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夏双娜的脚步声远去,图坦卡蒙将闲杂人都赶走,威严冷肃的面孔瞬间被痛苦和悲伤填满,撑着身体来到床边,匍匐在玛雅身前,低声哭诉。
“姆特,您再给我唱一次摇篮曲好吗这一生,能做您的孩子,我深感荣幸”
“姆特,您还有什么想对我说的,您能梦中告诉我吗”
海吉夫跪在地上,捧起妻子的手,坚强的男人泪如雨下,本以为此次从暴徒营地回来就可以和她团聚,谁知却是阴阳两隔,“夫人,你先走好,在芦苇之境等我,我们会再见的。”
忽然,海吉夫发现玛雅光洁的胳膊上好像有些奇怪的红点。
底比斯郊区一个谷仓里,斯蒙卡拉不时朝外张望,焦急地踱步等待。
一辆马车停住,蒙面男人跳下马车,扯掉面巾。
斯蒙卡拉喜悦地向他身后望,却没有看到期盼的那个的身影,“阿里瓦沙,她人呢。”
阿里瓦沙淡淡到,“她不会来了,她被法老扣住了。”
“你说什么?”
斯蒙卡拉的心顿时揪紧。
他看出海吉夫依然忠心于图坦卡蒙,是图坦卡蒙安插的卧底,前天晚上,他装作酒后失言,故意和海吉夫说了很多心里话。
“我爱上了娜芙瑞王妃乖侄子不该和叔叔抢小婶婶我很后悔,让她喝了米坦尼宫廷的秘药,我和她不能有自己的孩子了。”
因为他知道,这些话必然会原封不动传到图坦卡蒙耳朵里。
足够恶心死图坦卡蒙,以图坦卡蒙多疑的性格,一定会抛弃她。
但他做这些事有一个前提。
等所有的事情暴露出来,他不知道图坦卡蒙盛怒之下会不会直接杀了娜芙瑞,他要确保她的安全,所以必须带她走。
可是现在他失败了,没能带走她,反而让她落入那么危险的绝境,斯蒙卡拉心痛如绞,血红着双眼斥责阿里瓦沙,“为什么!你是怎么办事的!”
阿里瓦沙嘴角勾起阴诈的弧度,“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要抛弃我们了,你想带着娜芙瑞过你们的日子,你放下了仇恨,想要退出,我得不到爱情,你也别想得到!”
他竟是故意的,斯蒙卡拉被他欺骗,又心疼娜芙瑞的处境,怒火攻心,重重一拳打在阿里瓦沙的腹部,抬腿将他整个人踹翻在地,阿里瓦沙弯腰噗地吐出一口鲜血。
阿里瓦沙舌头舔了舔嘴角的血,如罂粟花般又邪又魅,哈哈笑了起来,身上的痛,哪及他心里痛的十分之一,“迪米特丽是赫梯公主爱茜阿尔玛,她父王灭了我米坦尼,我那么喜欢她,但我不得不恨她,我放弃了我的爱情,你也应该灭情绝爱!”
他直起身,拽住了斯蒙卡拉的衣摆,“斯蒙卡拉,你不能放弃啊,如果您的大业无法完成,那我的大业呢,难道米坦尼就这么亡了吗表哥!”
阿里瓦沙一声表哥,让斯蒙卡拉的理智渐渐归位。
阿里瓦沙真名叫做阿尔恩利特,是米坦尼亡国国王,沙提瓦扎的亲生儿子。
由于母亲地位低下,他从小就不受宠,备受仆人们的凌辱,养成了孤僻暴戾的性格,喜欢杀人取乐,堂堂王子和血腥的暗杀组织混到一起,劣迹斑斑,沙提瓦扎就没把他当儿子,米坦尼宫廷里也从没有这位王子的存在感。
斯蒙卡拉的母亲塔杜赫芭是沙提瓦扎的姐姐,是阿尔恩利特的姑姑,所以斯蒙卡拉正是阿尔恩利特的表哥。
阿尔恩利特恨恨地骂,“狗国王(沙提瓦扎)被俘虏到赫梯贪图享乐不思国耻,黑太子那个懦夫流亡海外,只有我才能报亡国之仇!”
“表哥,你答应过我,彻底击败图坦卡蒙,当上埃及法老,从赫梯手中夺回米坦尼,任命我做米坦尼的国王,我们一起称霸两块大陆。得到王位,你就可以立娜芙瑞为大王后,这才是你对她的爱!”
斯蒙卡拉陷入深思,停止了对阿尔恩利特的虐打。
夏双娜失魂落魄地被押送回了月光庄园,她像是接受了自己的命运,颓废如一摊泥。
门被关上的时候,她突然弹起来用力拍门,“我要见法老!我要见法老!”
