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容珺早就知道云娆重生了, 在他发现自己重生的那一天。
那天太子设宴,为他接风洗尘。
凌国明帝膝下原有六子,除了太子陆滕之外, 其余皇子不是太过平庸、没有主心骨,就是太过年幼。
太子陆滕为皇后为出, 皇后并不得明帝欢心,连带着这个儿子也不得喜爱, 只是碍于其他皇子无才及皇后母家权势, 再加上陆滕是长子,才不得不立他为太子。
就算明帝再不喜这个太子, 太子也从不在意, 毕竟没有其他皇子能威胁到他, 储君之位可说坐得极稳,如今, 却突然冒出一个智勇双全,骁勇善战,且与太子年纪相当的七皇子陆君平。
陆君平不止有温贵妃当母妃, 有温岑两家当靠山, 还有他这个圣上亲封的归德大将军当义兄, 太子储君之位明显受到威胁。
太子自然要趁陆君平还未站稳脚跟,先卸掉他最得力的左膀右臂, 若卸不掉也得先拿捏在手里才行。
长公主与皇后交好, 又是太子的亲姑母, 如何会不知道太子的心思,她早就知道这个接风宴是个鸿门宴, 就是没想到太子算计不到他, 竟将自己的亲表弟给算计进去。
太子明目张胆的在他酒中下了迷情药, 欲做局要让他强占太子外室。
酒一入肚,他便知不对劲,想方设法从宴席中脱身。
可惜逃过了仙人跳,却依旧逃不过美人关,就此铸成大错,一夜缠绵,一错再错。
前世他最后悔的,便是那夜没能控制住自己,鬼迷心窍的要了她。
他常想,若能重来,太子宴席那日,他一定不会选择回府。
他一定会狠下心,无论她如何哭闹,都将她送走,嫁得远远的。
一开始发现自己重活一世时,他欣喜若狂。
可当他睁眼醒来,听见张妈妈尖锐的嗓音,和慌慌张张躲进屋的小姑娘时,他就知道,老天爷跟了他开了一个恶劣的玩笑。
老天爷给了他重生的机会,却不允许他后悔,不允许他推开他的小姑娘。
不但不允许他推开,还让小姑娘也跟他一样,都有着前世记忆。
是的,早在重生的第一天,早在他斥退张妈妈,让人备水,打算进屋带着小姑娘到净室清洗,她却对他避之唯恐不及,口口声声称她一时胡涂,犯下错事,要他原谅时,他就知道老天爷究竟对他有多残忍。
小姑娘千方百计的想离开他,起初他以为她是前世太过绝望,对他太过失望,才会一心想逃。
未承想,她想逃的理由居然与他所想的完全不一样。
“你刚刚说什么?”
他仿佛听见自己心碎的声音,眼睛酸涩胀痛得厉害。
容珺曾以为,前世失去云娆已是世上最可怕的梦魇,如今他才知道,真正的梦魇,现在才刚开始。
他眼眶猩红得可怕,声线隐隐颤抖:“你被人逼着……”
最后四个字,他几乎说不出口,喉头干涩,嗓音里全是压抑到极致的沙哑:“投井自尽?”
父亲骗了他?
他在这世间唯一的亲人,为了报仇,不惜撒下瞒天大谎,骗了他?
容珺猛地偏过头去,俯卧在榻边,生生呕出一口血。
好半晌,才狼狈抬手,擦去唇边血渍,再次坐直身,看向云娆。
云娆的手自始至终都捂在眼睛上,丝毫没有发现男人的异状。
“是!公子明知他们逼着我投井,这一世却还是一心只想将我困在身边,公子,阿娆真的怕了,是阿娆错了,我本来就不该喜欢你,我再也不会喜欢你了,你放我走,我不想最后再被人逼着自尽!”
