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元图书网 > 科幻灵异 > 穿进男频搞基建 > 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庆州府城外, 突然涌来大量流民。

  还没反应过来,张天使和他的几名侍从就被难民潮冲开。

  一般来说,城门守卫遇上难民, 若是几个或几十个, 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让他们进城乞讨或找活计。

  一旦碰上数百上千的难民潮, 只有一个反应——

  立刻关闭城门!

  可怜的张天使, 没能等到庆王和知府,没能风风光光地进城, 却碰上了一拥而上的难民。

  他座下之马受惊,嘶鸣着扬起前蹄。

  张天使一路风尘,神疲体乏,一时不慎, 没抓稳缰绳, 竟直接从马背跌落在地。

  他的随从被人潮隔开,没办法过来扶他。

  所幸他只是摔到了屁股, 没有伤筋动骨。

  张天使气得差点破口大骂,心想等他进了城,就把这些贱民都给活剐了!

  他撑着坐起, 抬眸一看, 瞬间愣住了。

  一群流民将他围得水泄不通,直勾勾地盯着他, 像是寻到猎物的狼群, 下一刻就要扑上来撕咬一口。

  张天使慌了。

  他颤抖着抱住自己,脑子飞速运转, 试图利诱这群饿狼。

  “他有干粮!”

  不知是谁高喊一声, 嗡地一声, 流民全都一拥而上。

  张天使整个人被淹没。

  有人拽走了他的干粮,有人抢走了他的钱袋,有人抽走了他的腰封,有人劫走了他的玉冠,甚至有人扒了他的衣服!

  城内。

  报信人奔至城门,见城门紧闭,尚且不知发生何事,不由怒斥守兵:“怎么回事?何故关闭城门?不知天使大人在城外等候吗?速速开门!”

  守兵肃着脸道:“这位大人,城外忽然出现难民潮,小人也没办法。”

  报信人气急败坏,顺手挥出马鞭:“有难民还不派兵镇压,若是天使大人被难民所伤,尔等难辞其咎!”

  眼见马鞭碰到守兵的脸,一只大掌突然捉住鞭子。

  “大人息怒,小人已派人去调兵,请再等等。”

  报信人居高临下,见来人其貌不扬,肤色黢黑,傲慢问:“你是何人?”

  “小人就是个守城的,不足挂齿。”何大舟谦卑回道。

  报信人冷哼一声:“调兵需要多久?”

  “快了快了。”语气很是敷衍。

  报信人眉心一折,就要发作,庆王府马车及时赶到。

  楼喻掀帘而下,诧异道:“怎么回事?”

  何大舟没理他。

  冯二笔怒目:“殿下问你话呢!”

  “小人见过殿下,”何大舟敷衍行礼,“城外出现难民潮,关闭城门是不得已的事。”

  楼喻急道:“可天使还在城外!你速速开门,将天使迎接入城!”

  “这可不行,城门一开,难民定会涌入。”

  楼喻惊惶无措:“那可怎么办?”

  俨然一副懦弱无能的怂包模样。

  何大舟暗地里不屑地翻了个白眼。

  报信人将两人神态尽收眼底,便知庆王在庆州府一定不受待见,否则区区一个守城驻军,怎会如此怠慢世子?

  局面陷入僵持,恰好知府的马车也随报信人到了。

  郭濂下了马车,见到报信人拱拱手。

  报信人亦抱拳还礼。

  一个是实权知府,一个是内廷话事人,谁也不比谁卑微。

  见到郭濂,何大舟态度陡变,未及问话,连忙禀告道:“大人,城外难民集结,小人不得不关闭城门,竟不慎将天使大人关在门外,还请大人责罚!”

  郭濂看一眼“没有存在感”的楼喻,心中长叹一声。

  这可真是一出好戏啊!

  他沉声下令:“即刻调五百守军,镇压难民,救出天使!”

  “遵令!”何大舟转身离去。

  报信人:“……”

  所以方才说已经调兵的话,都是敷衍他的?!

