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青瓷倒是没有生气,丽妃娘娘不喜欢她,她日后躲着就是了。只是这四公主是谢景瑜的亲妹妹,她这个做嫂嫂的,知道她病了还不去探望,这该是她的不是了。
她和琉璃一同开了装着各色礼物的箱子,将带给四公主的那份礼物找了出来,这是二太太在家特意替她备好的。
陈伯府在京中还有一点关系,千番打听,知道谢景瑜这位亲妹妹深受皇帝宠爱,年岁还小,性子却娇蛮,只怕是不好相与。
寻常姑嫂就很难相处了,这位还是个打不得骂不得的小姑子,陈青瓷性子又软,二太太只担心她受欺负,不知挑了多少名贵的玩意儿充作礼物。
“琉璃,你还记得我那套木雕吗?”陈青瓷想起来她的那套木头雕刻的娃娃来了。
那是二太太在她十岁时送她的,木匠手艺不俗,雕刻了三十六种不同品种的动物,皆是两指大小,雕刻的栩栩如生。其中有一个她特别喜欢的,是她从前养过的一只小猫的模样。只是她长大了,小猫也变成了老猫,她十岁那年,小猫寿终正寝。二太太怕她不开心,特意找人做了一套木雕,将小猫也给刻了进去。
琉璃有些惊讶,“姑娘想把木雕送给四公主?”她知道那副娃娃对陈青瓷来说,是心爱的宝物,陈青瓷在家时常会拿出来看一看。
“嗯。”陈青瓷点点头,她脸上有些不舍,可到底她长大了不是,二太太替她准备的这些东西虽然精巧昂贵,毕竟都没有她自己挑的有心意。若说她的心意,只有这一套木雕是可以拿出手的,虽不是什么名贵木头雕刻,但胜在每一件雕刻的都极其生动。
琉璃见状,便说:“姑娘,不如换个物件吧。”
陈青瓷很坚决地摇摇头,将装着那套娃娃的盒子放在了送给四公主的一堆礼物中去。
晓莲端着冰盆子走进来,将冰添在冰鉴中,便迫不及待地上前回话,“娘娘,玲珑等好几位宫人被撵出咱们含光院了。”
玲珑?陈青瓷念了一遍名字才想起是昨日那位在她面前哭哭啼啼的大宫女,不是哭着要她给名分,被斯羽给拖下去了,今日怎么就被撵出去了呢?
“怎么回事?”
“听斯羽公公说,她伙同几个宫人趁着殿下病重之时,偷了好些古玩运出宫去卖呢。”晓莲说道。
“要奴婢说,殿下可真是个大好人,若是别的宫中出了此事,宫人定会被打骂一番,她们还能毫发无伤的走出去,实在是太便宜 她们了。”晓莲忿忿不平道。
屋中人人都有各自想法,琉璃却想的不一样,昨日那位玲珑姑娘闹了这么一出,今日就被寻了个偷东西的由头撵出去,看着两件事似乎没有什么联系,可仔细一想,却能琢磨出其中各种滋味来。
琉璃看一眼自家姑娘,她到是疑惑了一会儿,随后又认真翻起了箱子里的物件。琉璃见状叹口气,又想起今早殿下亲自接姑娘回来一事。心中感念,殿下定得同姑娘关系再好一些才是,不然,这深宫大院里,人人都能欺负她们。
陈青瓷收拾了好一会儿,将给四公主备下的礼物准备妥当了。期间,她无数次忍住了想要将木雕拿回来的欲望。还安慰自己,已经嫁人了,不是小孩子了,木雕送给妹妹玩儿才不会让它落了灰尘。
‘大好人’谢景瑜此时坐在书房中,面不改色的喝下比昨日更苦的药汁。放下药碗时,突觉少了些什么。他喝药多年,药的苦涩就像已经渗透进了他的血液,流过了他的全身。但这是他的选择,所有的苦难都该他一人承担。只是昨日那一杯香露,到底成了一股挥之不去的甜,滋润着他的内心。小姑娘明明如今还是怕他躲着他,却见他喝了苦药,会为他倒上那么一杯香露。
斯羽见主子又神游出了天际,咳嗽了两声,拉回他的神思,方才说道:“主子,玲珑之事,已按照您的吩咐传出去了。奴才瞧那位怕是按捺不住了。”
谢景瑜盯着碗沿那一抹水渍,颇有些心不在焉,“她今日只怕会更不好受。”
斯羽转念一想,也点点头,此事来日方长,倒不值得现在深论。
“四公主那儿,奴才也去太医院打听过了,四公主是有些咳嗽,但不至于像丽妃说的那般,躺在床上无法起身。”
斯羽也很唾弃丽妃做事上不了台面儿,“奴才瞧,丽妃是想借此拉拢您。”谢景瑜人不行的时候,丽妃这个做姨母的避之不及,现在人好了,就像烦人的苍蝇一般叮上来,好一副小人作态。可谁让四公主在丽妃那儿,谢景瑜再不喜这个妹妹,终究是亲兄妹,怎么都做不到撒手不管。
谢景瑜也同他想到了一处,他那个妹妹自来不由他管教。丽妃只想拿捏着他们兄妹争宠,宠的四公主无法无天了。他与四公主之间差了八岁,里头还夹杂着元后的死,面对四公主时,谢景瑜心中所想可谓五味杂陈。
况且,今日丽妃在坤宁宫门口训责陈青瓷,这笔帐他记住了。
“奴才方才听见后院动静,娘娘正开箱找东西呢。”斯羽试探着又说了句,果然谢景瑜面无表情的脸上有了波动,多了那么一分不易察觉的愉悦。
“只是主子您不能用早膳这事,是否得同娘娘说下。又或者还是像从前那样,将早膳提到书房来?”
