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沈鹿溪打伞的人,正是三皇子姬华。
姬华是张贵妃所出,之前沈鹿溪给张贵妃当过差,便是在那时候结识了三皇子,三皇子和沈鹿溪关系也不错,平常多有笼络的,两人也算相熟。
她一边擦汗一边道谢:“多谢殿下,让您费心了。”
姬华身着窄袖圆领的寻常华服,他把遮阳伞往沈鹿溪那里移了移,确保她整个身子都被遮在伞底下,这才温声道:“你我之间,不必多礼。”
沈鹿溪早已被晒的大汗淋漓,此时一滴汗顺着她下巴滚落,蜿蜒过白皙的脖颈,缓缓滚落进领口里,姬华瞧见这一幕,喉结上下滚了滚,不免有些失神。
传闻沈家祖上曾有胡人血统,沈鹿溪显然很好地继承了这点远古血脉,她五官昳丽,分明是汉人特有的殊色,眉眼却颇为深邃,带着一点浅淡的琉璃色,猫儿一样的勾人,肌肤白嫩又远胜汉人,平添两分殊异风情。
瑰姿艳逸,靡颜腻理——也亏得沈鹿溪还算有些身份,否则凭她这般模样,早就入了权贵帐中。
姬华嗓音温文,恰如盛夏里的一缕清风,恰到好处抚平沈鹿溪心中焦躁。尤其是有姬雍那个讨厌鬼做对比,沈鹿溪觉着这位三皇子简直是个大善人,给感动地发了张卡:“殿下您真是个好人!”
他笑了笑,又轻拧了下眉:“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沈鹿溪也不好说自己干了丢人事,含糊道:“我在太子府当差,太子正缺了个车夫,便拿我来顶上了。”
姬华听到‘我在太子府当差’这句话,眉间掠过一丝翳色,他默了片刻,声调微沉:“我不过出去短短几日,母妃就背着我挪动了你。”
他声音颇低,沈鹿溪听的不大分明,有些疑惑地抬眸瞧了瞧他,又问道:“殿下为何会在此?”
姬华一笑:“跟太子一样,我也是来赴宴的,不过离宴席开始还得一会儿,刚好在这碰见你了,好些日子不见你了,我倒是有些想你。”他嗓音渐低,最后这句话说的颇为暧昧。
沈鹿溪压根没多想,干笑了下。
姬华谈吐温雅地继续:“太子约莫傍晚才能出来,你也别在这晒着了,我顺道带你去长乐巷用些冰碗,早便说要同你去长乐巷的。”
沈鹿溪早已是汗流浃背,听到‘冰碗’俩字便口舌生津,嘴上还是为难:“这,这不好吧,卑职还得看着马车呢。”
姬华笑:“放心,马车自有人看着,你赶在他赴宴归来之前回来便是,若你怕他责你,只管往我头上推。”
沈鹿溪就不再矫情了,可惜她坐马车上晒的有点中暑,才迈开一步,身子便不觉晃了晃,险些栽在地上。
姬华忙展臂扶住她的腰,沈鹿溪从心理到生理都是正儿八经的女人,便下意识地躲了躲:“多谢殿下。”
姬华温文一笑,却没让她躲开,手掌捻住那把盈盈细腰,心下蠕蠕而动,口中有些发干。
这时,就听旁边传来一把上扬的声音:“老三?”
姬华转过头,就见姬雍站在不远处。
他嘴角噙着笑,几步走过来,目光在姬华搂在沈鹿溪腰际的手上顿了顿,笑容更深了两分:“好巧啊。”短短三个字,被他说的仿佛别有深意。
姬华不着痕迹地收回手,却仍站在沈鹿溪身畔:“六弟怎么过来了?”
姬雍挑了挑眉:“本来已经进了‘神霄绛阙’,突然想起我随身带的丸药落在马车里了,所以亲下来取一趟。”他目光在姬华和沈鹿溪脸上扫了几圈:“三哥和沈侍卫认识?”
其实是他在楼上瞧见姬华和沈鹿溪说话,便赶下来瞧热闹了,没想到一来就看见这么刺激的场面——自己那倒霉三哥和沈鹿溪搂搂抱抱,姿态暧昧。
他目光从沈鹿溪脸上轻轻掠过,见她神色坦然——这个应当没什么事。
他眼风又扫过姬华,姬华方才的行止也暧昧极了,看向沈鹿溪的目光满含觊觎,搂她的时候也不像男人间的搂搂抱抱,反而充满占有欲。
晋朝男风盛行,姬雍没吃过猪肉总也见过猪跑,何况沈鹿溪相貌之出挑,有目共睹,联想到之前宫里的一些传闻他几乎立刻把姬华的心思猜出了七八——如果姬华真的对沈鹿溪存了心思,那可真是太有意思了。
姬华被他瞧的面色微沉:“我和沈侍卫相识,这才多说了几句。宴会也快开了,六弟不上去?”