  他气得脸红脖子粗,连带“实权”知府郭濂也被他恨上了。

  何大舟很快调来五百兵。

  城门一开,兵甲震天。

  难民们一瞅,连忙四散逃离,片刻后连个影子都看不见了。

  唯余几人倒在地上,上身赤裸,形容极其狼狈,似乎都已晕厥。

  郭濂简直不忍目睹。

  太惨了,实在太惨了。

  比起天使,他这个傀儡知府还算得上体面。

  楼喻掀眼看他。

  郭濂立刻整整神色,吩咐何大舟:“速去救回天使!”

  何大舟领命,立刻带人抬回张天使及其随从。

  两个完好无损的报信人互视一眼,迅速移开目光。

  他们何其幸运!

  将张天使等人搬回城内,何大舟问郭濂:“大人,是否前往府衙?”

  冯二笔探头看担架上的人,不由偷笑。

  简直了,脸上身上都被挠花了,没有一块好皮。

  咦?那个人的眼睛怎么还动了下?

  原来是装晕啊!

  也是,众目睽睽下丢了那么大的丑,不装晕过不去这个坎啊。

  他看见了,其他人自然也看见了。

  两个报信人本来还趾高气昂,现在却如霜打的茄子,再也提不起精神来。

  郭濂沉吟道:“府衙人多嘴杂,几位天使如今受伤,应择一处安静的场所休养。”

  此话对极,报信人双双颔首。

  “庆王府庭院众多,景色优美,不如就抬去庆王府罢。”

  郭濂直接定下,竟问也不问在场的世子。

  楼喻立刻道:“郭大人,父王如今缠绵病榻,府中纷乱不堪,恐惊扰天使。”

  “王府院落众多,何来惊扰?”郭濂硬着头皮说道,“就这么定了。”

  两名报信人也认为合该如此。

  住在王府自然比住在府衙好!

  楼喻受气包似地应了。

  一行人行至王府门前,正要抬人进去。

  楼喻忽然站出来道:“等一下,郭大人,咱们是不是忘了什么?”

  郭濂问:“什么?”

  “天使至庆州,”楼喻立于高阶上,俯视两位报信人,“总得拿出印信吧?”

  这是必不可少的流程,否则谁都能冒充天使骗吃骗喝了。

  如果一切正常,报信人通知王府和知府后,楼喻和郭濂至城门迎接,亲自勘验信物后,才会聆听圣谕。

  但是,方才难民哄抢后,张天使浑身上下,除了一条裤子外,别无其他。

  报信人心中一咯噔,糟糕!

  他们把谕旨丢了!

  冯二笔适时开口:“难民应该只抢钱粮,他们不认识字,谕旨肯定还在城外!”

  两个报信人啥也不说了,立刻上马飞奔而去。

  街市已被清理,此时空无一人,纵使他们再飞奔,也无法伤及百姓。

  楼喻欣赏着二人惊慌失措的背影,不由弯起眉眼。

  郭濂看到这笑容,只觉心底发寒。

  这人太恐怖了,连天使都敢戏弄!

  至此,他很难再生出反抗之心了。

  何大舟又出声:“大人,咱还进不进?”

  冯二笔道:“庆王乃圣上亲封,若无圣上印信,寻常宵小如何能进?!”

  张天使躺在担架上欲哭无泪。

  他要是不耍威风,他要是直接进城,不就正好避过难民潮了吗?

  他怎么就偏偏想不开,非要愚蠢地待在城外等人呢?

  若是圣谕未失,他不过是丢了些脸面,醒来后也无人敢提;若是圣谕丢失,他罪过可就大了!

  悔不当初啊!

  楼喻道:“郭大人,父王病重,本殿还要侍奉床前,先行入府。待印信追回,本殿再出府相迎。”

  “也罢。”

  庆王府府门重新关上,门外何大舟带人守着张天使几人。

  烈阳晒在身上,火辣辣地疼。

  一个时辰后,张天使觉得自己上半身可能已经晒脱皮了,两名报信人才姗姗归来。

  两人仿佛从水里捞上来般,浑身被汗湿透,也不知寻了多少地方,狼狈不堪。

  “找回来了!我们找回来了!”