谢景瑜摇了摇头,“无妨。”他只想陪着陈青瓷用一日三餐。
斯羽见他意已决,只好打住。这药怕是还要熬的更苦一些才行了,斯羽苦着一张脸。
午膳照旧摆在一处,菜色以清淡为主,照顾着谢景瑜的身体。只今日却多了一道燕京名菜,盐水鸭。陈青瓷筷子频频伸向此菜,足见她多爱吃。有些人说一个地方的名菜都是吹出来的,根本不值一提,本地人都不会吃。可她自小便吃盐水鸭,松鼠鱼,在她心中,这些菜式代表的都是她的家乡。如今家乡在远方,见物便思乡。
饭毕,陈青瓷给他上了一杯茶,还郑重地道谢,“多谢殿下。”宫中各处膳食皆有定数,她自不会让人去御膳房提她爱吃什么,那今日桌上能有盐水鸭,定是谢景瑜特意去吩咐的。
谢景瑜眼中都是笑意了,忆起从前之事,那时,陈青瓷也是这般,稍微对她好些,她便会郑重其事地道谢,还礼。谢景瑜还以为不过是她表面做戏罢了,相处久了之后,才明白那就是她的本性。别人对她的好,她都会记在心上。
待陈青瓷小憩片刻起身后,斯羽前来传话,让她准备着前往丽妃所在的衍庆宫。陈青瓷又点了一遍,带给四公主的礼物。丽妃那儿自然也备了,只是按照寻常礼节备下的罢了。
刚到衍庆宫,丽妃早早就在前殿等候,虚说了两句场面后,后对着谢景瑜说了多少元后还在时的旧事,说他们幼时,自己对他们有多好。
“丽妃娘娘让我来,不是为了四公主?” 谢景瑜不耐听她讲这些,出声打断了她。
丽妃脸上便有些讪讪的,“她这会儿还睡着,晚些时候再去瞧她吧。”
“老七媳妇,本宫近日新得了几盆秋菊,眼见着将将打花苞了,不若你去瞧瞧?”丽妃转过头朝着陈青瓷说道,这是要赶她出去,有话同谢景瑜讲了。
陈青瓷下意识看向谢景瑜,见他微微点头,答了一声是,便跟着引路的宫人出了大殿。
“景瑜,难不成本宫会害你,本宫可是你亲姨母?”丽妃等人一走,便做出了痛心疾首的表情来。
“当年姐姐亲手将你们兄妹交到本宫手上。本宫自认,这十年来,从未做对不起你们兄妹二人之事。只前些日子你病得实在太重,本宫拘着明珠,不让明珠来见你,也只是怕她过了病气。你如今就这般与姨母离了心吗?”
谢景瑜却不为所动,看她一人演完一出慈母戏。大概是没有得到想要的回应,丽妃有些尴尬,却还是充满希冀地说了最后一句,“景瑜,你不为自己想想,也要为你死去的母亲想想。你乃皇上嫡子,这太子之位,本就该是你的,你不去争,难道想看着它落入旁人手中吗?”
前头铺垫了那么些话,却只为了这一句。谢景瑜嗤笑了一声,他这位姨母,十年如一日都用着同样的小伎俩。
陈青瓷被领着去了后殿花园中,丽妃所说的那几盆秋菊,品相看上去还不错,只是刚打了花苞,还不知何时能开呢。她看过两眼,就觉着无趣了。只是丽妃不开口,她这会子也不能回去坐着。
她被领着穿过了一处假山,宫人刚要为她介绍此处景色,却听见不远处传来了气急败坏的稚嫩童音。
“谁稀罕她给的破玩意儿,也不知从哪儿来的破落户,好命嫁给了我七哥,如今倒想同我攀亲戚了。”小孩儿声音中充满了气愤,说出来的话也是难听的很。【本章节首发沧元图书网,请记住网址(https://Www.CangYuanTu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