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燕凌寒的步步走近,燕皇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他抄起桌案上的砚台,朝着二人的方向砸了过来。
只不过,他砸中的对象不是燕凌寒,而是燕永奇。
顿时,燕永奇傻了眼,他甚至不敢去摸头上被砸出的伤口,只呆呆地站着,喃喃道:“父皇,您……您是要打儿臣?”
燕皇气急,从椅子上站起身,扬手指向他,道:“你这个混账东西,以下犯上,还敢编排你皇叔,朕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儿子?”
燕凌寒站在那里,不紧不慢的说道:“皇兄莫要生气,孩子不孝顺多教训教训就是了。何必动怒呢,气大伤身。”
听到燕凌寒的话,燕皇怒气稍减,在椅子上坐了下来,道:“皇弟,你说说,今天这是怎么回事?”
“很简单,你儿子去向我心上人求亲,还威胁我心上人说不答应他的求亲就不让她参加科举。”燕凌寒言简意赅的说道。
听罢,燕皇只觉得怒气上涌,差点儿要冲翻自己的天灵盖儿。他一巴掌拍在面前的桌案上,怒不可遏道:“燕永奇,这就是你这个混蛋玩意儿干的事?”
燕永奇缩了缩脑袋,不敢再言语。这一次,他可真是低估了父亲对皇叔的信任,这才一败涂地,被父皇斥责。明明他才是父皇最宠爱的儿子,可一遇到皇叔,他就什么也不是了。看来,他实在是高估了自己。
下一次,他不会了。
燕凌寒瞥了燕永奇一眼,道:“还不出去?”
燕永奇沉默,没有父皇的指示,他岂敢乱动?
这时,又是一声怒喝传来:“混账东西,你皇叔说的话你没听到吗?”
“是,父皇,儿臣告退。”说着,燕永奇躬身施礼,尔后离开。
此时的他,全然没了往昔的气度风华。玄色的蟒纹皇子服上,此刻沾染上了斑斑血迹,看起来有几分骇人。头上的玉冠歪在一旁,无精打采的。
然而,最骇人的还是他的脸,两边的脸颊肿起老高,五个红红的指头印儿很是醒目,额头上顶着一个大血包,看起来是一张脸,实际上和猪头差不了多少。
他受伤的手垂在身侧,上面已经沾满了血迹,中间的那个血窟窿,尤其显眼。
燕永奇就这样走进了钟粹宫,他的母妃丽贵妃的宫殿。
钟粹宫的宫人看见他森寒的脸色,纷纷躲闪。丽贵妃的贴身婢女溪雪听到院子里的骚动,出来查看,一眼便看到了失魂落魄的燕永奇,她惊得大叫一声,尔后疾步奔来:“三殿下!三殿下您这是怎么了?”
燕永奇沉默,仿佛是没有听到这话一般。
原本在软榻上歇息的丽贵妃听到溪雪的惊叫声,忙从软榻上起身,匆匆而出。看到燕永奇此刻的模样,她惊得捂住了自己的嘴,好半天才缓过神来。
“快!快去叫太医!”
说着,丽贵妃上前,拉住了燕永奇的袖子,道:“奇儿,你这是怎么了?”
燕永奇涣散的眸子看向了丽贵妃,喃喃道:“母妃,我究竟是不是父皇的亲生儿子?”
听到这话,丽贵妃神色微拧,忙和溪雪一道拉着燕永奇走进了正殿。
她扶着他在椅子上坐下,道:“你刚刚是胡说些什么!若是被有心之人听了去,还不知要怎样编排你我呢。你到底是受什么刺激了?”
“明明受伤的是我,打人的是皇叔,父皇还是站到皇叔那一边,斥责了我,这究竟是为何?为何!”燕永奇失控地捶着桌子,歇斯底里地吼道。
丽贵妃忙捉住他受伤的手,道:“好了,不要这样。溪雪,你去看看太医来了没有?”
溪雪应声,走了出去。
丽贵妃看着燕永奇,道:“奇儿,你已经十八岁了,遇事不可以再冲动。要沉稳,沉稳,懂吗?”
“母妃,我只是不明白。此前我以为我是父皇最疼爱的儿子,可是现在,他看重皇叔居然胜过我。这究竟是为什么?”
丽贵妃轻拍着燕永奇的肩膀,安抚着他,道:“于你父皇而言,铭王是不同的。”
燕永奇抬头,凝神细听。
“据说,先皇原本是让铭王继承皇位的,是先太后力排众议,让陛下登基为帝。而且,此事铭王全无怨言,陛下登基后,几次身陷险境,都是铭王力挽狂澜,消除了危机。你想想看,单是这份情谊,还不值得你父皇无上的信任吗?”
闻言,燕永奇很是惊讶:“怎么会有连皇位都不在乎的人?”