男人像是痛苦到极致,再也撑不下去,眼泪突然就滚了下来,直直落在小姑娘咬得发白的唇瓣上。
“娆儿……”
情绪完全失控。
温热的眼泪猝不及防地砸落到唇瓣,云娆猛地一震,终于放下手,睁眼看向容珺。
男人死死的咬紧牙,紧绷的下颌因为极力压制情绪,微微地抖着,永远教人读不出情绪的眼里全是黑暗,无法言喻的痛苦与崩溃。
他就像是失了魂的木偶一般,伸手想要抱她,动作却比平时还要迟钝许多。
云娆下意识躲开。
小姑娘脸色苍白,眼眶微红,整个人退到床榻角落,蜷缩着身体,紧抱双膝,整个人以一种防备的姿态看着他。
她不要他。
容珺微怔。
看着小姑娘强撑着虚弱也不想让他碰,心口密密麻麻的疼了起来。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男人难得说话语无伦次,他没办法思考,只想用最快、最直白的话语告诉她事实。
“我不知道你是被逼的,我一直以为你是投井自尽的。”
不知道?
云娆看着他,觉得荒谬可笑:“那公子现在总该知道了?你放我走,岑大人已经有我亲人的消息,你让我跟他──”
“不行!”
听见岑大人这三个字,容珺瞬间从浑浑噩噩的巨大痛苦中清醒过来。
“不行,”他慢慢勾起嘴角,哑着的声音非常平静,眼神却是骤然阴狠,与他俊美温润的面容格格不入,“岑煊绝对不行,他对你别有意图。”
等他伤好了之后,就该一刀杀了岑煊!
云娆原以容珺知道自己是被迫投井之后,他会心怀疚愧的放过她,没想到他还是一样的自私。
他始终将她当成自己的所有物。
“娆儿……”容珺怕她又抗拒自己,这次靠近她,显得格外的小心翼翼。
“你别过来!”她的双手紧握成拳,纤细的手臂微微|颤|抖着,一看就知道紧张得有多厉害。
容珺停下动作,沉默的看着她,眸色晦暗不明。
半晌,突然他伸手将她拽进怀中,大手强势地揽着她盈盈一握的细腰,垂眼望着她近在眉睫的娇颜。
“我真的没有骗你,我真的想跟你成亲……”
男人薄唇附在她耳畔喃喃低语,说出口的话极为混乱,做出的动作也同样的毫无章法。
云娆挣了一会儿,容珺依旧岿然不动,只是不停地落下一朵又一朵淡粉色的红痕,修长的指尖四处捣乱。
她弓起腰,耳根似有火烧上来,纤细的手指哆嗦着按住他的手。
云娆气息微乱,咬了咬下唇,索性把心一横,闭眼道:“我知道,我知道公子没有骗我喝避子汤,说成亲也不是为了哄我开心。”
男人一片黑暗的眼眸微微亮了起来。
“可是这些我都不想要,我只想要你放我走,让我和亲人团聚。”
容珺僵住,低低笑了起来,神情却是哀伤、痛苦,让人看得心都觉得揪疼。
“你是我的,还想去哪?”
这句话他已经说过不止一次。
云娆浓密而卷翘的眼睫微|颤,始终闭着眼:“是,公子对我的恩情,我一辈子都还不清,但如果你要用这个理由,将我一辈子困在你身边,那我……”
她顿了下,嗓音依旧娇滴细软,语气却十分坚决:“我只能想办法把这条命还给你,乞求来生能有个完美幸福的家庭。”
她在逼他。
容珺明知她在逼自己,却再无法像以前一样狠心,不管不顾的威胁她。
他知道,小姑娘看似好欺负,可一旦决定的事,便不会再动摇。
他如果敢再像以前那样囚-禁她,她绝对说到做到,想办法永远的离开自己。
容珺已经失去过她一次,不,两次。
虽然第二次是假的,但失去她的恐惧却是真实的,挥之不去的。
他不敢赌,更不想眼睁睁的见她被他活活逼死。
那是他最害怕的事。
他根本就舍不得。
容珺垂眼看着怀里的小姑娘,指尖碾过她柔软湿润的唇瓣。
小姑娘双眼紧闭,纤细脆弱的脖颈与锁|骨上,还有自己留下的点点红痕,几缕发丝紊乱地落在她艳红的嘴唇,将她本就吹弹可破的肌肤衬得更若凝脂,雪腮因为紧张透着浅浅的绯红。
看上去分明与平时无异,她精致漂亮的五官却全是坚毅不可动摇,誓死如归般的绝决。
容珺喉头轻滚了下,脸上浮现痛苦而又狼狈的笑:“娆儿,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样能帮你找到亲人。”
云娆沉默了下,低声道:“公子不要逼阿娆。”
容珺苦笑。
是谁在逼谁?
