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这会儿连妆都没有卸, 脸上的粉底腮红被糊了好几层。
神使再次鞠躬道:“祭司大人非常喜欢你们的演出,希望可以招待你们在行宫里过夜。”
季渊拉着梅川的袖子道:“我们先去看看, 别让人家等。”
男人并不太喜欢这种华丽繁缛的重缎长袍, 还是点头应允, 就着这身装扮与他们一起上楼拜见祭司。
时间已经到了夜里十一点, 戏剧表演渐渐结束,许多达官贵人转而去露天花园里跳舞闲谈。
老祭司略有些疲惫,已经返回主殿休息。
他们五个穿着先前的那身浮夸装扮过来拜见, 终于看清楚这位老人的样子。
鹰钩鼻,窄下巴, 一双眼睛像老鼠,油黑明亮很有精神。
老祭司一看见季渊就快速招手, 乐不可支道:“这剧本是你写的?还写过别的没有?”
旁边穿着金袍银纱的神使们姿态恭敬, 手中捧着宝石般精致的瓜果酒食。
“是我写的,”季渊硬着头皮道:“您如果还想看, 以后我们还会尽量多排一些出来。”
“好!写的好!写的就是这种感觉!”老祭司一拍椅靠, 声音扬高好几调:“赏, 给他们金子!”
立刻有仆从排成长龙一人抱着一袋金子过来。
季渊差点没接住, 被这沉甸甸的金块压的腰都快断了。
他颇为费力的把这些奖赏放到地上,试探道:“其实,我们也是想在光明盛宴的时候, 远远地看一眼神庙的样子。”
他生怕老祭司觉得这个请求唐突过分,语气放低了很多:“我们家大蛋得了绝症,恐怕撑不了几年了。”
老祭司竖起眼睛惊讶道:“大蛋是哪个?什么病?”
“猫病, ”季渊悲怮道:“我们看遍了全国的名义都没有办法——大蛋,给大人看看。”
梅川黑着脸把狮子耳朵和尾巴招了出来。
季渊发出类似开水壶般的尖利哽咽声,捂着嘴道:“这种绝症,怎么就偏偏轮到了我们家大蛋!”
他转身看向希珀,又抽了一口凉气:“还有我们家二蛋,二蛋他从小就喜欢神庙,说什么都要成为神使,甚至疯到要在背后插两根翅膀!”
“这不是那个小妈么?”祭司皱着眉询问道:“原来这翅膀是假的?”
“对啊,”季渊双手一掰,掰的当场‘啵’了一声:“都是假的!”
希珀配合着露出委屈神情:“不要拔,拔了我就不好看了。”
“好看的好看的,”老祭司慌忙哄道:“你给他插上,插上!”
季渊又‘啵’的一声插回去了:“还有三蛋——”
撒缪尔一巴掌把茶灰推到前面:“他是三蛋。”
“三蛋他还是个孩子!”季渊呜呜道:“这些年他为了我们这个家付出太多了!”
老祭司不假思索道:“不就是进神庙看看,我宫里的招待券还有几百张,分你们五张就行,小事!”
神使闻言去把外场招待券找了出来,当场跟发钱似的每人给了一张。
季渊没想到这事会这么顺利,定睛一看票上的分区标识图眼前一黑。
外场-五万人。
中场-一万人。
内场-五千万人。
神庙外围-三百人。
现在封建迷信都要搞山顶票了是这个意思吗!!
“不用谢,”老祭司此刻感觉非常好:“救济众生是我们该做的,你们以后好好演戏!”
季渊努力保持围笑,领着同伴齐齐道谢。
“这些天就住在这吧,后天去光明盛宴的时候,我让神使领你们去前排点的位置。”
……山顶的前排不一样还是山顶吗。
“谢谢您,”季渊抹眼泪道:“也许等朝觐到神庙真容,我们家大蛋就得救了!”
大蛋先生面无表情:“是,毕竟是猫病。”
他们被分了三套房间,住在另一个演肥皂恋爱剧组的隔壁。
梅川因为外形出众的缘故,在上妆时被四五个化妆师小姐姐轮流折腾,临睡前光是卸妆都花了四十分钟。
男人在蒸汽缭绕的浴室里淋了半个小时,擦干头发出来时还觉得脖颈和鼻梁旁有没擦干净的亮片。
他随手擦掉镜面上的雾气,对着镜子端详自己如今的面孔。
新生之后,伤疤和残缺都已经消失了。
红瞳,银发,还有鼻梁和唇的形状,都是自己最健康时的状态。
梅川默不作声地伸手抚过自己的鼻梁和侧脸,目光突然定了一下。
他以为是自己看错了,用掌心快速擦了两下镜面,靠的更近些去看自己的眼睛。
仿佛有电流从他的后颈顺着脊梁快速流窜,连呼吸都为之一停。
这是什么?
他的瞳孔被刻画雕琢如剔透红玉,深处藏了一颗星星。
梅川前几年总觉得自己画的不如苍青好看,一直不肯仔细照镜子。
如今再看见那颗星星的时候,感觉连时间都停止了。
他怔在原地用手心去捂自己的左眼,张口想说句什么。
是什么时候的事?
为什么会有一颗星星?