  二人虽狼狈,却双目晶亮。找到了圣谕,就是找到了生的希望。

  连何大舟都不免生出几丝同情。

  太惨了。

  他接过印信,确实乃天子之物,便立刻敲响王府大门。

  门房看了好久的戏,满脸笑容地拉开门。

  须臾,楼喻急步赶来,勘验印信后,立刻将人迎入府中,于客房安置。

  他吩咐杂役:“天使受伤,又经烈日曝晒,速去请大夫!”

  又面向报信人:“二位稍作歇息,本殿已着人备了凉茶。”

  两人找了一个时辰,又渴又累,凉茶一上,他们毫不客气牛饮一番。

  楼喻贴心道:“天使一时半刻醒不过来,不如等明日再说。”

  报信人当然没有异议。

  楼喻离开之后,立刻有杂役为他们准备了热汤和干净的衣物,待他们梳洗完毕,还有美酒佳肴奉上。

  两人吃饱喝足,乐不思蜀,沉沉睡去。

  大夫为张天使几人诊治后,给他们开了药方。

  张天使几人硬生生被灌下巨苦无比的汤药,还得听着隔壁两个喝着美酒,吃着好菜,不知有多嫉恨!

  但他们还得忍着,一夜都没过,怎么能让人忘记他们丢脸的事呢?

  翌日一早,张天使醒了。

  他好生梳洗一番,用了早饭,便忘了昨日种种,重新找回天使的尊荣。

  不多时,两名随从回来,附耳几句。

  张天使皱眉:“如此说来,在圣谕出发前,庆王就已发病?”

  “天使大人,我等已暗访城中百姓,确实不假。”

  张天使啧啧两声:“可真是没福气。”

  他起身出门,指着廊下杂役:“你,去叫庆王来。”

  装晕就得装到底,就算昨日听到庆王病重的话,他也得当做不知。

  杂役领命退下。

  须臾,楼喻急步赶至,不及张天使开口,他便道:“父王病重,母妃离不开身,本殿乃庆王世子,前来代父听旨。”

  张天使肃容:“庆王当真病重?”

  “突发恶疾,已遍请城中名医,却……”楼喻哽咽背过身,以袖拭泪。

  张天使假装同情:“世子莫要太过伤心,王爷病重,日后王府还得世子支撑。”

  他有心想亲自去看看真假,但转念一想,他若去了还得给庆王磕头,便放弃了。

  楼喻回身拱拱手,低叹一声:“张天使请宣读圣谕罢。”

  张天使颔首展开圣谕。

  谕旨废话连篇,无非就是要藩王入京为贵妃贺寿。

  末尾还有补充附件,若有藩王不能入京之情形,可令世子代为入京贺寿。

  他念完圣谕,语重心长道:“此次贵妃娘娘过寿,圣上极为重视,世子届时万不可失了礼数。”

  楼喻表示受教:“多谢天使提点。”

  二人对视半晌,一片静默。

  张天使瞪他:这你都不给点孝敬吗?!怎会如此失礼!

  楼喻大眼水汪汪:天使您还有事儿吗?没事的话我送您出城回京啊?

  张天使暗骂榆木脑袋,正要怒容而走,冯二笔倒是知趣,忙道:“天使大人奔波辛苦,殿下为您备了份薄礼。”

  这才像样嘛!

  楼喻后知后觉,恍然大悟:“哦!对!本殿这就派人去取!”

  张天使气顺了些,坐下等待,喝了一口茶,忽然道:“听闻世子殿下将霍家罪奴买了来,可有此事?”

  “天使消息灵通,”楼喻目光躲闪道,“确有此事。”

  张天使见他如此,顿时生起兴趣,莫非这位世子殿下还有所隐瞒?

