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城西边是一片平坦沃野之地,乃是属于县府的官田,几位县官的职分田也在其中。
冷风呼啸,雨雪淅沥,放眼望去,这里已是白茫茫一片,视线尽头处,雾蒙蒙的天和雪花覆盖的大地仿佛交织在一块。
曹悍站在旷野中,口鼻间呵出浓白雾气,使劲吸吸鼻子,鼻头冻得发红。
身后不远处,两个人影稍一犹豫,还是朝他走了过来。
雪地上留下一连串脚印。
曹悍弯腰掬一捧雪,捏成一坨冰球,甩手抛向远处。
“说,谁派你们来的?”曹悍拍拍湿漉漉的手,转身望向来人。
那两人对视一眼,取下斗笠扔朝一旁,抽刀拔剑冷冷的看着他,却是一言不发。
曹悍打量一眼,只见左边持剑之人束着道髻,一缕长须垂落胸口,四十来岁,看着像个道士,颇有几分仙风道骨之象。
右边一人握一柄横刀,身材敦实,面貌凶横,带着几分煞气,瞧模样也就三十几岁。
曹悍摊摊手道:“你们这些当杀手替人卖命的,都不喜欢说话是?也不留个名号啥的?”
使刀的汉子冷笑一声:“既然早早察觉我们的存在,还敢往城外无人野地里走,故意将我们引到此处,看来你的本事不小!”
曹悍摘下斗笠拍打,震落上面的雪沫冰晶,嘿嘿笑道:“老兄过奖了,没有一点点把握,我又怎么敢独自应对二位?”
汉子刀尖直指,冷笑:“那就让爷来看看,你究竟有几斤几两,值得我二人为你跑这一趟!”
曹悍撇嘴点点头,脱下黑色氅衣,认真叠好,小心放在斗笠里,活动了一下腿脚,朝二人勾勾手指头。
那汉子面露怒色,低吼一声,脚掌猛地踏地,身子弹射而出,顷刻间挥出数刀,招招虚实相交,刀光从雨雪飘落间迸射开!
“好快!”曹悍神经绷紧,脸上一片凝重之色,此人的武功比他预料的还要厉害!
更糟糕的是,他的金环大刀没有带在身边,只能赤手空拳相搏。
曹悍连退数步,避过那锋寒刀芒,瞅准时机轰出一拳,正中那汉子握刀的手腕!
那汉子倒也没有一味猛攻,手
腕吃痛之下,身子向后空翻几圈,落地站稳,阴狠的目光里露出几分惊讶。
“此人有些门道,一起动手,速战速决!”使刀的汉子稍一偏头,对身后那道士冷冷说道。
那道士面色冷漠,没有说话,只是跨前一步和他并肩而立,手里的剑斜指地面。
曹悍抹了把脸上雨雪,冰凉的寒气直透皮肤,让他的精神为之一振。
呜呜风吼响彻在旷野里,风雪骤急!
使刀汉子率先发难,他猛跨几步,每一步都踩出深深脚印,势如奔雷般凶猛!
刀锋撕破空气乍响破风之音,好似连片片飘落的雪花都被拦腰斩断!
同一时刻,那持剑的道士剑尖一抖,落在上面的些许冰凌瞬间被震荡成水珠,一声啾鸣,那道士足尖踏地,在雪地上留下轻微痕印,身子轻盈腾空,剑锋直刺曹悍胸口!
曹悍哪敢硬接刀剑,略显狼狈的一个地滚翻,迎着二人袭来的方向往前一滚,砰砰两声,一刀一剑落在他身后,眨眼间,刚才他双脚所立地面,一道深深的刀痕和一个剑刺出的深坑出现!
曹悍顺势贴地扫堂,激起雪泥飞溅,趁二人视线受阻的机会,一声怒吼猛扑向前,摆动臂膀嘭嘭连轰数拳!
他的速度力量本就强悍到一个匪夷所思的地步,再加上从程伯献那里学了一套军中搏击拳术,施展起来更是如虎添翼。
俗话说乱拳打死老师傅,曹悍瞬间展现出的爆发力,和那非人哉般的身形速度,着实让两人大吃一惊。
慌乱之间,两声闷哼响起,曹悍拳打脚踢,一拳打在那使刀汉子的肩窝处,一拳打在那持剑道士的胳膊上。
歘歘~
两人不敢恋战,迅速朝后撤出,与曹悍拉开距离。
“这厮好重的拳头!”使刀汉子换了一只手握刀,缓缓转动受伤的肩膀,咬着牙低声说道。
他的额头流下一股汗水,面皮微微发颤,肩窝处的剧痛让他半边身子都有些麻痹。
持剑道士身法更加灵活,若非如此,刚才那一拳就要打中他的腹肋。
那道士轻轻捏了捏被打中的胳膊,稍一触碰就激起强烈痛楚,不用看也知道,那里肯定是淤青一片。
二人相视骇然,此人拳脚粗陋,身法散乱,明明只是
一套粗浅的军中搏击拳术,怎么到了他的手里,竟能发挥如此威力?!
