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燕永奇的话,赫云舒的眼神一一扫过在场的众人,道:“你们呢,也想让本王脱下衣服自证清白?”
众人沉默,低头不语。
见状,燕永奇得意非常,他料定以铭王刚直孤傲的性子,是断然不会脱下衣服让众人看的,如此,他就可以抓住这一点,大做文章。
“这衣服,本王是不会脱的。”赫云舒看向众人,一字一顿地说道。她眼神坚定,透过银色面具露在外面的眼眸中没有一丝一毫的躲闪。
燕永奇大喜:“你不敢脱,所以,你是假的。”
燕永奇说完,却发现多半的将领对他怒目而视。
燕永奇不解,这时,他看到众人纷纷朝着赫云舒跪倒在地,道:“王爷,我等糊涂,请王爷责罚。”
见状,他突然明白过来,自己方才的话,根本就是在自掘坟墓。
正因为铭王不脱衣服,他才是真的。
因为,这些人此前都是跟着铭王行军打仗的,对于他的脾气秉性最为清楚,依照他的性子,是断然做不出脱下衣服自证清白这种事的。只有心虚的人才会这样做,正因为此刻的他不心虚,所以他们认定,此刻站在他们面前的王爷是真的。
赫云舒嘴角微扬,看着跪了一地的将领,复又看向燕永奇,缓缓道:“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燕永奇心里一沉,他出师不利,不过没关系,他还有后招。
他单手握拳,道:“王爷,即便您人是真的,只怕志向已经改了吧。”
“哦,那你倒是说说,本王的志向出了什么问题?”说着,赫云舒在椅子里动了一下位置,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
“王爷您威吓无辜商人,这一点,只怕不够光明正大吧?”
赫云舒坐直身子,手搁在了桌子上,道:“呵,本王不去问你的罪,你倒是问到本王的头上来了。好,今日本王就与你好好说道说道。”
说着,赫云舒站起身,慢慢踱着步子走到燕永奇面前,道:“丢失粮草一事,你不准备跟本王详细说说吗?”
燕永奇脸色一变,随即恢复如常,道:“丢失粮草一事,我与李将军不是已经跟王爷说过了吗?还有什么好说的?”
赫云舒看向一旁的李重道,道:“李将军,当日粮草被暴涨的江水冲走的时候,你当真是亲眼所见吗?”
李重道摇了摇头,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故而末将让三殿下先出发,他早走了一个时辰。待末将赶到的时候,只有三殿下在江边,而粮草全部不见了,运送粮草的兵士也少了许多。”
赫云舒眸色一凛:“先前你为何知情不报?”
李重道的脸色讪讪的,不敢言语。
而这,想必便是忌惮燕永奇三皇子的身份吧。
赫云舒不再看李重道,转而看向燕永奇,道:“说说吧。”
燕永奇开口,说的话与之前一般无二。都是宣称是碧江水暴涨,冲走了所有的粮草。
赫云舒冷笑一声,看向议事厅的门口,道:“进来!”
她的话音刚落,便有几个士兵走了进来,待燕永奇看清楚他们的脸,心里不由得一颤,却还是强自镇定。
几人进来,见赫云舒点了点头,其中一人便开口说道:“当日,我奉命与三殿下一道运送粮草。过江之时,三殿下说太累了,要歇一会儿,等歇息好了再过江,便将押送粮草的车放在了江边。谁知道,江水突然暴涨,拉车的马都吓呆了,赶也赶不走,就那么一起被冲走了。”
赫云舒扬手指向燕永奇,道:“这就是你做的好事,就因为你的一时大意,丢了大军的粮草。事后为了掩盖真相,还杀死了不少不愿和你同流合污的兵士,让他们的尸体顺江冲走。若不是本王查清了这件事,你还准备瞒到什么时候?”
听赫云舒一点一点将事实完整的陈述出来,众将心惊不已。他们怎么也料不到,身为三皇子的燕永奇,竟然做下了这样的事情。
一瞬间,燕永奇觉得脚步虚浮,自己已经竭力掩饰这件事,想不到还是没有瞒过去。是啊,他怎么就忘了,这十万兵士皆是他这铭皇叔的亲兵,是他铭王的大本营,他若想让他们乖乖听自己的命令,无异于天方夜谭。
现在看来,终是他大意了。
此前,他知晓铭王已经将他丢失粮草且对抗军法卫的事情具表上书,送去了京城,他派人拦截,却是没有拦到。于是,他便想着借机诬陷他这铭皇叔,只要他这皇叔一倒,送去的东西自然也就不可信了。想来想去,他准备给铭王安一个谋反通敌的罪名,却不料,他这皇叔竟是见招拆招,一步步粉碎了他的图谋。
燕永奇看向赫云舒,他倒是料不到,他这皇叔除了打仗是把好手,查事情的本事也是炉火纯青。这一遭,倒是他轻敌了。
对了,打仗,想到这里,燕永奇眸光一转,道:“皇叔当真没有和大蒙勾结吗?”
