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伯献很生气。
连日行船,让他这个自小长在北方的旱鸭子很不适应。
山南之地本就潮湿,加上舟船劳顿,程伯献吃不下饭也睡不好觉,搞得浑身酸软疼痛。
好不容易捱到竹山,眼看下了码头就能直奔县城,没想到船竟然被人打破了。
好在破损不严重,停靠码头简单修补就好。
程伯献想好好教训一下那个大胆的刁民,顺带给自己找点乐子,打发无聊的行船时间。
没想到那个船工打扮的年轻汉子根本不搭理他,也不惧他的威胁。
这让程伯献感觉很没有面子。
他神都小霸王的名头,莫非到了这竹山就不好使了?
这能忍?
程伯献命人将箭簇裹上浸满油脂的麻布,点燃,张弓搭箭,对准下方那艘乌篷小船,狞笑着弦一松射出!
“噹~”火箭狠狠钉在篷顶,箭尾剧烈震颤。
“噹噹噹~”程伯献接连射出火箭,看得出射艺十分娴熟。
十多支火箭钉满船身,箭簇上的火焰很快蔓延至小船,风一吹,火势渐起。
曹悍急忙钻出船篷,一股黑浓烟迎面袭来,呛得他捂住嘴咳嗽。
火蛇四窜,眨眼间,小船便要被烈火吞噬!
“哈哈哈~~”一阵猖狂笑声从商船上传来,只见那白胖青年一手持弓,一手叉腰大笑:“再不跳船,你这厮就要被烤成肉干啦!”
曹悍大为气恼,自从他接管码头以后,还未遇见过如此嚣张的家伙!
一言不合就敢放火烧船,简直没有王法!
曹悍四下里一瞧,仓席底下搁着一捆麻绳,忙拿起绳索,麻利的打个绳套,对准商船头勾锁挂头,扬手一抛,绳套稳稳的勾住。
曹悍跳进水里,挽紧绳索爬上船头,利索的像只大马猴。
程伯献面色一变,当即拔出腰间佩刀,朝勾绳砍去!
没等他砍下第二刀,曹悍已经噌噌噌爬上船头,侧身飞起一脚踢向他!
程伯献吃了一惊,反应倒也不慢,左手挥拳狠狠砸到曹悍脚底,却是吃不住力身子蹬蹬后退三步!
曹悍稳稳落在仓板上,有一名持刀船工从他身后扑来,他侧身一让,闪电般出手夺过他手里
刀,一脚将其踢翻在地。
冷眼一扫其他围拢过来的船工,再无人敢轻举妄动。
“你竟会武艺!你到底是何人?”程伯献横刀胸前,白胖脸上惊怒不已。
从其身手和那一脚的劲力上看,此人绝对有一身不俗的武艺!
曹悍冷哼一声没有答话。
难道要跟你这胖子解释,什么是人类基因改造实验计划?
至于武功,在更高、更快、更强的身体素质之下,要说他不会,恐怕也无人相信。
曹悍冷冷的不答话,落在程伯献眼里,就成了高深莫测,深浅难料!
程伯献喉头滑动了一下,一丝汗水从鬓角流下,握刀的手微微发颤。
身为一名出身将门,自小就在父亲的铁鞭逼迫下习练武艺,又以勇武之名冠绝神都的勋贵子弟,程伯献从未遇见过同龄人中,有让他感到如此棘手的存在。
作为武人,他对危险的感知一向敏锐。
此刻,他从曹悍身上,就感受到深重压力。
程伯献突然有些后悔,早知就不该轻易招惹此人。
甲板上的动静太大,惊动了船舱里的人。
一名头戴嵌玉双翅幞头,身着靛色襕衫,腰束玉带的俊俏郎君从舱室里走了出来,他的身后紧跟一名腰挎鄣刀的黑袍大汉。
曹悍斜睨一眼,那锦衣公子年岁尚轻,不过十二三岁,行走间却是气度不凡。
他身后那名黑脸黑袍大汉,身似铁塔,下盘稳健,气沉如山,也不是等闲之人。
曹悍微微凝眼,这一伙人不像寻常客商,似乎有些来头。
“少郎君,此人危险,不可靠近!”程伯献大喊一声。
那少郎微微一笑,手掌朝下压了压,示意其稍安勿躁。
“我姓李,家中排行第三,唤我一声李三郎便可。敢问这位壮士如何称呼?”李三郎拱手,笑容如春风般和煦。
曹悍暗暗点头,终于来了个会说人话的。
“某姓曹!”