  他肃容道:“本使启程前,陛下特意嘱咐过,虽霍家贪腐,可其余罪奴年少无辜,念及霍氏曾为国立功,切不可……”

  楼喻突然激动起身:“霍家犯下大罪,圣上留他们一命已是仁慈,我实在气不过,就想替皇伯伯教训教训那些贱奴,圣上胸怀广阔,我可做不到!”

  张天使摇首叹道:“圣上有些话托本使告知霍奴,世子可否行个方便?”

  “二笔,去唤霍奴。”楼喻毫不犹豫。

  须臾,一个身形修长的少年低首踏入门内。

  他身着玄衣,腰细腿长,头发也梳得工工整整,面容极其俊美。

  少年缓缓拜倒在楼喻足下,嗓音低哑:“奴拜见殿下。”

  张天使猛地呛了一下,指着霍延瞪大眼珠子,“这、这……”

  这他娘的是罪奴的模样吗?!

  楼喻一脚踏上霍延胸口,霍延顺势倒地,领口敞开些许,竟隐约露出细密的血痕!

  霍延痛苦地趴在地上咳嗽,竟咳出点点血水!

  张天使又是一呛,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楼喻眨眨眼道:“张天使,本殿一直遵从圣上之言,仁待霍家罪奴。”

  张天使:啊这……

  “只是霍奴命贱,体弱不堪,本殿也没法子。”

  张天使彻底没话说了,庆王世子这招妙啊!

  表面上,霍延确实像是个体面人,可他若没看错,那衣襟底下全都是血迹!

  怪不得世子不过轻轻一踹,他就虚弱倒地咳血。

  楼喻弯腰扣住霍延下巴,扭头对张天使笑得意味深长:“若非这张脸还能看,本殿也不会如此手软。”

  他的表情有些奇异,带着些“男人都懂”的意味。

  张天使混迹内廷日久,自然瞧出端倪,心中不由大震。

  堂堂将军之子,竟、竟沦为供人亵玩狎昵之辈!

  惨!太惨了!

  适时,杂役将“薄礼”送来,是个不大不小的木匣子。

  张天使颠了颠,分量挺足。

  礼收了,人也看过了,他便大摇大摆带着随从离开庆王府。

  陛下还等着他复命呢。

  等人离开后,楼喻赶紧扶起霍延,“没踢疼你吧?”

  霍延摇首,摸了摸嘴边的“血”。

  两人对视数秒,不约而同朗笑出声。

  笑声渐止。

  霍延忽道:“后面几句并非排演过的。”

  “你是指夸你长得好那句?”

  “嗯。”

  楼喻跟他解释:“是我临时想到的。此次入京或有危险,我希望你能同我一起去。”

  霍延一点就透,目色沉沉:“若我只是受人折磨的罪奴,你无需带上我;可倘若我是……你便有理由携我入京。”

  “确实如此。”

  楼喻目光诚恳,“你要是不愿回到伤心地,也可以不去。”

  “我去。”霍延沉声道,“我还未曾拜祭过父母兄嫂。”

  楼喻拍拍他的肩,受其情绪感染,竟也有些酸涩。

  另一边,张天使等人快马驶出庆州府,想要快点离开这个让人难堪之地。

  他们行了半日,待出了庆州府地界,这才放缓速度。

  “天使大人,前有茶棚,不如去歇歇脚?”

  张天使表示同意,下马踏入茶棚。

  尚未开口,只听一声震天吼:“来肥羊啦!小的们,上!”

  张天使只觉得眼前一黑,有土匪!

  他娘的,又是难民又是土匪的,这世道还能不能好了!

  土匪们个个蒙面,身材魁梧,手执利刃,将他们团团围住。

  张天使哪敢反抗,只能乖乖地被土匪抢走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

  庆王世子给他的礼他还没捂热啊!

  土匪来得快去得也快,看来他们只是谋财,并不害命。

  甚好!甚好!

  张天使抹抹额上虚汗,面色苍白地从地上爬起。

  随从怕他发怒,遂安慰道:“幸好咱身上已无圣谕,若是被土匪抢去,后果更难以设想。”

  张天使瞪他一眼,狠狠甩了他一巴掌。

  不会说话就闭嘴!

