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双娜急奔到玛雅面前,玛雅脸色苍白,捂着胸口,不断地喘咳。
玛雅这是又犯病了。
她之前也犯过几次病,但这次似乎尤为严重。
“玛雅夫人。”夏双娜急切地呼唤着她,玛雅闻声,虚弱地回应,“娜娜”
安赫姗那蒙眼见玛雅病情危急,也疾步走来,“快送她去医馆!”
玛雅的马夫手脚麻利将玛雅抬到最近的医馆里。
医馆生意忙碌,等待问诊的人很多,一时没有人关注到她们。
安赫姗那蒙放声大喊,“我乃王后安赫姗那蒙殿下,尔等跪下!”
一瞬间的极致安静后,所有人齐刷刷下跪,叩首。
安赫姗那蒙指着坐在地上的玛雅,“她是法老至爱的乳母,尊贵的玛雅夫人,我命你们必须医好她!”
看病的人群一哄而散,医师们迅速腾出来一个大房间,把玛雅挪了进去。
夏双娜帮玛雅按压胸口,安赫姗那蒙帮她抚背,医师配好了润肺止咳的药丸,塞入她口中,用水冲服,夏双娜热切期盼药能起作用,可玛雅的病却丝毫不见好转。
古埃及根本没有现代治疗哮喘的先进手段,医馆的医生除了让玛雅张大嘴呼吸,冷静不要急以外,就没有任何办法了。
医师愁容满面,颤巍巍跪下,“王后,草民实在无药可医了。”
安赫姗那蒙哪里想过玛雅会追出来,还情绪激动地发了病,安赫姗那蒙背后发凉,玛雅这次犯病是不是和她带走娜芙瑞也有一定关系呢,她知道图坦卡蒙多爱多依赖他的乳母,如果玛雅真的出事了,她便难逃罪责,安赫姗那蒙此时心神大乱,狂暴地把所有不安和恐惧发泄在噤若寒蝉的医师身上,“治不好她,我杀了你!”
善良的玛雅劝王后不要迁怒无辜的人,“我的病是顽疾,治不好的。”
安赫姗那蒙伤感地宽慰到,“神会庇佑你的,你会好起来!”
玛雅像是预感到将要降临的厄运,艰难地开口,“娜娜”
“我在。”夏双娜强颜微笑,努力不让自己表现出悲痛。
“我给你讲故事吧。”
夏双娜清楚这很可能就是她最后的话,每一个字都格外珍贵,夏双娜憋住眼泪,用力点头。
玛雅每说一句话,都要咳上很久,“有个女人,她是两个孩子的乳母,男孩和女孩长大后,男孩要处决女孩的家人,乳母在大火中救下痛苦的女孩女人的肺被浓烟侵蚀,得了不愈的咳疾女孩恨透男孩,跳下悬崖死了,女人很伤心,再也不愿原谅男孩”
玛雅每句话都伴随着喉中呼吸阻滞的异响,夏双娜完全听不懂玛雅在说什么。却仿佛能感受到那种在大火中浓烟入肺的窒息感,还有浑身被热浪灼烧的灼热感,她感觉自己快要死掉的时候,一双颤抖的双臂紧紧环住了自己,像一弯清凉的冰泉。有什么东西正在被唤醒,夏双娜对玛雅夫人很是亲近,可此时有种浓烈于她自身千倍百倍的情愫,一直深深埋藏在心底的情愫,咆哮着想要冲出来,可又被死死封印住,娜芙瑞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胸口,眉眼狰狞地皱成一团。
她的心好痛好痛。
安赫姗那蒙心神俱颤,当年阿吞大神庙那场大火中,唯有娜娜幸存下来,原来是玛雅救了她,娜娜并非玛雅亲生女儿,玛雅竟疼爱她至此,着实让人感动c震撼c敬佩。
玛雅熬过一阵剧烈的喘咳,终于又说出一句话,“我想见法老还有我丈夫。”
