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嘉逸拖着行李箱,臂弯里夹着哼唧不停的狗崽子,肩上的书包带不堪重负,径自滑落到肘弯处。
他大老远望见薄家别墅门口的暖灯,眼睛一亮,抿住嘴唇疾步前行。
昨晚薄慎言的助理来给他送结婚协议的时候,顺手给了他别墅大门的钥匙和入户密码,原嘉逸抱着狗在原地望了一圈儿,明明有钥匙,却像做贼般地掏了出来,小心翼翼地插进钥匙孔,轻轻一旋,大门应声而开。
拘谨地将指尖在衣角上蹭了又蹭,这才满脸好奇地凑到别墅门的密码键盘前,摸出口袋里早就抄好的纸条,对照着上面的数字,一个一个键按上去,口中不放心地重复着,“0——1——1——1——”
键盘上的蓝光映照着原嘉逸困惑不解的表情。
高门大户果然都是反其道而行之的天才。
怕被偷,就设置一个贼死活都不敢试的密码。
密码正确。
他咬唇一乐,点点狗崽子的脑门,“我们进屋啦。”
“嗷呜~”
满意地听着狗崽子还颇有体力的回应,原嘉逸抬手在玄关处摸索了半天,漆黑一片的大厅骤然通亮,晃得他差点夹着狗崽抱头鼠窜地钻进鞋柜。
“……”
原嘉逸虽然不怎么懂狗的眼睛在发育到什么时段才能开始视物,但还是下意识罩住奶狗的面门,将灯光遮了个严严实实。
手上黏腻的汽油让他蹙紧了眉头,打开鞋柜看了一下,似乎是没有属于他的拖鞋。
没关系,他自带了。
鼓囊的行李箱刚被拉开拉链,里面的衣服鞋裤便瞬间争先恐后地爆了出来,炸裂在一脸淡定的原嘉逸脚边。
穿好了陈旧却干净的毛绒拖鞋,原嘉逸抱着狗崽子站在厅里环视一周,眯着眼睛锁定了浴室的方向,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
他从来没有过养狗的经验,但处理事故的话还算是专业。
逐个打开储物柜找到了剪刀,原嘉逸顺着汽油所浸润到的最深处,把狗毛贴着皮慢慢地剪了下来。
狗崽子似乎也能明白他是在帮自己,乖巧得一也不,只时不时地伸出舌头舔一下原嘉逸的指节。
“别舔了,当心
舔到剪子上。”
身后传来了极为轻微的窸窣声,原嘉逸向来敏感,刚听见静就转过了头。
看到身后的情景,累了一整天而有些发红的双眼顿时弯了起来。
“你好呀,”手中握着狗崽子,原嘉逸没办法弯腰抚摸已经凑到他脚边的漂亮布偶猫,只能低头笑着看它,“你吃饭了吗?”
狗崽子还没开始长牙,却优先使用了咬人的权利来惩罚一心二用的原嘉逸。
“你嫉妒心好强啊。”
原嘉逸被咬得指尖发痒,佯怒地笑着点点他的鼻尖。
布偶猫也不怎么满意狗崽子被独宠,绕到原嘉逸的腿间用力蹭他的小腿。
“喵呜——”
原嘉逸抿着嘴笑起来。
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一下,他急忙用一旁的纸巾擦擦手,匆忙地查看消息。
【公益短信:今天是世界粮食日,本周是……】
原嘉逸迅速揣回手机,复又拿起剪子,低头瞅着小狗黑蓝的眼睛向它解释道,“……其实我也是第一天来到这里,什么都不熟悉。”
狗崽子捧场地‘呜’了一声,又舔舔他的手指。
刚剪完毛,一人一狗的肚子就都叫了起来。
“你也饿啦?”清理完浴室的狗毛,原嘉逸双手将它举高,仰头欣赏着自己的作品,“嚯,好一只秃狗。”
小狗哼唧一声。
含住了原嘉逸的指头。
“我给你找点吃的……等等我……”原嘉逸边说边回到客厅中,蹲下身子翻找着自己的行李箱,“我记得有半个馒头……狗好像可以吃点馒头的……”
他聚精会神地刨着行李,里面的塑料袋哗啦哗啦直响,以至于没有听见玄关处开门的声响。
从医院离开,薄慎言回到公司开了一下午的国际视频会议,头痛得要死,发现屋中有人,不由烦躁地看过去。
视线落到跪坐在浴室门口,手中不知摆弄着什么东西的背影上,身心的疲累立刻消失,略带惊喜地唤了一声,“澜澜?”