  他发誓,这一辈子都不会再来庆州了!

  楼喻派人假扮土匪,取回了“薄礼”,这才觉得气彻底顺了。

  若真叫张天使拿走他的钱,他一定会寝食难安。

  “殿下,九月初八是贵妃寿辰,您打算何时启程?”冯二笔问。

  楼喻想了想,若是快马加鞭,他们只需提前五六日便可。

  不过他还有些计划要实行。

  “提前半个月出发。”

  冯二笔脸色一垮:“如此一来,殿下岂不是不能在府中过生辰了?”

  “生辰?”楼喻愣住。

  “殿下您忘了?八月廿八是您的生辰。”冯二笔记得很清楚。

  楼喻想起来了,世子的生日确实是在八月二十八,跟他现代的农历生日一样。

  他想了想:“在路上过也一样,还是提前半个月出发。”

  另一头,张天使等人狼狈不堪地回到京城,向皇帝复命的同时还不忘哭诉。

  “奴此次凶险异常,若非陛下庇佑,奴恐怕已经命丧难民和土匪之手,再也见不到陛下了,呜呜呜呜。”

  皇帝关切道:“可有受伤?朕让太医替你诊治。”

  张天使摇首泣道:“奴得陛下恩泽,未受重伤,奴叩谢陛下隆恩!”

  “嗯,”皇帝斜倚鎏金龙椅,懒洋洋道,“庆王府如何?”

  张天使抹了眼泪,恭敬回:“庆王病重,世子将代父入京。”

  他将庆州府所见所闻悉数禀告皇帝,包括楼喻的语言和神态。

  听到霍延一事,皇帝来了兴致:“他真这么说?”

  张天使:“奴所言没有半句虚假。”

  “倒是有些心狠,”皇帝哼笑一声,“可惜了霍家二郎,竟受辱于草包之下。”

  此话张天使不敢接。

  “罢了,你且下去歇息。”皇帝挥挥手。

  张天使恭敬退离。

  八月是收获的季节。

  楼喻骑马从府城去田庄,一路见到黄澄澄的麦子,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满足感。

  农人们弯腰刈麦,田地里满载丰收喜悦。

  而此时,田庄众人皆在广场围观。

  春种前,楼喻将田庄的地分为两部分,一半试验新法,一半依循旧法种植。

  试验田的春种秋收,皆由林大井掌管。

  试验田麦苗的长势,庄户们都看在眼里。他们知道试验田的麦子种得好,但到底能好多少,还得称量之后才能确定。

  称重记录者分为两批,分别记录试验田和普通田的产量。

  楼喻到时,称重已至尾声。

  众人皆恭敬行礼,林大井禀告:“殿下,马上就能称完,您暂且等候片刻。”

  楼喻笑了笑,“无妨,你去做事吧。”

  片刻后,林大井捧着两个记录本前来拜见,目中水光盈动,满脸通红。

  其余庄户均站在广场等待结果。

  楼喻朗声问:“如何?”

  林大井激动不已:“殿下,田庄粮食都已经称重完毕。”

  他深吸一口气,豪气干云:

  “下等普通田亩产一百五十斤,下等试验田亩产二百斤;中等普通田亩产二百三十斤,中等试验田亩产三百五十斤;上等普通田亩产三百八十斤,上等试验田亩产——”

  “五百二十斤!”

  嗡地一下,广场炸开了声。

  五百二十斤!他们什么时候种出过这么高的亩产!

  简直不敢相信!

  众人沸腾了,鼓掌欢呼声排山倒海袭来,看着楼喻的目光仿佛在说“神农再世”!

  广场上的热闹好一会儿才平息。

  楼喻对林大井道:“你此番有功,兼精通农术,日后你便是庆州农务总管,职责是传授庆州百姓耕作之术,你可愿意?”

  庆州已有的耕地,加上刚开垦出来的大片荒地,若是再得林大井提高亩产,应该足够保证庆州百姓饱腹了吧?

