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栖梧突然定定地看着王建禾。</p>
王建禾心里有些忐忑：莫不是他怀疑自己没花银子而装腔作势？</p>
自己可是实实在在地花了钱的，一两银子虽然不算多，但也是钱啊！</p>
想及于此，王建禾满脸坦然地迎上王栖梧的目光。</p>
王栖梧心里不由微微地点了点头，看来此人能在抚松县任职，倒也不是一无是处。</p>
“你愿意到外交部任职吗？”王栖梧问道？</p>
“外交部？”王建禾以最快的迅速将心中涌出的惊喜压下，立刻回答道：“大人若有需要，尽管吩咐！”</p>
王建禾很清楚，凭着自己只能通过海东学院三年级测试的水平，得到抚松县办公室副主任一职，已经算是运气不错了。想要通过正常途径上升，基本无望。</p>
可是，如果被特招入外交部，简直就是一步登天啊。</p>
一个是中枢机构的职员，一个是地方县城小吏，两者岂可同日而语。而且有自己这个侄儿照顾，前途无量！</p>
“你是自家人，我也不多说其他。我看中你，当然是因为你的能力，而不是因为你王家人的身份，这点你一定要明白。</p>
若是哪一天，你做出有违法令之事，我是不会对你网开一面的！”</p>
“那是自然！建禾虽然痴长数年，但其中轻重，自是清楚明白。”</p>
外交部初创，本就没多少人。自己名义上的领导赵复，已经去了宋国。而高丽司至今更是一个空架子。</p>
人肯定要招的，但招什么样的人，王栖梧这些天也一直在考虑。</p>
能力太强的不敢要，否则自己地位不保。</p>
胆子太小的不能要，否则遇到危险比自己还路得快，那就无趣了。</p>
不放心的人更不能要，将来一定会有许多事情，是自己不好出面处理的。</p>
王栖梧面露沉吟之色，淡淡地说道：“今后，有许多事，我这里……”</p>
王栖梧话说得一半都还没到，王建禾便急急说道：“王司长莫要多说，有些事情，属下自然得去处理得妥妥当当，不至令上官为难，于公于私，这都是本人份内之事！”</p>
王栖梧一怔，此人倒是有些明白事理，而且显然深谙官场之道，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会混得如此不堪？</p>
给他一些时间，如果真的好用的话，倒是可以成为自己在高丽的助力。</p>
也许，王家的重新兴旺，可以从此人开始。</p>
“这两天，我有些累了，明天开始，你去陪陪那个高丽使者，让他在抚松转转。”</p>
“没问题！就是……王厅长，需要什么样的效果？”</p>
“嗯，此人，日后会是平定高丽的关键人物，我希望，他能为王家所用……”</p>
王建禾眼珠骨碌一转，对着王栖梧露出会心一笑：“我明白了，都姓王，这就好办了。”</p>
直到天光渐亮，王建禾才气势轩昂地离去。</p>
望着院中的那株梨花，王建禾忍不住内心喷涌而出的诗意，肃立片刻，便低声吟道：</p>
“满树梨花落</p>
遍地海棠惊</p>
待到春再来</p>
蝶舞花争俏”</p>
虽然一宿未眠，王建禾却没有感觉到任何的疲惫。对于年近半百的自己来说，这也算是一个奇迹吧。</p>
也许，自己的第二春已在眼前。</p>
吟完诗的王建禾，满心的通达与舒畅。他决定明年春后，一定要再次到此，看下院中的这个梨树，来欣赏一番“满树梨花压海棠”的美景。</p>
那，将会是一段佳话。</p>
这日之后，王建禾便以极为亢奋的姿势，迅速地进入紧张而烦忙的工作状态之中。</p>
连续数天奔波，王建禾精神未减，被陪着的王佺却已疲态尽显。</p>
两人年龄相近，但体力差别也太大了，对此王建禾给予了王佺极大的同情。因此，今日行程比较轻松，只是在县城附近走走。</p>
城外不远，一片千里沃野之中，齐整地竖立着一排排红白相间平房。</p>
阡陌之间，辛苦之中的男女，无论老少，脸上都扬着一些希望的笑意。</p>
今年麦苗长势不错，显然又会是一个丰收之年。</p>
离城越远，王佺的眉头却越皱越深。</p>
眼前的土地，显然是刚开发不久，麦苗长势颓然。而田里的农夫，一个个面黄股瘦，颧骨嶙峋。</p>
这些人，一看就知道，一定是高丽人。</p>
“抚松县的高丽人，都集中在这吗？”王佺指着眼前的这些人问道。</p>
“这些？何止啊！”王建禾两指揽须，顺势翘着食指，悠然说道：</p>
“抚松县人口近十万，现在已经是南京府最大的县级机构了。其中近半是高丽人，这些只是很小的一部分。</p>
不，准确点说，这些人，还不能算是抚松县的人口。”</p>
“为什么？因为他们是高丽人？”</p>
“南京府，从来不会歧视任何一个族群，包括高丽人。任何人只要自愿申请入籍，均会一视同仁。</p>
包括咱们刚才来路时所见，其中有不少原来就是高丽人，但入籍之后，与其他人一样，同样离有自己的土地、房产。只要他们遵守南京府的法令，缴纳税收，他们的所得，会得到同样的保护。”</p>
“高丽人，在南京府可以拥有私产与土地？”王佺不可思议的问道。</p>
在他看来，即使有少数原来跟随东真军北撤的高丽人，享受到了南京府给予的好处。对于数万流浪或被劫掠至此的高丽人，难道不该把他们当作奴隶吗？</p>
王建禾呵呵一笑：“当然，新安王若有兴趣，回程时咱们可以到这些人家里去看看。但是——”</p>
王建禾指尖虚指，说道：“他们不一样，这些人都是在战场上曾经参与对抗东真军的兵丁。”</p>
但是，这些人不一样。他们都是在战场上曾经参与对抗东真军的兵丁。”</p>
对抗？王佺心里涌出一股莫明的滋味。</p>
在王建禾的指点之中，一些正在田里劳作者，停下手中农具，望着这一行前来参观他们的人。</p>
看着王佺身上的高丽官服，眼中神色各异。</p>
有些人脸现悲愤，有些则平静似水，有些人泪眼朦胧，有些人甚至跪下叩首。</p>
王佺内心百感交集，脚往前微微一抬，却还是缩了回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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