他的力量、速度和反应更像是天生本能,这样的怪物着实可怕!
“莫要让他近身,尽我二人之力与他周旋,等他体力耗尽,再找机会击其要害!”持剑道士沙哑着嗓音说道。
使刀汉子点点头,此人棘手,急不得,只能慢慢消耗。
如此一来,难受的就是曹悍了。
两人刻意拉开距离,不跟他正面硬碰,甫一交手,就机敏的逃开,二人成圈将他围住,每当他猛攻一人时,另一人就从身后偷袭。
饶是曹悍膂力过人,短短片刻之下,也是气喘如牛,浑身汗淋淋,冷风一吹,黏在身上又冷又湿,十分难受。
一身衣衫也被划得破破烂烂,印出斑斑血迹。
曹悍心头焦急起来,再这样下去,他非得被活活耗死,必须出点险招,先攻破一人再说!
心中有了计较,曹悍猛地朝使刀汉子扑去,噹地一声一掌将他劈来的横刀震开,五指成爪扣住他的肩头,用力一捏,只听咔地一声碎响!
使刀汉子痛叫一声,手掌一松刀掉落在地,手臂软绵绵的垂下。
几乎同时,持剑道士的长剑已是逼近曹悍身后,直指后心。
避无可避,曹悍一掌击中使刀汉子的天灵盖,只见他立时口鼻喷血,眼光一暗,直挺挺朝后倒去!
曹悍下意识的身子左偏,道士手中剑“噗”地一声从他右臂穿透而出,半截剑刃血水淋漓!
曹悍疼得怒啸一声,脚尖一挑,将那地上的横刀挑起,左手握住,反手一刀朝后劈下!
只听嚓地一声,那持剑道士愣神间,握剑的左臂一疼,他满眼骇然的望着自己的手臂被斩断,一股猩红热血从断臂出喷溅出!
雪地上,顿时绽放出一片血红梅花!
持剑道士捂着断臂倒在地上,惨叫哀嚎打滚,声音被风一吹,变成了如鬼哭般的凄厉声。
曹悍咬牙将刺入上臂的剑拔出,血顺着胳膊淌下,浸湿衣袖,从指尖一滴滴滴落。
“谁派你们来的?说出来,我留你一命!”曹悍握刀,刀尖抵住道士的胸口。
那道士满眼怨毒,苍白的脸上布满汗珠,牙齿打着寒颤,只是冷笑,却不答话。
忽地,他嘴里嚼动了几下,眼睛睁大,一股黑血从嘴边流出!
曹悍一惊,忙捏住他的下巴,可惜晚了一步,那道士浑身剧烈抽搐几下,腿一蹬没了气息。
“好狠的家伙!”曹悍恨恨扔掉刀,嘴里竟然藏着毒囊,宁肯自杀也不多说一个字。
他身子摇晃了一下,眼前感到几分眩晕,急忙坐下重重地喘几口气。
精神松懈之下,才感觉到右臂受伤处火辣辣的疼痛。
扯破布条简单勒住伤口止血,歇息了一阵,恢复几分体力,曹悍在两具尸体上一阵摸索。
找到几十两银子,和道士身上一本《上清天心正法》的经书,还有两份洛阳府开具的过所凭证,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可以证明两人身份的东西。
“神都来的。”曹悍捏着两份文书,拧紧眉头,看来是武家人盯上他了。
以这二人的武功造诣,绝不是巴叔言这种层级能请动的,也只有武氏才能让这些高手如此卖命。
“麻烦啊!”曹悍长叹一声,一想到神都的庞然大物对他虎视眈眈,这股压力就像大石头般压在胸膛,心头无比沉重。
休息了好一会,曹悍将两具尸体拖到不远处的山坡下,抛个大坑草草掩埋。
做完这些,天色已经擦黑,曹悍拖着疲倦不堪的身子,慢吞吞的返回县城。
是夜,大雪再起,层层雪花覆地,掩盖了旷野里的一切痕迹。
贼秃秃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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