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修毓心里咯噔一声,下意识地往最坏的方向设想,顿时把自己吓得手脚冰凉。
“小麦,你别吓我,你看着我,你没事?”他甚至颤抖着手指去探她的呼息。
麦栎只是被摔狠了,一时间回转不过来,脑子“嗡嗡嗡”地响了好一会儿,意识才渐渐恢复清明。
眼前逐渐映出那张惊慌失措的俊颜,那么深刻的绝望,仿佛末日降临。
“你放开我。”她震惊地发现自己的声音居然变得那么苍白无力。
与此同时,祝修毓那对如同深潭死水的眼睛,透出了一丝生机。
“小麦,小麦,我的小麦!”
她被搂进了一个宽厚温暖的怀抱里,听到胸膛里面的那颗心噗通噗通,跳地激烈。
“你发什么疯!”她用尽气力去推他,却徒劳无功。
祝修毓哑着嗓子道:“你没事就好,我刚才真的怕极了,你吓死我了。”
他把脸埋进她柔软的头发里,贪婪地汲取着属于她的香甜的气息。
麦栎对他没有一点好脸色,冷漠地道:“别碰我!”
祝修毓闭上双眼,将她抱得更紧,“嗯,不会再松开了。”
麦栎:“……”
刚才从楼梯上滚下来的人是她?
为什么感觉是他摔坏了脑子?
祝修毓把她当成了一个大宝贝,死命抱着不肯松手,麦栎被他勒得差点喘不过气起来,他才依依不舍地将人放开。
“小麦,我不会让你走的。”情到深处,最怕失去。
他脸上是深情至极的表情,犹如飞蛾扑火,义无反顾,不惜一切。
麦栎被这样的神色吓了一跳。
那是一种近乎疯狂的执拗。
她呆呆地看着他,泪水不自觉地缓缓滑下。
祝修毓没想到她会在此时落泪,整个人都懵了。
“她没事了,你才会在意我。或者说你以为我出事了,才重新重视我。”
“不是的,小麦你误会了,我心里一直都很在意你。”祝修毓抬手想要替她擦眼泪,却发现掌心满是鲜血,动作一下顿住了。
麦栎也看到了,吃了一惊,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
手掌摸到了一个鼓起的大包。
祝修毓把手放下,指尖微微颤抖,但表面神色如常。
麦栎下意识地垂下头,顿时看到了满地凌乱的血迹。
“怎么回事?!”她捂住嘴巴,发出一声惊呼。
祝修毓连忙道:“别怕,不是你的血,是我从床上跳下来追你的时候摔了一跤,被花瓶的碎片扎到了。”
麦栎:“……”
祝修毓的确有够惨的,他完全忘记了地上摔碎了一个花瓶,下地时双脚猛感到一阵刺痛,痛得他没能站稳,摔下来时双手又反射性地一撑,碎片全扎进了手里。
但他一点都不敢耽搁,就怕晚那么一秒,麦栎都会从眼前消失,所以他咬紧牙关往楼下追去。
三层螺旋式扶梯的每一级台阶,都染了他流下的血。
场面异常触目惊心。
麦栎不是铁石心肠的人,亲眼看到他手上扎满了玻璃碎,心尖还是微微抽痛了一下。
“你别想着可以用苦肉计来打动我,我一点都不心疼你。”麦栎的语气很凶,泪水流得更凶。
人心不是电脑程序,感情不是代码,随便按下删除键,说忘记就能忘记。
前一刻,她以为自己真心错付,祝修毓不过拿她来当替代品,得不到心爱的女人,就随手抓住眼前的一个,逃避痛苦。
但现在,她看到了祝修毓对她的在乎,没有半点虚假,货真价实。
她混乱了。
原来他真的喜欢她,只是可能还比不上对秦莉莉那么喜欢。
她是他退而求其次的那个其次。
“小麦,你不要心疼我,我伤了你的心,我恨透了我自己。你让我留在你身边,慢慢弥补这份伤害,好不好?”那对时常带笑的黑眸如今透出几分沉痛,痛的尽头,是爱意翻涌。
麦栎心乱如麻,眼看着他的手脚血流如注,终是心软。
“我帮你把伤口处理一下。”她擦了把眼泪,将他推开,站了起来。
祝修毓却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怕她又借口要逃,忙跟着站了起来,顾不上脚掌传来的钻心疼痛,一瘸一拐地跟着她后面。
麦栎看着他脚底的血哗啦哗啦流得欢快,顿时觉得自己的脚掌都跟着隐隐作痛。
“你就别折腾了,是不是想失血过度到医院陪她?”
