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夜的祠堂阴冷极了,临近傍晚又下起了冷雨,更加的阴风阵阵,贤蕊就穿着身长袄,缩在蒲团上不停的哈气搓手。
她望着高高台面,供着的牌位写的都是不认识的祖祖辈辈,只感觉有点瘆得慌。
也不知道慎敏有没有好些,伤的怎么重,应该养在鹿鹤堂或者罗琪琅身边当个小娇娇护着才妥帖,若依旧跟着她的身边,免不得又要替她操劳的……
贤蕊自顾自想着,门缝墙缝的冷风灌了进来,刺到他的骨头缝里,冷的她抑制不住的肩头打颤。
烛火被夜风卷起,晃动还有些骇人,外面树叶沙沙阴森森的厉害。
抱着胳膊搓了搓,忽听着身后嘎吱一声,贤蕊哆嗦的捂嘴,吓得瘫坐在地上,艰难的回头去望。
这……这不会是哪个疼爱德蕊的祖宗来找她麻烦了?
“大姑娘。”
见着窜进来的脑袋,贤蕊使劲眨了眨眼眸,又是惊讶又是高兴,“你怎么来这里了?”
就看慎敏开了门缝呲溜跑了进来,同她做了个禁声的动作,忙不迭关上了门。
“门口有人,你怎么进来的?”贤蕊唏嘘起来,见她肩头沾着雨水,到不知那斗篷是个什么料子的,一点也不湿手,自个就干了。
“爬狗洞进来的,最近吃多长太胖了,还差点卡着进不来。”慎敏小声的嘟囔着,走过去扯了个蒲团跪在贤蕊旁边。
她从怀里摸出个油纸包递过去,眸子闪着光亮,笑盈盈道:“姑娘怕是饿了,您爱的糯米鸡,还是热的的呢,快些吃。”
说着,慎敏就把肩头的斗篷扯下来给贤蕊披上,又说:“咱们不能一个冬日都挺过去没风寒,眼瞅着开春了得个风寒了。”
贤蕊是真的饿了,她一日都没吃东西了,在祠堂里面又冷又饿又害怕,埋着脑袋就吃了起来。
一口气用了大半,才鼓着腮帮子看望着自个人,她问:“你还在和罗哥哥吵架吗?”
慎敏抬手给她擦了下嘴角,便是道:“这糯米鸡姑娘觉得不好吃吗?”
“你别拐着弯说我,之前的事谢二爷已经给我说了各中缘由。”贤蕊晓得这人如今还怨恨这罗琪琅。
她顿了顿,便是说:“今个儿银杏风风火火来找我,我都没有告诉罗哥哥,静悄悄的走的,谁知道半路罗哥哥就追来了,还带着好几个人一道呢,脸黑的吓死人了,你肯定没见过。”
慎敏只是笑了笑,并未说话。
贤蕊啃着糯米鸡,慢慢悠悠的继续起来,颔首道:“罗哥哥这样的人,这辈子怕都是顺风顺雨的。”
“您想多了,他孙子样的时候你是没见过了。”慎敏摇摇头,仿佛想到了什么,表情都是嫌弃。
“那只是在你跟前罢了。”贤蕊轻笑起来,含着嘴里的糯米鸡缓缓说:“罗哥哥在你跟前要有些人气,素日都是副生人勿进的模样。”
慎敏没好气,“他那是做作。”
贤蕊噗呲笑起来,满京城都暗地爱慕的侯府世子,到了这个人嘴里,就是个无赖德行。
她打趣道:“日后罗哥哥若是做了爹爹,孩子肯定亲你些。”
见慎敏不说话,神色一凌,贤蕊连忙摆手,“我又说错话了是不是,对不起对不起,你别生气好不好,我以后再也不胡说了。”
她是晓得慎敏很忌讳别人拿她和罗琪琅玩笑的,特别还是和罗琪琅冷脸的时候。
慎敏只是轻笑,沉默了半晌,和关切她的人说:“我和罗世子不会有以后,老太太已经给我安排旁的婚事了,我也答允了。”
贤蕊手里捏着的糯米鸡啪嗒落在地上。
“你,你不要罗哥哥了?”贤蕊有点懵懵的,她有点话都说不清楚了,“这,这不是误会吗,怎么就要改嫁了,慎敏,这事,这事罗哥哥可知晓?”