男人眉眼渐渐阴沉,强|压|着心底燥意,慢条斯理的放开她,声音尽量温和:“我们各退一步,在找岑煊帮你找到亲人之前,你先待在我身边,只要他找到亲人,我立刻放你走。”
云娆不说话。
容珺心中燥意更盛,呼吸急促了起来,他猛地下榻,在屋内来来回回地踱步,神色极其不耐烦。
半晌,他终于停下脚步,像被逼到走投无路的困兽,痛苦的闭了闭眼,所有坚持与原则一退再退:“在找到你的亲人之前,我将钟钰接过来陪你。”
云娆还是不想,她想现在就离开他,耳边却忽然传来男人悲凉又痛苦的低笑声:“如果这都不行,那娆儿,这次我陪你一起投井好不好?这样下辈子我们还能在一起。”
放她跟亲人团聚,已经是他的极限,他绝不可能让她跟岑煊走,死也不可能!
“……”容珺疯了。
云娆刚才以死要挟,不过是权宜之计,自然还想好好活着见到亲人。
她知道容珺已经不是前世那个从容淡定,冷静沉稳的公子了。
她不能将他逼得太紧。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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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您何时还要再带我进宫?女儿都已经有半个月没进宫给姨母请安了,实在想念姨母想念得紧。”
岑府内,岑时卿一大早就来到岑夫人屋内,抱着她的手臂撒娇。
岑母笑:“你以前不是最不喜欢进宫?说宫里规矩多,又闷又无聊。”
岑时卿抿了抿唇,眼神闪烁:“那是时卿以前不懂事,那日您带我进宫跟姨母请安之后,时卿想,姨母膝下无子,唯一的女儿三公主又从小就养在太后身边,跟她一点也不亲,身边只有宫女陪伴,时卿就觉得应该更常进宫陪伴姨母。”
温贵妃是岑母最小的妹妹,两人的母亲都是威永侯正妻,从小感情就好。
岑时卿这番话,岑母自然听得十分熨帖。
“时卿能这样想,你姨母知道了必定也很高兴,不过……”岑母微微敛起笑容,“不过你若是还想进宫求你姨母,想办法让皇上为你和荣国公的大公子赐婚,那就不必了。”
岑时卿面色忽红忽白,紧张的跺了跺脚:“我、我哪有!”
那日她听见温释月不愿进宫,怕温贵妃让皇上给她赐婚,当下就动了这个念头,趁母亲暂离时,私下拜托她的姨母温贵妃,帮她求赐婚。
没想到姨母不止不帮她,嘴上答应她绝对不会将这件事说给别人听,却一转头就全说了出去!
岑时卿心中愤恨。
她从很小以前就发现了,温贵妃对待她与对待温家姐妹的态度完全不同。
姨母对温家姐妹百般疼爱,无论温澜清或温释月提出什么要求,都会想办法满足她们。
可每次她学着两个表姐跟姨母撒娇,姨母却总是不咸不淡的四两拨千金。
岑母见岑时卿一张小嘴翘得老高,就知道刚才那番话她完全没听进去。
“荣国公家的大公子,以前名声的确不错,可自从他回京之后,便屡屡犯下荒唐事,不止不顾家规收了通房,还为了一个外室顶撞荣国公。”
岑母杏眸微眯,难得在女儿面前扳起脸:“容大非偶,这京城,你想嫁谁都可以,就只有他,绝对不行!”