这句气话有点不经大脑,说完后,麦栎就后悔了。
渣的是祝修毓,没必要迁怒秦莉莉,她不过是被他爱上而已。
祝修毓脸色苍白,冷汗涔涔,但眼神却坚定刚毅,让人产生一种他无坚不摧的错觉。
“我以后只陪着你。”他注视着她,一字一句地承诺。
麦栎已经不相信他了,对他的说辞甚至产生几分反感。
好听的话他以前没少说,但经历过才知道,千万句甜言蜜语,都抵消不了一句冰冷伤人的话。
“这些话,以后还是少说,指不定哪天就打脸。”麦栎回到三楼,翻出了急救箱,用消毒过的针将祝修毓手上、脚上的玻璃碎片一颗颗挑出来。
幸亏都是些细小的碎片,看着血流得厉害,但伤口都不深,不然就要去医院缝针了。
祝修毓分明痛得快要飙泪了,却愣是装出一副无所谓的表情,可惜抿得发白的嘴唇还是泄露了他的真实感受。
麦栎瞥了他一眼,手上动作丝毫没有停顿,只觉得异常解恨。
完了之后,麦栎帮他用酒精消毒。
祝修毓瞄了一眼药箱里的碘伏,迟疑了一下,终究什么都没有说。
麦栎刚才磕到了后脑勺,现在只觉得受伤的地方一阵一阵地痛着,便就没什么心思照顾他了,替他清理好伤口后,她站起来道:“借个房间给我睡一觉,我头晕。”
祝修毓心头一紧,忙道:“是不是刚才滚下楼梯时摔的?我送你去医院。”
麦栎马上说:“好啊,不过我自己去就可以了。”
祝修毓哪里肯让她一个人离开,这人走了,肯定就不会再回来了。
“我陪你去……不对,我可以找家庭医生。”祝修毓也是被那花瓶砸昏头了,竟然没想起来自家有专门的家庭医生。
麦栎也是这时候才想起祝修毓是个可恶的富二代。
“对哦,刚才其实就该让家庭医生过来给你处理伤口。”
“等到他来,我的血都该流干了。”祝修毓看着她,眼神热切,“你舍不得。”
麦栎知道他的脸皮厚,但没想到居然这么厚,顿时无语。
她是真的觉得头痛头晕,心神疲惫,于是便径自走进了卧室,倒头便睡。
祝修毓一路尾随,看到她一头栽进床褥里,吓得呼救骤然一窒,忙凑过去检查她的情况,确定她真的只是想睡觉,提起的心才慢慢放下。
麦栎这一觉睡得沉稳,意识恢复清明时,身子还是软软的,所以她并没有急着睁开眼睛,而是再赖一会儿床。
耳边听到一个陌生的男性声音在低声说话,“我朋友说你没有去。”
然后是祝修毓的回答,“是,没有那个必要。”
那陌生的声音又道:“但你的情况越来越严重了。”
祝修毓不耐烦地道:“你这是作为医生的职业病,看谁都觉得有毛病。”
陌生的声音反驳道:“你这叫讳疾忌医。你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我不多说了,反正你自己拿主意,以后不要后悔。”
祝修毓沉默片刻,淡淡地道:“再说。”
麦栎有点后悔刚才为什么没有直接醒过来,现在“偷听”了这么一段,听出了祝修毓似乎有什么必须得治的病,但他却逃避现实,不肯接受医治。
这桥段……这么跟电视剧里演的一样。
每次女主角跟男主角闹翻,女主角下定决心要离开男主角时,男主角的身上总会发生点什么事情,让女主角心软。
祝修毓的身体到底怎么了?
为什么家庭医生没有帮他直接治疗,而是让他找他的朋友?
她越猜测,越心惊。
他别是得了什么绝症?
这时候,脚步声响起,往门口的方向远去。
麦栎以为家庭医生离开了,便睁开了双眼,谁料眼中却映入了一张陌生的脸。
“你醒了?”梁曦云弯起唇角,和蔼地冲麦栎笑了笑。
听声音原本还以为对方是个三四十岁的中年人,没想到看到他本人时,才知道对方居然是位鹤发童颜的老者。
麦栎连忙撑起身子坐了起来。
梁曦云忙阻止她道:“躺着,多躺躺,你现在还觉得头晕吗?”
麦栎顿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
梁曦云道:“那就好,我估计你有轻微的脑震荡,问题不大,不用太担心,多养几天就好了。”
麦栎对自己倒是一点都不担心,她是医护人员,对自己的身体情况心中有数。
想起刚才两人的对话,她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开口问道:“医生,其实刚才我早就醒了,听到了你跟祝修毓的聊天。他是不是患了什么严重的病?”
梁曦云观察了她一会儿,知道她真的是出于关心才特意问的,便叹了一口气,缓缓回答:“心病还须心药医。”
麦栎懂了,原来不是身体上的疾病,而是心病。
能让他得心病的人还有谁?
真没想到祝少居然是个大情圣,爱一个人爱到郁结成病。
梁曦云一看她的神色,便知道她误会了,他在祝家担任家庭医生也有四十多个年头,可谓看着祝修毓长大,自然知晓他跟秦莉莉之间的事。
今天他被祝修毓一个电话叫来这里,看到了祝修毓对麦栎的紧张和关心,便知道他是认真地想要开展另一段感情。
他顿了顿,突然开口道:“阿毓小时候曾经遭人绑架,差点没活下来。”【本章节首发沧元图书网,请记住网址(https://Www.CangYuanTu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