那日事情发生的突然,慎敏哭的厉害,着实让她恨透了罗琪琅,只不过事情明了,且今个罗琪琅那般担忧慎敏,绝对不是心有她人还能做的出来的模样……
这人要宁嫁他人明显就是气话,这要搞得张老太太以为是真的了,到时候把罗琪琅信以为真了,岂不是白白没了一条性命的。
她就想着晨间去学堂,谢竹盛拉着她说的话了。
——“驰风对慎敏的感情不是玩玩那么简单,反正从我认识他,这人就喜欢慎敏了,而且极其明显,如今倒是要藏在两份,总归驰风认定的事情谁都拉不回了,这事的确是他处理不当,这两个人的事我们少去掺和,不然等着和好了,驰风秋后算账,你可不晓得他怎么落到你头上来。”
贤蕊歪头看旁边的姑娘,“今日你昏过去了没瞧着,罗哥哥眼睛都红了,若是误会说开便是,即便你真的不想理会罗哥哥了,也没必要急着找夫家的。”
“我的婚事与他无关。”慎敏简单道,顿了顿,话锋一转,板着个脸吓贤蕊,“姑娘若在打趣我,我就走了。”
“你要陪我?”贤蕊瞳孔震惊,“你伤还没有好呢,快别在这里陪着我了。”
她作势要把人赶走,“就跪一宿而已,以前我给外祖母侍疾,两日没合眼都没事的,你别出个好歹,让我又合不上眼了。”
“来都来了。”慎敏自然不会放贤蕊一个人跪着,瘪嘴示弱,“外面好冷的,我都把斗篷给大姑娘了您了,大姑娘忍心把我赶到外面爬着狗洞,吹着冷风孤零零回去?”
“口口声声说着不要罗哥哥,怎么好的斗篷必然是罗哥哥给你弄来的。”贤蕊细细的看着,觉得有点打脸的额了一声,“这针脚怎么……”比翡翡手艺都差啊!
“侯夫人给我的。”慎敏就道,对贤蕊错愕的神情表示认同,“侯夫人针线活不怎么好,烟儿随她,也不怎么好。”
见慎敏轻轻的笑着,贤蕊跪过来两份,凑到她旁边,“就瞧着侯夫人的面子上,你也别太为难罗哥哥,罗哥哥要见你一面也不容易的……”
门忽然被推开,电光火石之间,两个说笑的姑娘立刻跪的笔直,贤蕊还把掉在地板上的糯米鸡给抓到手里藏在了斗篷里面。
两个姑娘转头,却是蹙眉。
来的不是别人。
居然是——
迈腿进来的德蕊看着两个目光不解的人,咳嗽了一声,扬声起来,“怎么,我家的祠堂我还进不得了!”
她踏脚把门给踹的合起来,走过去盯着慎敏,冷哼哼开口:“祖母非说我打的重,我就不信府邸真有人敢给你动手的,现在不也生龙活虎的,大半夜遛弯也走的够远的。”
她从身后拎着个食盒出来放在贤蕊跟前,板着个脸,话倒是挺软的,“喏,怕你饿死了。”
贤蕊这次是真的惊吓到了,咽了咽喉头,喃喃,“四妹妹……”
“我还能毒死你了?”德蕊直接把食盒掀开,见傻兮兮的大姐姐,抱着手凶她,“都是我爱吃的,你不吃就饿着。”
贤蕊好久才找到自个声音,“这祖宗跟前吃东西怕是不好。”
“你能把这里上头气活几个来,你就是这府邸的大恩人了。”德蕊翻白眼,从怀里摸出两双筷子,扯了个蒲团在中间坐着,同慎敏招呼,“不知道你也来,我吃两筷子就给你。”
她也被王氏抓着骂了一天,骂的她都想装死把王氏给吓昏图耳根子清净。
贤蕊和慎敏对视一眼,都不知道德蕊是卖的什么药,一时之间都不敢轻举妄动。
“那东西对你们而言不值钱,我却看得重要。”德蕊包着嘴里面菜慢慢的说,又从食盒最底下掏出个布袋子,拎着一角抖了抖,倒出来许多小玩意。
真没一个是值钱的,瞧着也挺陈旧的。【本章节首发沧元图书网,请记住网址(https://Www.CangYuanTu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