  虽然这个时间会很长,但三五年后,绝对会成为庆州最坚实的保障。

  农务总管?!

  庄户们瞪大眼睛,这是官吗?

  种地的都能做官了?!

  林大井一直不间断地学习,如今已是半个文化人,他知道朝廷没有“农务总管”这个官,这应是殿下自己定的职位。

  正因如此,林大井更加激动。

  这说明殿下看重他啊,还专门为他设了一个职位!

  他俯首叩谢楼喻。

  王府田庄亩产超五百斤的消息,飞一般在府城广泛传播。

  众人第一反应是不信,吹牛谁不会啊?

  “去年世子和郭少爷茶楼打赌,大家伙儿还记不记得?”

  “当然记得,莫非是世子不愿丢人,故意说大话?”

  “种地哪有那么容易?世子没必要吹牛,种不出来就种不出来,咱又不会笑话他。”

  “说到郭少爷,感觉有好一阵没看见他了,你们碰到过吗?”

  “还真是!郭公子怎么都不出来玩了?”

  “说什么呢!田庄亩产是真的!我那天亲眼见到,那谷子都堆成山了!”

  “真的呀?”

  “真的!我还听到殿下给个泥腿子封官呢!”

  “封官不是朝廷的事儿吗?世子也能封官了?”

  “呸呸呸!不是封官,是什么‘农务总管’,估计也就一个小管事,不是官儿。”

  “……”

  城中传言甚嚣尘上,楼喻却成天忙得不见人影。

  他天天往窑炉里钻,连冯二笔都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还是庆王妃逮住他一次,心疼他每天钻那些个火烧火燎的窑炉。

  楼喻只好解释:“下旬就要出发去京城贺寿,我得准备点贺礼啊。”

  庆王妃道:“贺礼娘来备,不用你操心。”

  “陛下和娘娘什么宝物没见过?我想备点新鲜的。”

  “什么新鲜的?”

  楼喻眨眨眼,“等烧出来娘就知道了,娘也有哦。”

  他在窑中待了这么些天,终于成功烧出了玻璃。

  本想做玻璃镜,但银镜反应需要不少化学试剂,他目前还没办法全部搞出来,遂退而求其次,用玻璃做其它好玩的出来。

  一是万花筒,当做新鲜的玩物放在贺礼中;二是望远镜,这个当然秘密留着自己用。

  转眼到了八月十五,中秋月圆。

  楼喻让魏思挑出表现优异的匠人,每人发了五斤麦面、一盒月饼及一坛桂花酒。

  表现优异者必须做到:不迟到、不早退、不旷工、产量大、品质高。

  拿到福利的匠人喜气洋洋,一脸骄傲。其余匠人则羡慕嫉妒恨,不断捶胸顿足为什么自己没有好好表现。

  谁能想到殿下过节会发奖励啊!

  章风小少年也拿到了殿下发的节货。

  他素来工作认真踏实,干的活儿又多又好,大家都看在眼里,心中也都服气。

  章风拎着奖品,兴冲冲往家走,远远就看到他娘站在门口等他。

  “阿娘,我回来了!”

  他加快脚步。

  章母迎过来,本来满脸笑意,看到他手里拎的东西,不由皱眉:“你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节货娘不是都买了吗?”

  隔壁孙大娘斜眼瞅来,说着风凉话:“还是太年轻了,不当家不知钱省着点花,过个节而已,买这么多东西,就算找了份好活计,也不用这么显摆吧。”

  前两句还正常,后面越说越过分。

  章风本就不喜她,故意在巷子里大声道:“阿娘,这不是我买的!厂子里干活卖力的师傅都有,是殿□□恤咱们,特意赏给咱们的节货!”

  “殿下赏的?”章母瞪大眼睛,“真是殿下赏的?!”