听到身后的声音,原嘉逸的背影僵了一下。
“慎言,你回来啦。”
转过来的时候,嘴角已经挂上了笑。
盛江河所吩咐的讨好薄慎言准则,嘴要甜莫招嫌,他自然是要做得到位一点。
如果只看背影,薄慎
言几乎分不清他和盛澜的区别。
对这场婚姻的不重视,导致他在一场冗长的会议过后,彻底忘记了今天是原嘉逸搬进来的日子。
直到看见原嘉逸脸上的笑容,薄慎言便马上辨出了面前这个人和盛澜的差异。
盛澜被娇惯着长大,自始至终都带着少年的恣意和张扬,甚至连他的发丝,他的指甲都散发着自信。
面前的这个人,笑得虽然同样好看,可……却带着一丝让人很不舒服的情绪。
似乎是在……讨好?
薄慎言的三叉神经突突地跳起来,碍于第一次见面,只能保持礼貌地点点头,意识到他叫了自己什么之后,又转过头来看他。
“别叫这个……”薄慎言松松领带,“我们还不熟,叫全名吧。”
“啊,好,”看薄慎言如此态度,原嘉逸也明白了他的想法,自然是退避三舍不敢再惹,乖顺地点头,“薄先生。”
对他的重新措辞表示还算满意,薄慎言低头打量着原嘉逸带过来的行李。
两个字:寒酸。
又粗略扫了眼原嘉逸身上的衣裳和脚下的杂毛拖鞋,推翻心中的想法,重新下了定义。
穷酸。
原嘉逸站在原地局促地抱着狗崽子不敢说话,抿着嘴唇偷眼看他。
眼睛大果然不能做出偷瞄的作,很容易就会被发现。
薄慎言对原嘉逸挂着这样一张神似心上人的脸,而露出这样鬼鬼祟祟的表情,心中很是烦闷。
视线突然落到原嘉逸抱着兰波格幼犬的手上。
“你的手……”
低头看了眼血痂斑驳的手背,原嘉逸急忙摇摇头:“……我这个是每天洗手洗的多了,有点……干皮破裂了,不是皮肤病,不传染的。”
薄慎言‘嗯’了一声,扬扬下巴,说道:“我是想说戒指,不用戴。”
原嘉逸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左手中指上那枚雅致的婚戒,蹲下身子将奶狗放在地上,用双脚轻轻夹着它的肚皮不让它胡乱跑,迅速把戒指从手上撸下来,小心翼翼揣进口袋,仰头看着薄慎言。
“我也觉得不戴好一点,不然做事都不方便,哈哈。”
即便是盛江河的命令,也要分辨一下再执行,不然得罪了薄慎言,倒霉的还是自己,原嘉逸想。
还不知手中的狗崽子被不被允许安置在这个家里,即便发现自己似乎已经讨了薄慎言的嫌,原嘉逸也仍旧咬牙问了一句,“薄先生,这是我在来的路上捡到的小狗,如果不救它,它会死掉的,我可不可以收留它?”
青年有些发红的双眼在镜片后显得尤为可怜。
薄慎言突然就说不出拒绝的话。
他果然是对盛澜的脸毫无抵抗力。
“嗯,可以,你也找个房间住下吧,”薄慎言走到楼梯扶手边上,顿住脚步回头看他,“只是不可以到二楼来。”
在他转身上楼的时候,原嘉逸已经高兴地弯下腰抱起小狗温声安慰起来,听到薄慎言又开口说话,忙回头认真地看向他,顺从地点头。
“好的薄先生,我不去。”
把风干的馒头搓成碎渣喂了奶狗半天,直到它一咕噜躺在地上撒起娇来,原嘉逸才松了口气,忍不住笑出声,“看你这大肚子。”
布偶猫见状也有样学样,一扭身躺在狗崽子边上露出柔软的肚皮,一副恩赐的模样看着原嘉逸。
被软糯的小猫咪勾引,任谁能顶得住。
原嘉逸摩挲着手指,蠢蠢欲地正想要上前轻撸一把。
楼梯上的脚步声持续了一阵,又停了下来,随后是薄慎言略有不满的声音,“糯米,上楼。”
优雅大方的布偶猫昂头看着楼梯拐角处一脸薄怒的主人,懒懒地‘喵’了一声,再次用头不舍地蹭着原嘉逸的裤腿,才转身奔着薄慎言跑去。
薄慎言觉得自己仿佛被侮辱了。
糯米是盛澜在年初时送给他的奶猫,性格从小就和其他温顺友善的布偶猫不一样,刚到他身边的时候,贪玩挑食,破坏性极强,最主要的是不让人靠近,更别提让它待在人的身边被抚摸。
就连他也硬是花费了好几个月的时间,才将这小东西养熟,怎么今天刚一见到原嘉逸,就能抛弃美味的猫粮,而选择去跟一只秃毛狗去抢半个梆硬的馒头?
可笑至极。
本想着再替盛澜对这个私生子进行一些言语上的讽刺,可薄慎言又看到了原嘉逸干燥发红的手背,和那真挚诚恳直视过来的眼神,语气竟是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和缓。
“……你收拾一下,一会儿我们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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