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不说话了?”
身后那人沉默了良久, 手臂却一直如铁腕一般箍着自己, 叫溶溶有些不安,不知道又是哪里惹着他了。
“刘祯?”溶溶重新喊了他一声, 仍是没有反应。
这么快就到了梦醒时分了吗?
溶溶心中滞涩,重新喊了一声:“殿下。”
“下”字还没说完,一只宽大的手掌就捂住了她的嘴。
“喜欢你, 我喜欢你,只喜欢你一个。”
溶溶瞪大了眼睛。
是她幻听了吗?若说先前她只是怀疑自己在做梦,现在她非常确定,自己一定是在做梦, 一定是。
正发着呆, 太子已经捏着她的肩膀将她整个人翻转了一下,深邃的目光定定看着她。
两人离得这样近,溶溶躲无可躲, 只能与他四目相对。
在他漆黑清亮的瞳孔中,她甚至可以看到自己惶恐不安的模样。
“我说,我喜欢你,只喜欢你一个人,也只想要你一个人。”他看着她,郑重其事地把方才的话重新说了一遍。
他说的很慢, 一个字一个字的蹦进溶溶的耳朵里,不容许她漏过一字。
溶溶动了动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她只能感觉到,自己浑身正剧烈地颤抖着。
他说,他喜欢自己?只喜欢自己?
巨大的惊喜如狂潮一般淹没了她,她宛若一叶扁舟,在巨浪滔天的大海中漂浮,然而浪潮过后,突然看到了一片狼藉的海滩,忽然感到了一丝悲凉。
他说他喜欢自己,只喜欢自己,那景溶算什么呢?
太子眼睁睁看着她惊喜的脸庞重新沉寂下来,微微蹙了蹙眉。
“还要我再说一遍么?”太子沉沉道。
“不……”溶溶轻轻摇了摇头,“不用了,殿下,夜深了,我去小书房那边睡。”
她还是不肯信自己的话么?
太子看着她黯然的模样,总觉得心上又被狠狠扎了一刀,他蛮横道:“不,打今儿起,我晚上非得搂着你不可。”
“我今日身子不舒服,若你真喜欢我,就别闹了。”溶溶低声道。
太子微微一怔,没想到她竟拿他方才的话来堵他。
见她这般,他重重出了一口气,松开了她。
“你就在这边歇着吧,我过去睡。”说完,他便掀被而起。
溶溶看着他站起身,一步一步朝门那边走去,一点一点离她远去,她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忽然喊道:“等等。”
太子顿住脚步,回头看着她。
“你……你说你喜欢我?”溶溶结结巴巴地问。
太子听到她如此问,知道自己的一番心意没有白费,沉凝的脸色骤然舒展开了。
无比肯定地回答道:“是。”
“你还说,你只喜欢我?”溶溶又问。
“是。”
“那……你就不喜欢元宝的娘吗?”最后这一句话才是她真正要问的,偏生因着紧张,说得又轻又快,好几个字都被她吞掉了。
好在他听得明明白白,只是听到她的疑问,他竟不知该如何回答,只是愣住。
他一向心思缜密,面面俱到,然而今夜他有太多的意想不到。
他爱她,但他好像一直都不太明白她。
他自认爱得深,到头来她连自己爱不爱她都不知道。
望着她紧张的眼神,他重新跳回龙榻上,紧紧将她拥住,用近乎颤抖的声音道:“喜欢,我当然喜欢!景溶,我想你想得快要发疯了。”
如果不是因为她给自己留下了元宝,得知她死的那一刻,他应该真的疯了。
“你……你叫我什么?”溶溶听着那个称呼,忽然有点懵。
太子低头,重重喊了一声:“景溶。”
溶溶的头脑突然一片空白,本能地抬手去推他,“殿下在说什么胡话?”
“我没说胡话。”
“不!”
溶溶的一颗心都快跳出胸口了,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不能承认,绝对不能承认!她不能被当做邪祟,就是现在这样,很好,非常好,她不要被戳穿,不能被戳穿!
她尖声道:“你就是胡说,我叫薛溶溶!薛溶溶!”
太子看着她的脸涨得通红,声音几乎要喊破嗓了,眼见得要失控了。心知自己今夜急了一些,又吓到她了,便先改了口:“溶溶,对,你是溶溶。”
果然,顺着他的柔声言语,她刚才几乎快要充血的眼神才稍稍清明一些。
她还是在怕,还是有顾虑的。
太子不想逼狠了她,又道:“方才你一提起景溶,我就犯浑了,可你知道我为什么那么叫你么?”
溶溶听他改了口,才稍稍安静了一点,连舒了几口气,同太子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干巴巴地问:“为什么?”
“因为,跟她很像。”
听他这么一说,溶溶立时又警觉起来,“哪里像?”
太子见她惊慌失措,忍不住伸手轻轻刮了她的鼻子。
“现在,此时,就很像。”
溶溶烧红了脸,不知道该接什么话。
太子见她放下了戒备和警惕,遂继续道:“你们俩长得不像,但你的性格跟她很像。”
“我的性格……什么样?”
“胆儿小,怕事,又爱瞎起疑心。”
“我……”溶溶想反驳。
她不是胆小,她那是谨慎、惜命。
不过她忍住了,他已经对自己起了疑心,多说多错,指不定哪句话会被他抓住小辫子。
于是她只闷着头道:“我这样的胆小多疑的你还喜欢?”
“是啊,我就是喜欢,我每回看到你,就觉得看到了景溶。”
“那你……是因为觉得我像她,才……才把我留在你身边?”溶溶忍不住问。
她不敢相信,非得要他说出来才行。
“嗯,刚开始是这样。”太子点了点头。当初会留意她,其实就是因为她身上跟景溶一样相似的气质,他迷恋的,正是在她身边的那种安心。那时候他还不知道她就是景溶,所以为此纠结过、痛苦过,怀疑自己对景溶的心情。
世界上怎么会有另一个人,能跟景溶一样带给他快乐?