岑家向来都是岑母做主,她因长年抑郁成疾,不论是岑父或是岑煊,一向都是顺着她的,只要岑母说东,他们绝不会说西,岑时卿知道,娘一旦决定的事,再不可能改变。
岑时卿再如何不甘,也只能暂时收起小心思。
岑时卿小时候曾因为某些缘由,被误认为三公主,遭叛贼掳走过。
当时岑母差点因为女儿寻不回来,过度抑郁,人差点就没了,甚至在寻回来之后,都还郁结于心,时不时就会做噩梦,梦见女儿在她面前被掳走,她却无能为力的场景。
当年不止岑温两家费了一番功夫,就连皇上也派人大肆搜寻,长达一年多的时间,才终于将人找了回来。
在那之后,岑母便对这个失而复得的女儿千依百顺,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自然将岑时卿养得娇纵无比,宠得无法无天。
夜里,岑太傅听见岑母说起岑时卿对容珺有意之事,岑太傅只是微微笑道:“你不是向来最疼她?她若喜欢,让她嫁进国公府也无妨。”
岑母听见丈夫的话,差点被气笑,柳眉倒竖:“这怎么行?我们家知知绝不能嫁给那种还未成亲就四处拈花惹草的人!”
岑太傅眸色微暗,笑容忽然淡了些:“好,知道了,不嫁就不嫁,我们再帮时卿物色更好的儿郎就是。”
岑母怨怪的看了他一眼,细声抱怨:“你怎么对女儿的婚事这么漫不经心,好像她是我一个人的女儿一样。”
岑太傅无奈苦笑:“我哪有,别胡思乱想了。”
他温声将妻子哄睡之后,才离开卧房,来到书房。
书房内,岑煊早已站在桌案前,等候他多时。
“爹。”
岑煊朝他点了点头,正要开口,岑太傅却抬手阻止他:“尚未寻到玉佩下落之前,都不要跟我提起那个姑娘的事。”
岑煊再次寻到了知知的下落,岑太傅自然知道。
这几年,他们为了寻找知知的下落,可说心力交瘁。
女儿被掳那天,他并不在京城,她是在温斯年眼皮子底下丢弄的。
温斯年虽然十分歉疚,想方设法的想要弥补他们夫妇俩,从来没有放弃寻找知知,但一年等过一年,岑太傅已经怕了。
前几年,甚至还说寻到了知知,结果也不是,当时岑母误以为亲生女儿终于寻回来了,不知有多开心,后来才发现是乌龙一场。
在那之后,岑母的病又更重了。
她以前从来不会叫岑时卿知知,虽然没有人敢告诉她真相,她心中却隐隐知道,现在的这个女儿,并不是真的知知。
毕竟岑时卿锁|骨下并无胎记,只有一道伤疤,说是被贼人折磨时留下的。
但那一次找错人,可说让岑母完全陷入绝望。
她觉得女儿一定早就不在人世,她的丈夫与哥哥不过是怕她轻生,才会拼命找理由与借口,哄她说知知还活着,只是找不到。
岑煊见到父亲哀痛的神色,不禁微微一怔。
自从云娆假死出逃失败之后,钟钰就被容珺接到私宅里陪伴云娆。
岑煊可说一日比一日还要焦燥。
容珺就是个疯子,他完全不放心钟钰待在他身边,他原想将钟钰接走,没想到钟钰却如何也不愿,说她得陪在云娆身边才安心。
岑煊忍耐近半个月,直到刚刚,才终于等到从苏州快马加鞭传回来的信息。
“父亲,”岑煊低下头,从怀里掏出玉佩,伸手递到岑太傅面前,“玉佩已经找到了。”
岑太傅猛地回过头,死死地盯着近在咫尺的玉佩。
“确定这次不会有错了?”