赫云舒一笑,只当是听了一个笑话,一句话都没有说。
燕永奇厉色道:“王爷,大军已经到了两日了,这两天内,您非但没有下令攻城,反而命人去林城城下搞什么虚攻,您这么做,该不会是为了和大蒙互通有无吧?”
赫云舒沉默,并未回答。她的手指在枣红色的桌案上轻叩着,一下又一下。
“你心虚了!”
赫云舒抬眸看了她一眼,复又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指。
算算时间,消息差不多应该传回来了。
就在这时,传令兵疾步而进:“报!”
赫云舒看了他一眼,随即看向了李重道:“李将军,战报回来了,念念吧。”
李重道从传令兵手中接过战报,展开一看,脸上便现出惊讶的神情,尔后,他很快缓过神来,激动道:“六皇子已率军攻破林城!”
什么,林城已经被攻下了!
顿时,每个人的脸上都挂上了欣喜的表情。
自然,除了燕永奇。他满脸的不相信,冲到李重道的身边,一把抢过那战报,这一看,他呆住了。这上面清清楚楚地写明,燕曦泽已经率军攻破了林城,林城的城墙上,已经挂上了大渝的旗帜。
燕永奇心惊不已,那战报从他手上滑下,掉落在地。他满脸的不可置信,整个人都颓唐了下来。
李重道激情澎湃,他激动地看着赫云舒,道:“王爷,您是怎么做到的?”
虽说攻下林城的是六皇子燕曦泽,但李重道心里很清楚,在后面出谋划策的,必定是眼前的铭王爷。
赫云舒嘴角微扬,道:“还记得咱们这位三殿下刚才说的话吗?没错,本王命一小队兵士频频袭扰林城,却又不动真刀真枪,为的就是让大蒙军疲惫,进而失去戒心。大家想想看,每一次本王派人去袭扰,大蒙军以为是去攻城,自然会紧急戒备。可是呢,之后又并未攻城,这么一折腾,大蒙军自是疲惫无比。一次又一次下来,大蒙军难免心生懈怠,而本王趁着他们心生懈怠之时,让燕曦泽率五万大军前去攻城,如此兵临城下,打大蒙军一个措手不及,焉有不胜之理?”
听罢,众人明明过来,这便是一个战场版的狼来了的故事。他们的王爷,仍是那个智谋双全的不败战神。
至此,燕永奇对于铭王的所有指责都被一一反驳,众人都等着赫云舒的决定。
赫云舒看了燕永奇一眼,道:“本王已将这件事禀告给了陛下,相信很快,陛下就会传来旨意。现在,将燕永奇暂且押在军法卫的牢房之中,听候发落。”
即刻便有军法卫的兵士上前,押走了燕永奇。这一次,他无所依傍,再也不敢反抗。
眼下,议事厅内一片寂静。
赫云舒环视众人,道:“本王离开太久,你们对本王生出生疏之感,被有心人利用也属正常,这件事,本王不会再追究。此后,大家务必要奋勇杀敌,别无二心,若不然,本王决不轻饶!”
“末将遵命!”众人齐齐应和道。
尔后,在赫云舒的安排下,众将领各率领自己部下的兵士,前往林城布防。
随后,除了一些人留在封城,其余的人都要赶往林城,准备攻下被大蒙夺去的最后一个城池……呼城。
看着地图上呼城的位置,赫云舒眉头紧皱。呼城两面环山,山上的积雪终年不化,无法从侧面入手,唯一的法子便是从正面强攻。
然而,攻下林城之后,大蒙军必定会心生戒备,之前的招数也就不管用了。看来,得想个法子才行。
一连数日,大蒙军都在呼城之中,闭城不出。
随着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众人心急如焚。这一天天等下去,天气只会越来越冷,虽然保暖措施充足,但大渝兵士很难适应这种极度寒冷的天气,在这种天气下作战,无异于自取灭亡。
这种情况下,众人纷纷请战,然而,一个又一个的将领去见了赫云舒,得到的都是同样的两个字:“不战。”
一时间,众将领心中都犯了嘀咕,按理说,应该速战速决才对。可眼下却是一直待在这林城之中,毫无动作,除了枉费军粮,没有半点用处。
然而,这一日,如同往常那般,赫云舒抓了一把盐,洒进了燃得正旺的火堆里,听着那噼里啪啦的声音,一抹笑意浮现在她的脸颊之上,攻城的时候,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