  “嗯!管事说了,以后只要认真干活,殿下都会有赏!”章风慷慨激昂,恨不得叫所有人都知道殿下的仁德。

  孙大娘心胸本就狭隘,眼见章家日子越发红火,嫉妒得眼珠子都红了,现在被堵得话都说不出来。

  她盯着章家母子,在他们即将踏进院子的时候,突然发问:

  “奇了怪了!章家小子不是给官府做工吗?为什么殿下会赏你节货?怕不是故意自己买来,打肿脸充胖子的吧!”

  章母闻言也是一愣。

  对啊,风儿是给府衙做事的,殿下怎么会发节货?

  她用眼神询问章风。

  章风:“……”

  魏管事是殿下的人,明眼人都知道他们明面上是给府衙做事,其实就是在给殿下做事。

  但给谁做事不是做呢?

  匠人们心知肚明,但从不多言。

  可这事不能堂而皇之地拿到明面上来解释。

  章风急中生智道:“咱们给官府做事,也就是在为庆州做事,殿下是咱庆州的世子,凭什么不能赏节货?”

  章母也硬气了:“风儿,别理她,眼珠子都滴血了。”

  有本事让自己儿子也去做工啊,谁让她宠得儿子好吃懒做?

  如章家这般鸡毛蒜皮的事在很多巷子里发生。

  参与建设的工匠们,家中生活渐渐有了起色,大家都看在眼里。

  那些观望的人也不由蠢蠢欲动。

  暮色将至,楼喻从窑厂回到王府。

  洗漱一番,一家三口乐乐呵呵地用完晚饭。

  庆王妃在院中摆上瓜果、红枣、月饼等物,用来拜祭月亮。

  楼喻趁势掏出万花筒,递到她面前,“娘,这是送您的礼物!”

  庆王妃接过万花筒,不明白这个圆柱形的木质圆筒是干嘛用的。

  楼喻将镜盖拧开,“眼睛凑上去瞧瞧。”

  屋内烛火通明,明亮的烛光透过筒底,在镜面上反射出无数绚丽的图案,那是筒中的彩色碎纸映射在镜片上形成的瑰丽梦幻之景。

  庆王妃呆滞半晌,不可置信问:“这里面到底装了什么?”

  明明只是个平平无奇的圆筒啊!

  楼喻笑了笑,“娘您先玩着,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庆王妃哪有工夫管他,只顾着玩万花筒了。

  再过几日,楼喻就得入京祝寿,他必须要提前部署。

  众人齐聚东院,霍延、冯三墨、杨广怀、李树、魏思皆在其列。

  楼喻吩咐人给他们上了茶水点心,笑道:“今日团圆佳节,诸位都不必拘礼,咱们边吃边聊。”

  李树憨厚塞了一个点心,“唔,好吃!”

  众人皆笑了起来。

  “既然是过节,我就送诸位一人一个礼物。”

  楼喻吩咐冯二笔将备好的礼物放在几人面前。

  本以为是来开会,没想到还有礼物!

  礼物均用木匣装着,有大有小。

  其中李树的木匣最大,霍延次之,其余几个跟他们的比,实在微不足道。

  李树吞吞口水,双目放光。

  这么长这么厚的匣子,不是刀是什么?!

  自从那日见到徐胜的神作后,李树就魂牵梦萦,做梦都想拥有一柄绝世宝刀。

  只可惜,那日之后,窑厂就不见徐胜此人,殿下也不曾谈及宝刀,李树只能在心里想一想。

  眼见愿望就要实现,李树能不激动吗?

  他率先开口:“殿下,属下能不能打开?”

  楼喻颔首:“请便。”

  众人齐齐盯着李树方向。

  李树双手轻颤,缓缓揭开匣盖,顿觉一股寒意逼向面门,森芒毕露!

  他猛地按下盖子,热泪盈眶。

  众人不解:怎么还不给看了?

  李树平时是个比较坚强的汉子,几乎没掉过眼泪,可现在他忍不住了。

  高大魁梧的汉子,当着所有人的面,一把鼻涕一把泪,直接跪在楼喻面前,激动得不能自已。

  “李树此生必定跟随殿下左右,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楼喻惊得差点没拿稳杯子。

  这么激动的吗?