姬雍笑的古怪,他忽然伸手,攥住了沈鹿溪方才还被他嫌弃的那只手的手腕,把她拉到自己身边:“没想到三哥和沈侍卫是旧友,倒是我平时慢待她了,既如此,便让沈侍卫和我一道去赴宴吧。”
他生怕火烧的不够旺,悠悠再添一把柴:“说来还要多谢贵妃和三哥,沈侍卫差事当的极好,甚合我心。”
姬雍最后四个字说的刻意,姬华看着自己骤然空落的身畔,眼底冷了几分。
这眼神姬雍倒也熟悉,每每京城里的贵胄公子争风吃醋,露出的都是这种眼神。
姬雍挑唇而笑,主动邀请:“三哥可要和我们一道?”
姬华自然觉察出他的挑衅之意,心下不悦,默了片刻,一言不发跟了过来。
沈鹿溪觉察到兄弟俩关系一般,很明智地没有吭声。
‘神霄绛阙’被京中达官贵人戏称为神仙地,后台极硬,低品的官员勋贵甚至都不让进入,沈鹿溪虽然被姬雍突然起来的热情搞得一头雾水,不过本着有饭不蹭王八蛋的精神,大大咧咧跟着姬雍进来,果然处处亭台水榭,羌管弄晴,菱歌泛夜,就连客人用饭饮酒的地方,都在一池曲水之上。
在这豪奢锦绣的长安城,能建出这么一个朦胧婉约,淡若烟华的地方,实在是难得。
本来这地方是不让侍卫进的,怕惊扰着客人,不过姬雍要带沈鹿溪过来,谁也不敢扫他的面子。
姬华眼瞧着姬雍领着沈迟意在上首落座,他眯了眯眼,压下心头不快,也捡了个不近不远的位置坐下。
姬雍一身混搭风在风流锦绣的宴场上格外显眼,他手撑着下颔看向沈迟意,一脸玩味地悠然吟哦:“隔着屏风喧笑语,报到雀翅初上,又把檀奴偷相,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这首词描写的是龙阳之爱,颇为香艳旖旎。
沈鹿溪自打穿来还没吃过一餐正经饭,正琢磨等会宴席上能吃到什么好的呢,冷不丁被姬雍发问,怔道:“这,这是这里的菜名?报到雀翅初上,这菜里有一道鸡翅膀?”
姬雍:“”他可算明白什么叫抛媚眼给瞎子看了。
他垂下眼睑,本来姬华在和吴国公嫡女议亲,后来也不知什么原因,姬华把亲事主动拖延了些日子,张贵妃为此发了好大一场火,今儿个把事情串联起来,不难得出结论——姬华推迟婚事的原因怕是和沈鹿溪有关。
若真是如此,张贵妃把沈鹿溪打发到自己这里来就说得通了。
他正思量,宴会已经宣布开始,这次宴席请的都是年轻贵胄公子,规矩便没那么多,转眼大家便放浪了形骸,拥着美人饮酒说笑。
姬华取了壶薄酒到姬雍面前,亲自帮他满上,微微笑道:“六弟许久没出来了,今日可得陪为兄好好喝上几杯。”
姬雍指尖按了按额头:“我头疾未愈,不能饮酒。”他几年前不知突然发了这头疾,最严重的时候已经在鬼门关走了一遭,这头疾发作起来极要命的,京中没人不知道这事。
姬华抿唇一笑:“放心,这是我特意要的药酒,对身子只有好处的,太医也说过,你身子已是大好了,总不好滴酒不沾吧。”他把酒杯缓缓推到姬雍面前,宛如和幼弟玩闹的兄长:“若是不喝,就是不给三哥面子了。”既然姬雍方才主动寻衅,他怎么着也该回敬一二。
他这灌酒的架势,引得周遭不少人都瞧了过来——姬雍虽然是嫡出,但身体沉疴已久,静安皇后不得皇帝宠爱,母家如今也早已衰败不堪,姬华虽是妃妾所出,却是诸皇子中年纪最长,张贵妃颇得盛宠,张家更是冉冉上升,这兄弟俩一个占嫡一个占长,别苗头早已不是一时了。
——但像今日这般放到明面上,还真是少见。
姬雍看着面前的酒盏,唇角扬起,他留着沈鹿溪本是想钓张贵妃,想不到姬华一并也上钩了。
他端起酒盏:“三哥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实在不宜饮酒,不如”他转头看向闷头傻吃的沈鹿溪,尾音拖长:“沈侍卫代我喝了?”他尾音稍扬拉长,像是戏谑,又像是撒娇。
姬华听的脸色微变。
两人明摆着别苗头,姬雍这下可把沈鹿溪架在了火上,众人目光灼灼地瞧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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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雍:有酒,我不喝,哎,就是玩!
不出意外的话,这本掉马应该贼溜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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