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一轮血月悬于天顶,朦胧殷红的月光笼罩黑山。
山顶的先天大战,以炎国一方支持不住,退走结束,新国一方几位高手内力耗损也十分巨大。
山腰的重军厮杀业已暂停,双方都在舔邸伤口。
新军在裕王的带领下,意志坚定,顽强抵抗;炎军欲毕其功于一役,尽快解决独孤谨月和这股新军,再回头去吃掉风云所部。
因此,这一整天的作战,烈度达到极限,双方的伤亡数字随之来到一个惊人的高度。
新军还能提刀上阵的,已不足一万五千人,三个卫的兵力折损过半。
炎军的两万步军几乎全部报销,卫骑军的伤亡也超过八千,还有四万出头的兵力。
看上去新军占有地利,炎军损失更大,但这只是前期投资而已:
新军的两道防线已全部失守,退守山顶,巨石滚木告罄,箭支也快耗光了,巨大的伤亡率和艰苦的生存条件,使得将士们的士气,低落到接近崩溃的边缘。
月色下,程云妗和铁遮面闭目调息,铁遮面二号已经离开,不知去向。
独孤谨月没有受伤,内力消耗也不算太大,只是脸黑的跟锅底一样,如此重大的伤亡,还有士卒们那一双双绝望的眼睛,让她坚毅如铁的内心开始动摇。
明日若是再来一次今天这样烈度的总攻,新军恐怕半天都坚持不到了,守军优势已经耗尽,剩下的全靠肉搏,炎军进攻的轮换更充分,反而更有体力优势。
面对如此严峻的局面,独孤谨月怎能不急?
她招来了月贰和栾玉,打算听听二人的意见,在这最后的时刻,至少要闹明白,大家伙想选择怎么个死法。
“殿下,不能才拖延了,明晨就突围,我等近随誓死护你突出去!”月贰红着眼睛,一上来就直抒胸意,都到这个时候了,还有啥好顾忌的。
“是啊!殿下,我等骑军将士皆宁愿死在前进的路上,也不愿意在这山顶坐以待毙。”栾玉也趁机表达道。
她知道殿下想尽可能拖下去,坚持到援军的到来,但现在已危如累卵,坚持不下去了啊。
“殿下啊,将士们身心已疲,
马儿已瘦,再不突围就晚了,虽然缩短了拖延的时间,但现在我们已经没有防守优势了,反而主动突围给予炎军的杀伤会大的多,这也相当于为风将军她们减少了以后的压力,我等即便死,也死的更有价值,不是吗?”栾玉见独孤谨月沉默不语,又循循善诱,说出了她的心里话。
“将士们都是这么想的?”独孤谨月望着栾玉,又问道。
“绝无虚言!”栾玉坚定地答道,虽说好死不如赖活着,但赖死就不如好死了,既然迟早是个死,还不如痛快点,至少栾玉和大多数将士都是这么想的。
投降?不存在的。
给炎军造成如此重大的伤亡,又是死敌世仇,活着落到她们手上,绝对比死还惨,所以,没有人会想不开去投降。
终于,到这一刻了吗?
再没有其它选择了吗?
“好…!”独孤谨月思索片刻,苦笑一声,萌发了死志,她知道自己是对方的重点目标,山下还有四万多精锐骑兵和三位先天,逃肯定是逃不不掉的,但至死也要崩掉敌人几颗牙,这还是办得到的。
“你二人去张罗,把军资全部拿出来,告诉大家伙,都吃饱了喝足了,明日跟着孤冲杀出去,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了,一路向前,用敌人的血河祭奠我们生命的荣耀。”
“是!殿下!”
“遵殿下令旨!”
月贰和栾玉齐齐半跪,行了一个深深的军礼,便转身安排去了。
……
“哎...”
独孤谨月叹息一声,习惯性的伸手入怀,却未能触碰到那块熟悉的玉佩。
她踱步到崖边,向着南方望去,久久未动。
‘母亲,女儿无能,败军失地,让炎酋踏破山河,肆虐无忌,只能以死报国了;女儿不孝,不能再膝前尽孝,要让您老人家伤心了。’
……
‘母皇啊,儿臣一直不明白,您为何要如此操切,急于剪除李家啊?不但使我大新南北不得相顾,让炎国钻了空子,还搞得人心惶惶,自断臂膀。若是李清在,我先天战力何止于此啊?若南军能北调,北境又何至于此啊?’
......
‘李鹤,你在哪里?你知道吗,现在,我多希望陈恬恬能劫了你去商国……其实,那个姑娘不错,跟了她
,也不算辱没了你。’
‘哎,我独孤谨月,人生虽然短暂,但已足够精彩,唯一放不下的就是你啊,唯一的遗憾就是到死还是处女之身,没能及时吃掉你呢,沽名钓誉还真是害人不浅。’
......
独孤谨月思绪万千,站累了,又抱腿坐在一块崖边青石上,回忆着这一生经历的点点滴滴,有母皇的慈爱,有臣属的忠诚,而更多的是那看到李鹤第一眼后的一系列荒唐。
似乎这短短半年多的时光占据了心里大半的空间,驱不走盖不了,现在想起来,倒是意外的美好呢。
爱上一个人,哪里有那么多矫情,什么不能爱不该爱的,有这么一个人在,就是上天的嘉许了。
至少,爱过了......
......
“鸳鸯双栖蝶双飞,满园春色惹人醉。
悄悄问姐姐,男儿美不美,男儿美不美。
说什么皇权富贵,怕什么流言恶毁。
只愿天长地久,与我意中人儿紧相随。
爱恋伊,爱恋伊,愿今生常相随。
......”
想到李鹤的绝色风姿音容笑貌,想到在他身上挥汗如雨,想到他为自己以身挡箭,独孤谨月不知不觉间,脸上渗出甜蜜的微笑,哼唱起了这首歌。
一夜转瞬间过去。
......
‘记我,长风万里绕指未相勾。
形生意成,此意,逍遥不游。
日月何寿,江海滴更漏。
欲向人间借朝暮,悲喜为酬。
种柳春莺,知它风尘不可救。
绵绵更在此生后,愿隔世读关鸠。’
日出东方,万里无云,悬崖边的人儿已不见了身影,只在绝壁上留下了一首辞。
剑气纵横,铁钩银划的凌厉,却难掩那字里行间的柔情。
......
独孤谨月呢?
她已经披挂整齐,骑上了战马,对着漫山遍野蓄势待发的将士们,举起了手中的月牙戟。
然而,正待她准备一声令下,冲下山时。
突然!
“咚...咚...咚...”南方,远处,隐隐约约传来战鼓声,前奏过去,随后而来的,便是一首所有将士都非常熟悉的旋律:
战歌,《万胜!》。
......
难道?
援军来了!
这是所有人的第一反应。
所有将士,包括独孤谨月在内,都不约而同地朝南望去,眼中充满绝处逢生的希望。
山顶的视野极好,可以清楚地望见远处,找到声音传出的位置。
然而,那里,哪有什么援军?
南方,视野的尽头:
只有一人一骑而已。
所有人都懵了。
......
风雨电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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