  他起身将李树扶起,哭笑不得:“行,我记住了。”

  李树抽噎着回到位子坐下,坐下时还有些愧疚地看了霍延一眼。

  霍延:?

  想到李树方才种种表现,霍延有理由怀疑,这厮一定误会了什么。

  楼喻环视其余人:“你们也可打开看看。”

  杨广怀的是一支名笔,符合他书生的人设。冯三墨的是一柄锋利的匕首,适合他“刺客”的身份。

  魏思的则是一本册子,他翻开一看,眸中顿时露出惊叹。

  “殿下,此图甚妙!”

  楼喻给他的是现代化的表格图形集册,里面都是一些实用的图表,既工整又简洁明了,简直送到了魏思的心坎里。

  他如今的工作,需要统计和分析大量数据,有了这些图表,处理事务会更加方便快捷。

  魏思崇敬地看向楼喻,心道殿下实在是神慧无双!

  “你喜欢就好,”楼喻也很开心,“待我上京后,新城建设诸事皆由你掌管,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

  魏思豪气上涌:“奴定不负殿下厚望!”

  到最后,只剩下霍延尚未开匣。

  众人皆好奇等待。

  李树惭愧地瞅着他,殿下将宝刀给了自己,他虽高兴,心底却觉得这把刀和霍延更配。

  木匣开了,众人皆怔。

  那是一柄剑。

  剑身长而薄,寒若白玉,刃如秋霜,一种隐隐的气势扑面而来,令人汗毛倒竖,心生凛然。

  剑柄古朴典雅,其上铭刻一字,是为“霍”。

  李树眼珠子都瞪红了。

  殿下不是不看重霍延,这他娘是太看重霍延了啊!

  剑乃百兵之君,岂不闻高洁之士皆以佩剑为荣。

  殿下赠剑,其意不言而喻。

  霍延怔怔看着宝剑,眼底似有热流涌动,心里面某一处荒芜,竟倏然钻出了嫩芽。

  “剑鞘我还没来得及做,”楼喻打破沉寂,嗓音温润如水,“不过这样也好,你可以选自己喜欢的。”

  霍延依旧愣怔着。

  还是李树忍不住,满脸羡慕道:“霍延,还不谢殿下?”

  霍延暗暗深吸一口气,小心盖上木匣,转身面对楼喻。

  他似乎又长高了,容貌也愈发俊美,一双剑眉正气凛然,星目深沉内敛。

  而现在,深沉内敛的眸子里,闪动着极其复杂的光芒,那光直击楼喻心底,震得他有些心虚。

  他决定赠剑时没有其他想法,就是想着不能重复,送了李树刀,不如就送霍延剑吧。

  从体型美学来看,自然是霍延更适合舞剑。

  未料霍延反应会如此之大。

  他恍然想起,剑在古代有君子之风,象征高尚隽逸的品质。

  霍家覆灭,徒留污名于世。

  在世人看来,霍家人都再无资格佩剑。

  这是霍延的心结。

  楼喻的这把剑,却如惊雷般劈开污名的枷锁,用高雅飘逸的剑光刺破无尽的黑暗。

  于是,光照了进来。

  霍延凝视着他,低且坚定道:

  “霍某日后定死生不二,白首不渝。”[注1]

  烛光下,少年神情坚定,目光灼然,如一柄即将出鞘的利剑,愿为其主披肝沥胆、竭尽忠诚。

  楼喻心神俱颤。

  霍延这是真正认他为主了?!

  一切来得太过突然。

  心潮澎湃之下,楼喻竟上前几步,当着众人的面,直接熊抱住霍延,在他背后狠狠拍了几下。

  “多谢!”

  他太感动了!

  本以为永远也无法真正收服的人,竟然真的愿意跟他一起战斗!

  他太开心了!

  霍延先是一愣,在楼喻几下狠拍之后,不由弯起唇角,眸中浅笑不尽。

  赠剑之恩,定当结草衔环。【本章节首发沧元图书网,请记住网址(https://Www.CangYuanTu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