“可事实就是这样。奇儿,不要与你铭皇叔对着干,明白吗?”
这时,溪雪在门外禀报道:“娘娘,太医来了。”
丽贵妃看向燕永奇,道:“这太医是咱们的人,出去以后不会乱说,且让他好好给你治伤,不要再说什么胡话,明白了吗?”
“是,母妃。”得了丽贵妃的安抚,燕永奇愤怒的情绪舒缓了许多。
之后,得了丽贵妃的准许,溪雪引着那太医走了进来。
燕永奇的症状一看便知,太医便开了一些活血化瘀的药,至于手上的伤,则是悉心包扎了一番,嘱咐近日不能碰水,每天换一次药。
尔后,自有宫婢去熬药。
“母妃,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突然,燕永奇阴仄仄地说道。
丽贵妃眉峰一挑,道:“那是自然。伤了本宫的儿子,还想全身而退,没有这种可能。奇儿,你放心,母妃一定会为你报仇的。只不过,此事无须你插手,本宫会安排的。”
“母妃莫不是在敷衍我?”燕永奇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犹疑。
丽贵妃摇了摇头,道:“奇儿,你是本宫唯一的儿子,本宫敷衍谁,也不会敷衍你的。少则十天,多则半个月,本宫要让燕凌寒声名扫地!你只要等着看就好。”
如此,燕永奇才算是信了。
“母妃准备如何做?”
丽贵妃眸色一凛,道:“奇儿,这件事你无须忧心,交给母妃来做就好。总之,本宫这一次,必要一击而中。毕竟,似铭王那等警觉的人物,若是一击不中,后患无穷。”
“好,那儿子就等母妃的好小心。”
二人又说了一些话,之后,丽贵妃让燕永奇换掉了身上染了血的衣服,让他出了宫。
送走燕永奇,丽贵妃刚在椅子上坐好,溪雪来报:“娘娘,柔妃娘娘求见。”
丽贵妃的眸子中闪过一丝欣喜,道:“让她进来。”
自从这花芊柔向她投诚,她的日子就顺遂了许多。这花芊柔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让陛下免了燕永奇的禁足,单是这一点,就是她丽贵妃做不到的。如此,丽贵妃对她,又多了一分期望。如今陛下虽然上了年纪,这个一辈子不沉迷于女色的人,最终还是败在了花芊柔的宫裙之下。
看来,有句话说的好,英雄难过美人关。不怕英雄多豪迈,只怕美人不够美。花芊柔容颜绝世,又胜在年轻,这等二八年华的女子,本就是最厉害的杀手锏。
很快,一身粉衣的花芊柔缓步而进,得体的装束衬托出她姣好的容颜。她入宫多日,荣宠不衰,除却不让她参与政事,燕皇对她,仍是有求必应。如今,花芊柔乃是这皇宫之中承宠最多的人,也是各宫争相巴结的对象。
而她,却独独与丽贵妃走得近。
花芊柔款款下拜,道:“见过丽姐姐。”
丽贵妃的脸上挂着得体的笑意,她虚虚一伸手,道:“妹妹,免礼。你我姐妹之间,哪里用得着这么多虚礼?”
花芊柔起身,眸子晶亮:“丽姐姐,请您吩咐吧。”
“吩咐?吩咐什么?”丽贵妃装傻道。
“丽姐姐,明人面前不说暗话。三殿下那般走进钟粹宫,宫里可是有不少人说闲话呢。妹妹以为,三殿下受的罪,不能白白就这么算了。”
丽贵妃正色道:“你想做什么?”
“冤有头,债有主。谁侮辱了三殿下,丽姐姐饶不了他,妹妹也不甘心放过他。”
“你为何要帮着本宫和奇儿?”
花芊柔躬身一拜,道:“姐姐,说句大不敬的话,陛下年事已高,这天下最终要交出来。一众皇子之中,也只有三殿下出挑些。妹妹如此做,不过是为了给自己的以后谋个出路罢了。”
丽贵妃探究的眼神凝聚在花芊柔如花的脸颊上,花芊柔没有丝毫的惧意,坦然与之对望。
终于,丽贵妃一笑,道:“好,他日待奇儿继承大统,少不了你的好处。”
“妹妹谢过丽姐姐。”
之后,二人又说了许久的话,花芊柔再离开的时候,一脸志得意满势在必行的神情。
定国公府中,赫云舒潜心看书,一应的杂事都被云锦弦挡住,并未让赫云舒烦心。赫云舒得以有了几日的安闲时光。
这一日,终于到了科举的日子。
赫云舒早早起床,简单梳洗了一番,之后简单吃了些东西,备好了文房四宝,便与表哥云轻鸿一道,乘坐定国公府的马车前往吏部。
突然,车帘微动,有一人闪身而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