“夫人您撑住,他们马上就过来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夏双娜肉眼可见玛雅的病情急转直下,玛雅面目痛苦,整个人都在挣扎着呼吸,浑身大汗淋漓,皮肤浮出大片青紫斑。
安赫姗那蒙双手合十,向众神祷告,听着她口中呜呜啦啦,夏双娜烦躁不堪,根本就没用没用,如果诚心和眼泪真的能打动死神,埃及就再也不会死人了。
“你不要站在这里!”夏双娜第一次和王后说话没用敬语,“帮忙把所有的门窗都打开,保持空气流通。”
多一个人呼吸,就多一个和玛雅争夺氧气。
安赫姗那蒙瞪了她一眼,没有发作,现在救玛雅要紧。
玛雅不得不坐直了身子,把嘴巴张到最大,大口大口喘气,可尽管这样,依然吸不到多少空气。窒息前兆的呼吸声如野兽嘶鸣,恐怖而诡异,夏双娜胳膊起了密密麻麻一层鸡皮疙瘩。没有拯救她的任何办法,人工呼吸也是没用的,只能机械地帮她揉胸口,所有的动作都已不是她大脑发出,而是出自于本能,夏双娜大脑一片空白,泪水已经糊满了一脸又一脸。
为什么,空中的氧气到处都是,不需要花钱,她却吸不到。
感受到生命急速消逝,玛雅回忆着自己的一生,她养育法老,是埃及最荣耀的女人,她有一个心爱的丈夫,还有一个视为亲生的女儿,玛雅突然想到她最担心的事情,如垂死病中惊醒,借着一口气把话猛地送了出来。
“娜娜,我知道你恨图坦卡蒙不要伤害他”
夏双娜登时惊慌地喊,“你在说什么,我为什么会恨他!我为什么会伤害他!你把话说清啊。”
玛雅也许不会告诉她答案了。
一个健壮的中年男人从大开的房门冲进来,高呼着玛雅的名字。
海吉夫年近四旬,典型的贵族男人长相,生得高鼻大眼,器宇轩昂,此时坚毅的脸上写满了错愕和慌张,直接轰走了夏双娜,“起开!”
他抱着心爱女人的身体,悲痛地嚎叫,“玛雅,玛雅,我回来了,你看看我。”
也许是感受到爱人的拥抱,玛雅用最后的力气睁开眼,她已完全不能言语,说不出一个字,也不知是否能看清面前人的脸,她喉间冒出一串急促又怪异的气音,吐出最后一口气,阖上眼睛,便彻底静了下来。
海吉夫颤抖着手,探了探玛雅的鼻息,脸色瞬间褪去一切血色,爆发出撕裂布匹般的惨叫,“夫人,夫人啊!!”
图坦卡蒙进门时,身后还跟着阿伊,图坦卡蒙在海吉夫的惨叫声中,腿一软险些摔倒,阿伊忙伸手搀扶。
望着躺在床上毫无生息的乳母,图坦卡蒙像是被雷劈了,呆滞了一秒,然后扑到玛雅的遗体旁,眼中涌出晶莹的水色,哀嚎了两声,“姆特!姆特!”
“图图”夏双娜噙着泪水,她知道他的心有多痛,想哭却不能哭,她把胳膊攀上图坦卡蒙的背,想给他一丝温暖和安慰,夏双娜感觉到她的手放在图坦卡蒙肩膀的时候,图坦卡蒙的身子明显僵硬了一下,他的身体冷极了,一种极为不好的预感从她心底升起。
海吉夫沉沉开口,“我想问问娜芙瑞王妃,我妻子方才的遗言,是什么意思。”
等夏双娜从悲痛中回想起玛雅最后的话,海吉夫已经复述了一遍,“我知道娜芙瑞恨陛下不要伤害陛下”
“海吉夫不要再说了。”图坦卡蒙脑袋嗡嗡作响,语气微弱。
海吉夫愤懑地大声抗议,“陛下,您不能当做没听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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