赫云舒。
赫云舒瞥了她一眼,不悦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是我针灸把你医醒的,你怎么一醒就瞪我?”
说话间,她看到闪清舞的眼神往她自己的手上瞄。
赫云舒恍然大悟,把还扎在闪清舞手上的大头针拔了出来:“哦,抱歉,忘了拔出来了。”
赫云舒的动作太快,闪清舞根本没有任何的防备,顿时嗷了一嗓子,连声喊疼。
再一看,她的手上已经冒出了血珠。那殷红的血珠映衬着白皙的皮肤,显得愈发显眼。
一时间,闪清舞摸着自己的手,疼得直抽抽。
然而,当闪清舞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却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