岑煊英俊的脸庞难得露出笑容,他将玉佩翻了过去,修长指尖停在最下端纹雕上。
“爹若不放心,可以自己看,上头的确刻了‘知知’二字。”
岑煊与容珺同年,都大云娆六岁,当年他知知遭人掳走时,他已经九岁,几乎记得所有经过。
自然也记得这温家嫡系子弟才能拥有的玉佩,是如何刻上知知的小名,又是如何会随身佩戴。
那玉佩正是知知自己求来的定情玉佩,小时候知知可喜欢她的二哥哥了,从小就说非他不嫁,还吵着要二哥哥的玉佩。
就连被掳那日,也是不肯给他这个亲哥哥抱,非得她的二哥哥抱着她、牵着她才行。
温延清大岑煊一岁,大云娆七岁,小时候脾气极好,斯文有礼,对这个表妹更是疼爱有加。
温斯年夫妇也对她视如己出,非常乐意亲上加亲,与岑太傅夫妇商量过后,决定顺着小娃娃的意,不止给了她温家玉佩,还在玉佩上刻了她的名字,就此定下娃娃亲。
当然,温家夫妇也知道知知当年还小,也说了,要是知知长大后反悔,不想嫁了,到时也不会强迫她,定会解除婚约。
岑太傅手指微蜷,目光顺着儿子指尖所在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了极小的“知知”二字。
他眼瞳骤缩,却很快就恢复平静,摇头道:“光有玉佩还是不够。”
他比温斯年还要害怕再次认错,在不能完全确定之前,他绝对不会轻易相信。
岑太傅知妻子再也受不起打击,他绝对不会再向之前那般,一时被喜悦冲昏头就莽撞行事。
岑煊沉吟片刻,道:“这一次不止有年纪与外貌符合,最重要的是,她记得自己的小名叫知知,有三个哥哥、两个姐姐,锁|骨下方还有着神似下弦月的胎记,那玉佩,虽不是在苏州寻到的,但拥有玉佩的夫妇以前曾在苏州开过客栈。”
岑煊在知道云娆和知知拥有一样的胎记时,几乎十分确定她就是知知,只是因为他前几年的失误,害了母亲大病一场,舅舅与父亲为此变得十分谨慎。
正因为十分确定,所以找起玉佩时,他更加地大胆,用了舅舅温斯年一直都不同意的手段,才能这么快就寻到。
岑太傅听见“三个哥哥、两个姐姐”时微怔,却很快就想通,但他还是摇头。
“既便如此,还是不够,明天你把人到你舅舅那,我亲自与她滴血认亲,一验便知。”
岑煊忽然沉默。
岑太傅皱眉:“怎么了?”
“儿子还没跟您提过她的身份。”
岑太傅眉眼微沉:“不论她是什么身份,只要她是知知,她就永远是我们温岑两家的女儿。”
“她名叫云娆,就是容珺传闻中的那个外室。”
“什么?!”岑太傅不自觉提高音量,眉眼浮现怒意。
岑煊耐心解释:“她从小被荣国公大公子捡回府,原是容大公子身边的丫鬟,后来容珺在太子的接风宴上喝得酩酊大醉,将人强占收为通房。她并不想当容珺通房,想方设法的逃了出去,没想到又被容珺抓了回去。容珺怕她再逃,干脆在外头置了间私宅,将她锁在屋内,窗户钉死,哪里也不让她去。”
虽然还未真正确定这个叫云娆的小姑娘是不是知知,但岑太傅光是听见儿子的话就快气炸!
国公府那位大公子,强占丫鬟当通房便罢,人小姑娘都千方百计的逃了,他居然那么卑鄙无耻又将人抓了回去。
抓回去也罢,居然还将人当成禁-脔。
说好听点是金屋藏娇,说难听点就是私自将人囚-禁起来,这个容珺简直混账至极!!