冷冷的声音从外传来,“法老恐怕不想见你。”
等所有人的走远,夏双娜指甲划着门板,缓缓蹲下,喉间爆发出撕心裂肺的痛哭。
她的痛苦不全来自于自己彻底失宠,还有对玛雅逝世的心痛。
夏双娜回想着和玛雅的点滴相处。
第一次见她,她被阿蒙祭司团追捕,闯入她家,玛雅从不认识她,却友好地予她帮助。
玛雅夫
人真的好奇怪,口口声声说着最疼爱娜娜,却待自己亲密无间,怕是真正的娜娜看了都会嫉妒。
泪水模糊了视线,夏双娜却仿佛看到火海中,玛雅向她跑来的身影,伸开双臂紧紧抱住了她,夏双娜慌乱地捂着脑袋,这段记忆到底是属于谁的,不是自己的故事为什么让她痛彻心扉,好像玛雅夫人是一个她很很重要的人,她却将她忘记了。
昨天,她还兴高采烈地准备着自己的婚礼,玛雅陪她挑选婚礼裙,今天,图坦卡蒙和她一刀两断,玛雅永远离开人世。
为什么一瞬天堂,下一刹那就是地狱,一切在一瞬间,就发生了逆转。
为什么,为什么,玛雅夫人会留下这么不利于自己的遗言,让她失去了图坦卡蒙的心,可尽管这样,她也一点都不恨不怨玛雅,她好希望玛雅还活着。
夏双娜止不住地哭泣。
图坦卡蒙亲自护棺,海吉夫陪同,护送玛雅的遗体来到了帝王谷的停灵殿。
图坦卡蒙一身缟素,跪坐在玛雅的丧葬床前祈祷,从中午到下午,不吃不喝,滴水不进。
黄昏时分,海吉夫在门外,嗓音因为痛哭而沙哑,“陛下请您节哀,请您送玛雅的身体去制作木乃伊,保证她肉体不腐得到永生。”
最卓越的木乃伊工匠被传召到帝王谷的生命之屋,开始防腐工作。
尼罗河西岸有一块猎场,背靠石灰岩山脉,一眼望不到尽头,图坦卡蒙驾着马车,朝旷野进发。
高速狂奔中,风如刀片,刮痛他的皮肤,图坦卡蒙淋漓肆意地放声大吼,仿佛要把心肺都吼出来。
头顶是彩霞染红的天空,脚下是移动的黄沙,苍茫大漠中,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其实是那么的渺小,他是上下埃及的君主,却留不住乳母的生命,护不住心爱的女子。
跑了两圈,为了追求极致的速度和刺激,图坦卡蒙索性用绷带把自己绑在了马车。
(古埃及马车的减震功能还没有现代那么先进,高速奔跑的时候,身体的晃动会让人很不舒服,就限制了发挥,技艺高超又胆子大的贵族们会把自己的腹部绷紧,和马车连在一起。)
这意味着一旦翻车,几百斤重的黄金马车就会直接砸到图坦卡蒙身上,而他根本没有逃命的机会。
这是连命都不想要了。
艾立刻上前阻劝,“陛下,请您注意安全。”
“闪开!”图坦卡蒙冷冷命令。
“陛下,如果您执意冒险,就从艾的尸体上踏过去吧!”艾伸开双臂,拦在图坦卡蒙车前,抬头和他对视,视死如归朗声道。
“唉,真拿你没办法。”图坦卡蒙嗔怪,趁艾分心的时候,图坦卡蒙突然一抖缰绳,灵巧地绕过他,一甩马鞭,随着咻的破空声,一瞬间就冲出了几十米。
“陛下,陛下!”艾提心吊胆,驾车在后面一路狂追。
夜色慢慢笼罩埃及大地,直到再也看不清前路。
图坦卡蒙一下车就累虚脱般瘫在地上,衣服早已被汗水湿透,他口渴难忍,抱起酒罐子大口灌酒。
深夜,艾终于把喝得烂醉的图坦卡蒙抬回了寝宫。
安赫姗那蒙一直在荷鲁斯宫的寝殿里等待,闻到图坦卡蒙浑身扑鼻的酒味,忙上前搀扶,“弟弟,你怎么喝这么多。”
图坦卡蒙眯着眼打量她,“姐,你怎么在我屋里。”
安赫姗那蒙吩咐人煮了醒酒汤。
图坦卡蒙喝的太多,胃里实在是难受,接过彩釉杯子一饮而尽。
安赫姗那蒙心疼地叮嘱,“弟弟,你不能这么折磨自己,要注意身体。”
“姐,你回去吧。”图坦卡蒙头晕的厉害,趴到床上。
“我看你睡着再走。”
图坦卡蒙半睡半醒间,燥热地踢开了被子,“好热”
“怎么了?”
安赫姗那蒙凑过来查看,图坦卡蒙立刻感觉到一股清甜的气息,吸引着他凑近,眼前是娜芙瑞的脸,图坦卡蒙嘴角痴痴地扬起,抬手欲抚摸,“娜娜你来了”
“弟弟!是我,是我!”
安赫姗那蒙发现图坦卡蒙目光迷离,脸上浮着不正常的情欲,立刻朝后退了一步,大喊,“图坦卡蒙!”
图坦卡蒙用力摇了摇头,娜芙瑞的脸消失不见,面前是安赫姗那蒙,联想他方才异常的反应,好像是中了春药。
“那汤有问题,你加了什么?”图坦卡蒙惊诧又鄙夷,“安赫姗那蒙你竟做这么下贱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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