所有和季渊有关的记忆被尽数唤出来回溯寻找,与他有关的每一幕都在这一秒无比清晰。
给他的板栗饼,和他在小楼顶层吵架。
一边抱怨一边不厌其烦的给他修改样貌身体,在深渊上抱紧他问你怎么才过来接我回家。
……还有那一句‘你是不是喜欢我’。
梅川再度看向自己瞳孔中的那颗星星,突然找到了记忆中几乎快被遗忘的一刻。
季渊在给苍青画完眼睛之后,擦干净手再给自己画眼睛。
“我不要和他一样的眼睛。”
“颜色一样都不行。”
“好。”
他们的距离在压缩靠近,小青年俯身撑着他的肩头,两人近在咫尺。
他突然回想起他指尖的动作。
在四年之前,他就在他的眼睛里藏了一颗星星。
他对他而言是不同的。
季渊当时站在九京紫的面前,眼神语气都坚定到了极点。
“他对我而言就是最特别的那一个。”
所有记忆在这一瞬如潮水般将梅川覆盖淹没,他猛地回过神,匆匆系上一条浴巾就冲了出去。
撒缪尔还头顶着浴巾准备进来洗澡:“诶?大哥这么晚你去哪里?”
梅川从来没有这么急切的想要见一个人。
哪怕是在战胜雪魄兽之后都没有这样炽热的心意。
他怎么会这么蠢,蠢到接二连三的错过机会,错过他对自己独属一份的在意和好。
这世界怎么可能还有第二个人这样久久的等他。
他快步跑过走廊,迎着冬风打开尽头的房门。
希珀和季渊都已经睡熟,裹在软被里像两个雪团子。
梅川甚至不用多看一眼,就知道哪边的是季渊。
他呼吸急促地站在他的面前,哑着声音唤他的名字。
“季渊。”
“季渊……”
季渊睡意迷蒙的睁眼看他,迷迷糊糊地抱着枕头坐了起来。
“骷骷?什么事啊,这么晚了……”
男人抽掉他手里的枕头,直接把他抱了个满怀。
然后低头吻他的唇。
“我喜欢你。”他急促道:“我喜欢你。”
好像这些都迟到太久,说一遍两遍三遍根本不够。
“季渊,我喜欢你。”
季渊以为自己是睡糊涂了,伸手摸梅川的肩头和脸。
“——骷骷??”
梅川深呼吸一口气,扣紧他的后脑勺压着他缠吻下去。
赤诚的颤抖的内疚又狂热的吻。
他的唇在触碰他嘴角唇间,还带着松间融雪的冰冷气息。
怀抱都好像不够拉近他们的距离,他在这一秒简直想把他融进自己的骨血里。
怎么会错过这么长时间,怎么会一直没有看见那颗星星。
原来四年前,四年前你就已经……
“我喜欢你,”梅川生怕他听不见,一面细细碎碎地吻他的唇和脸庞,十指握紧他的手交缠锁紧:“好喜欢你,好久好久了,你知不知道?”
季渊这会被他亲到懵,半晌道:“……哈?”
撒缪尔还以为是出事了,一路挥着翅膀跟过来,看见这一幕时下巴都掉了。
天使打了个哈欠抱着枕头走出去,一手把下巴扶回去,勾着少年的脖子往回走:“他们在亲亲,你不能当电灯泡。”
撒缪尔诧异道:“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今天我陪你睡。”希珀打哈欠道:“你们住哪个房间来着?”
他翅膀一挥,风翻卷着把房间门关好,还自动落好了锁。
“老板他被亲了你不吃醋吗?”
撒缪尔半信半疑地看希珀表情,结果发现对方脸颊上也带着惬意笑容。
“……我为什么要吃醋?”
“??”撒缪尔停下来拽他翅膀:“你不是喜欢老板吗?”
“对啊。”天使坦荡荡道:“很喜欢啊,第一眼就很喜欢。”
“现在老板被大哥亲了哎?那你不喜欢他了吗?”
“一样啊?”希珀茫然看他:“有什么问题吗?”
撒缪尔:“???”
季渊被他抱着几乎亲到喘不过气来,头昏脑涨地伸手捂他的嘴:“你等会。”
虽然说今天晚上演的《痴心绝对之天若有情的换子风云不了情深深雾蒙蒙》确实是太刺激了一点,但是梅川也不至于被刺激到这种地步吧——
“你怎么了?”他在黑暗中看着他:“我睡个觉突然被乱啃一通,你起码要解释一下动机吧?”
男人的红瞳涌流着光。
“和我在一起,好不好?”
“我喜欢你。”他不知道自己重复了多少遍,好像今晚只用说这一句话:“季渊……我真的好喜欢你。”
季渊这会儿还被他抱在怀里,揉着额头道:“黑灯瞎火的,你先开灯,从头说。”
梅川伸手把他腾空抱起来,一路抱到门口伸手开灯,再抱回床上继续看他。
突然变成大型宠物的季渊:??
“所以发生什么了?”
“我……刚才去卸妆了。”
“???”
季渊心想个斑马的我就差在电影院里哄你亲我你这木头都没开窍今天卸个妆反而被打通任督二脉了这世界还讲不讲道理啊喂!!
他伸手揉了两下脸,努力保持严肃:“你先把我放下来。”
男人俯身亲他的脸,好像又变回了只会撒娇的大白狮子:“不放。”
“放我下来,我要跟你谈谈!”
“抱着谈。”
季渊扒拉半天发现力气没他大,默默窝回梅川的大腿上。
顺手摸了摸他胸肌的轮廓。
“卸妆了,然后呢?”
梅川捉住他的左手手腕,把他的指尖举到自己的左眼前。
瞳眸如红玉,深处藏着星。
“我终于找到了。”他一边说话一边吻他的指尖:“我是不是很笨,现在才发现?”
季渊怔了几秒,笑着骂他。
“是,你笨死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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