“原是曹壮士!”李三郎笑了笑,“不如请曹壮士舱内安坐,有何误会,说开了也就罢了。”
曹悍打量他一眼,见这小子笑容真诚,说话声温和,像是个懂礼有节的读书人,心里不由放下几分防备。
“也好。”曹悍点点头,准备随他进入船舱。
“呵呵
,这....”李三郎指了指他手里的长刀。
曹悍撇撇嘴,随手一扔,长刀“噹”地一声钉在船板上,吓得那群船工连连后退。
李三郎笑吟吟的看着他,那令人好感顿生的笑容却是一点点消失,一张稚气中透出三分老成的俊美脸蛋,竟然变得冷若冰霜!
“来人!拿下!”
李三郎突然后退一步,厉声叱道。
曹悍惊讶的瞪大眼,没想到这小子翻脸比翻书还快!
程伯献早就在等这个机会,当即大吼一声扑上去,其余船工也是一窝蜂的拥上,七手八脚用麻绳将曹悍捆个结实。
自始至终,曹悍都不做反抗,一声不吭的任由他们将自己捆住。
他只是眼神古怪的盯着李三郎,似是要将这小白脸的样貌深深记在心里。
“哈哈,看你还能跑到哪去!”程伯献得意的拍拍曹悍的脸。
李三郎兴趣缺缺地道:“行了,此人交给你审理,如果不是北边派来的,待会交给葛县令处置。”
程伯献忙抱拳道:“少郎君请放心!”
商船恢复秩序,船工们有条不紊的将船朝码头驶去。
李三郎站在舷杆边,把船老大叫来,淡淡道:“继续刚才的话题,这竹山县除了主簿巴叔言大权独揽,还有哪些人物和势力值得留意?”
船老大是个精悍的小个子,瞄了眼不远处,正在接受程伯献询问的曹悍,觍着脸笑道:“好教少郎君知晓,这竹山除了巴主簿,倒的确还有一人,在堵河这一段名头颇响。”
李三郎看他一眼:“谁?”
船老大嘿嘿一笑,拱手道:“竹山码头渠帅,悍爷!”
李三郎道:“此人姓甚?有何名头?”
船老大是均州人,操着一口浓重的均州口音道:“姓什么小人不知,只是堵河上跑船的都尊他一声悍爷!少郎君有所不知,以前这堵河可不像现在这么安生。河道过武当山,在青天峡一带,常年盘踞一伙水匪,领头的名号‘浑江虬’!
那些年,这浑江虬在青天峡设卡索拿孝敬,谁要敢说个不字,轻的打得你大半年下不了地,重的直接一刀砍了扔河里!唉~来往客商和俺么这些跑船的,没少遭祸害!
亏得仨月前,悍爷横空出世,率人在青天峡与浑江虬
一场恶斗,才将这伙天杀的赶跑。从此,堵河通畅,风平浪静,这可都是拜悍爷所赐!嘿嘿,这次随少郎君来竹山,小人也想着找机会拜会一下悍爷!若能得悍爷接见,今后这堵河上下谁敢不给面子!”
李三郎和那名一直跟在身边的铁塔大汉相视一眼,低声道:“猛叔,我们此行人手不多,葛县令也指望不上,若能寻求竹山本地地头蛇相助,或许能方便行事。”
护卫王猛想了想,轻声道:“殿下勿急,待船靠岸,卑职前去打探一番再说。”
李三郎点点头,手扶舷杆,朝远处依稀可见的县城远眺。
竹山县,便是他此行南下的目的地。
贼秃秃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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