如今他知道答案了,至始至终,他爱的,都是她罢了。
溶溶使劲儿咬着唇。
若说先前他承认自己喜欢景溶的时候,心里有过狂喜,那么此刻,得知太子把自己留在东宫是因为感觉自己像景溶,溶溶心中的欢喜便如狂风骤雨一般,瞬间将她吞噬。
看着她脸上突然泛起的神采,太子的眸光晦暗不明,嘴角衔着一抹轻笑,“醋了?”
醋?
溶溶强忍着内心的起伏,摇了摇头,强自辩解道:“我只是一个农家女子,怎么敢吃侧妃娘娘的醋?”
说完,她把头埋进被子里,“夜深了,殿下请回去歇息吧。”
今晚她不知道赶了自己多少回了,刚才见她落寞时,他已经想好了留她一个清净,但现在,他改了主意。
她心里有他,他为什么要去旁边睡呢?
“是该歇息了。”太子不由分说在她身边躺下。
“我今日……”
“知道你身子不舒服。”太子打断了她的话,重新如先前一般从背后搂着她,自顾自地说道,“听说女人来月信的时候很怕冷,你冷吗?”
冷,确实是感觉比平常冷一点,尤其是肚子那里。
溶溶还没说话,他宽厚温暖的手掌就放到了她的肚子上。
“我的手热,是不是感觉好一些了?”
他的手的确很温暖,有他这样护着,肚子好像真的没有那么坠胀了。
“殿下……”
“睡吧。”
……
溶溶一夜好眠。
睁开眼睛的时候,身边那个人已经起了。即便没有早朝的时候,他也要早起练拳的。
肚子胀得难受,溶溶实在不想坐起来,便喊道:“素昕。”
素昕应声推门进来,道:“姑娘醒了?”
说着便走上前扶着溶溶坐起来,还贴心地在她后头塞了一个枕头,有那枕头支撑着,肚子便舒服多了。
“爷说姑娘来了月信,一早便命厨房那边准备了补血的膳食,姑娘是现在用,还是等等再说。”
他竟去吩咐了这些事?
溶溶肚子胀痛,并不觉得饿,不过这种时候完全不吃东西后面会更难受。
“若是有粥,给我盛一碗,旁的不用了。”
“是。”素昕吩咐了宫人去办,自己则服侍着溶溶起身洗漱。
今儿厨房备的是山药百合猪红粥,最是温补,溶溶正在用粥,忽然听到外间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欣喜地抬眼一看,正是元宝过来了。
“姑姑!”元宝昨晚就没看到溶溶,此时见着她,自是欢喜。
溶溶忙放下手中的粥碗,将元宝抱在怀里。
正在这时候,元宝忽然挣扎着从溶溶怀里出来,溶溶刚刚起来,身子还虚浮无力,只好松开了他。
“怎么一晚上不见,就不要姑姑抱了?”
元宝一本正经地解释道:“不是的。父王说,姑姑这几天身子不舒服,不能缠着姑姑抱我。”
刚才进玉华宫之前,太子叮嘱过元宝,说姑姑这几天不舒服,不能吵着闹着姑姑,也不能缠着她抱,元宝最喜欢溶溶了,当然是一口答应了。只是一见到她,顿时高兴得把什么都忘了,后头才想起来。
“没那么严重。”
溶溶的身子虽然弱,但月信一直是准的,每月到了那几日,虽说肚子有些发胀,但并不疼,也不影响她做事。太子忽然这么郑重其事的,倒叫她有些不适应。
元宝还小,这种事不好同他多解释,便笑问:“昨儿你在凤阳宫,可睡得安稳?”
“嗯,”元宝得意地点了头,“姑姑,你知道吗?太爷爷以前是大将军,昨天晚上他给我讲了好多打仗的故事,我一直听一直听,什么时候睡着的我都不知道,早上还是太爷爷把我叫醒的呢!太爷爷说,我们习武之人不能睡大觉。”
“老公爷要教你练武?”溶溶吓了一跳。
她可以阻止刘祯教元宝骑马,可若是老公爷要教元宝练武,她可就说不上话了。
元宝还这么小,练武实在太危险了。
“对啊,太爷爷已经收我做了徒弟,他还说会把家里的武功秘籍全都传授给我。不过那些秘籍的字我还认不全,太爷爷说得等我把四书五经都学完了再给我。”
溶溶松了口气,知道自己白担心了,老公爷做事,到底是知道轻重的。
她立即想到了另一件事,老公爷晚上能带着元宝,那……她是不是就能陪着太子去梁州呢?
若说昨日他说起时,她心里只有两成乐意,经过昨夜之后,两成已经变成了九成。
“太爷爷很疼元宝,元宝以后要好好孝顺太爷爷哦。”
“嗯,我记住了,”元宝认真地点了点头,“父王和姑姑最疼我,我以后会最孝顺父王和姑姑。”
看着眼前乖巧懂事的元宝,又想起昨夜的柔情,溶溶的心里化成一滩水。
老天爷真是待她不薄,能拥有这么好的儿子已经知足了,居然还把刘祯的心也给她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发生了一件十分尴尬的事。
之前不是跟大家说过会发一下小剧场吗?结果我下午发微说要小剧场的吱一声,截止目前只有三个人吱声,还好发出去之后都说吃饱了。
尴尬啊太尴尬了,还好有三个人,不然我的自尊心要掉成渣渣了~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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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颜微殇、落花有意否 10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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