岑太傅越听眉头皱得越紧,难得急躁地打断岑煊:“你的意思是,容珺不会轻易放人?”
岑煊点头:“是,他对云娆有过分的独占欲,完全就是个疯子。之前儿子试过许多法子,想帮助她离开容珺,却屡屡失败。”
岑太傅差点被气笑:“假死药可试过了?”
岑煊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试过了。”
“……”岑太傅哑口无言,好半晌才又找回声音:“的确是个疯子。”
岑煊:“儿子也能带着人将人抢走,但如此一来,就会闹得人尽皆知,舅舅的想法是,尽量在不让任何人发现知知的身份下,将她带回来,否则一旦被人知道知知曾是容珺的通房,还当过她的外室,那──”
岑太傅厉声打断:“你舅舅此言有理,这些事,绝不能让人知道!”
岑煊安静半晌,终于说出最麻烦的一件事:“时卿她曾见过云娆,也知道她就是容珺的通房。”
岑太傅低声沉吟,似在思索琢磨什么。
“此事不用担心,若是确定那名叫云娆的姑娘就是知知,我和你舅舅自会想办法解决。”
岑太傅:“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将她安静的从容珺身边带走。”
岑煊垂眸:“其实儿子还有一个方法,只是一旦使了,容珺很可能疯得更厉害,我不确定他之后会做出什么事。”
岑太傅闻言不禁皱眉:“什么法子?”
岑煊抬眸,眼里闪着薄戾:“放火烧屋,让他以为云娆彻底死了。”
-
这一世,容珺原本一心只想带着云娆离开京城,远走高飞。
但当他发现上辈子父亲竟然背叛自己之后,他立刻改变了主意,他如何也无法原谅父亲。
既然前世父亲费尽心思,不肯让他娶云娆,那么这一世,他就要想办法,将人光明正大娶进门才行。
这也是他为何愿意退让,让小姑娘的亲人和钟钰与他一起分享她的爱。
容珺当初的确没骗云娆,他也派人下江南苏州一带打听云娆亲人的消息,但他毕竟什么都不知道,打听起来,自然极为困难。
自从云娆假死醒来之后,再也不愿与他亲近,容珺知道自己一定得赶在岑煊面前,早一步找到她的亲人,才能得回小姑娘的信任。
是以这半个月以来,他不再像之前那么荒唐,已经完全振作起来,将所有精力全都投入在寻找云娆亲人这件事上。
为了尽快找到她的亲人,容珺甚至拜托了陆君平,为此经常留宿皇子府。
自从云娆有了钟钰陪伴之后,每晚都是和钟钰一块睡,容珺忍耐已经快到极限。
他不知有多想一刀杀了钟钰,每天都想。
但他不可能那么做。
容珺清楚,一旦他动了钟钰,云娆也不会独活。
云娆对他而言,就像是一道紧箍咒,将他手脚完全束缚,死死地抑制住他想要疯狂毁灭一切的心。
这日,容珺照样留宿陆君平府邸,然而就在即将就寝时,外头却突然一阵躁动。
“何事?”
当时容珺与陆君平还在书房商谈一些事,听见外头有吵闹声,陆君平不禁将人叫进来问个清楚。
“西城那边走水了,烧得很厉害,所有人都过去救火了。”
“西城?”容珺几乎立刻就站了起来,“文若,我得马上回去才行。”
他帮云娆置的那间宅子就在西城。
容珺心头极度不安,他总觉得这次走水并不单纯。
陆君平非常清楚挚友对那个叫云娆的小姑娘有多疯狂,微微颔首:“好。”
他原本想让容珺自己回去,但不知为何,当下忽然心头一动,瞬间又改变了主意,决定陪容珺回去一趟。
陆君平事后每每回想起自己这个决定,都无比庆幸当时他陪着容珺一起回去了。【本章节首发沧元图书网,请记住网址(https://Www.CangYuanTu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