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里,奈芙依朵正在搅拌面粉,奈芙蒂丝从她背后冒出来,吓了她一跳,“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喜欢霍普特!”
奈芙依朵骤然被姐姐戳破少女心事,小脸爆红,刚要否认,奈芙依朵的训斥就劈头盖脸砸了下来。
“好好的祭司不当,能有什么出息,奈芙依朵,你的志向就这么低吗!我看是他出身低贱在卡尔纳克大神庙被排挤得待不下去了,他姆特只是个粗鄙的村妇,生的儿子能好到哪里去。”
奈芙蒂丝傲慢地对霍普特评头论足,话中全是尖酸嘲讽,奈芙依朵顿时气不过,“姐,你不要这么说他,霍普特是大神庙中的佼佼者,他知识渊博,才华横溢,善良正义,勤奋刻苦,绝不是你说的那样差劲!”
赞美的词语一个劲从依朵嘴里往外冒,奈芙依朵丝毫没有意识到这竟是她生平第一次顶撞姐姐。
可这话怎么听着耳熟,这不是霍普特方才维护她时说的话吗。
耳旁回响着霍普特温柔如微风的声音,味道很不错的,绝没有你说的那么差劲,依朵心脏如小兔子扑通扑通乱撞。
奈芙蒂丝鄙夷地冷笑了声,只有她知道她们两姐妹身上可是有一个王妃的预言的,就凭胆小自卑的依朵还想与她争夺。依朵迷上了无权无势的霍普特,对她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依朵毕竟是她的亲生妹妹,只要不威胁到自己的前途,奈芙蒂丝希望她得到幸福。
“你现在是娜芙瑞的侍女,婚姻只能听她安排,有朝一日我得到了法老的宠幸,就可以做主你的婚事,把你嫁给他。”
十五岁的奈芙依朵从没想过嫁人,嫁给霍普特更是连想都不敢想一下,霍普特美丽耀眼,平凡渺小如尘土的自己怎么可能与他相配呢,她只需要远远仰望着他,便心满意足了。
依朵惊惧地摆手,“不用不用,姐姐我不想嫁人,你放弃吧,我们是王妃的女仆,你不该觊觎属于她的宠爱。”
奈芙蒂丝转向妹妹,扶着她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叮嘱:“依朵,你要记住,我才是你的亲姐姐,你唯一的亲人!你只能帮我,你的心必须向着我。如果我做上王妃,你的地位也会随之提高。我们家当年也是三角洲显赫的大家族,我不信我这辈子只能做个小侍女,我们的祖姑母伊西丝王妃,深受阿蒙霍特普法老宠爱,成为她那样有名的宠妃才是我的梦想。”
毫无预兆,一个冰冷严厉的女声在背后响起,“伊西丝王妃善良谦逊,侍奉泰伊王后极为恭敬,生怕有所不周,她的后人里怎么会出你这样虚荣狡猾的败类!”
奈芙蒂丝看到来人,立刻朝她跪下,吓得冷汗直流,“玛雅夫人”
玛雅挑起她的脸,端详着她的容貌,她双眉浓密,鼻梁高挺,姿色妍丽大气,容貌在美女如云的埃及后宫也是出类拔萃的。
玛雅甩开她的脸,像是碰到了什么脏东西,嫌恶道,“长得是美丽,可惜心是黑的!你有这样的心思,是决不能留在娜芙瑞身边了,跟我去见海莲总管,给你换个别的差事。”
奈芙蒂丝如同从空中急速坠落地狱,霎时慌了,如果把她调离东苑,她想再见到法老就难了,奈芙蒂丝痛哭流涕,连连叩首,“玛雅夫人,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求您不要告诉娜芙瑞王妃。我从小父母就去世了,我和妹妹相依为命,寄人篱下受尽了白眼,我只是想让我的亲戚尊重我,我也是想给我妹妹更好的生活”
奈芙依朵也跪下求情,“玛雅夫人,求您放过我的姐姐吧。”
“玛雅夫人,我再也不敢了,不敢了,求您饶过这一次吧。”
奈芙蒂丝抱着大腿哭得稀里哗啦,玛雅只觉厌烦,厨房里粉尘弥漫,让她胸口窒闷很不舒服,最后还是心软了,“说起来,你们的舅舅舅母我也认识,若有下次,我绝对饶不了你!”
“谢谢玛雅夫人,您的恩情我会铭记于心。”
望着玛雅的背影,奈芙蒂丝谄媚的笑容消失殆尽,狠狠用袖子擦掉两道虚伪的泪水,浓重的阴翳笼罩上她的面孔。
玛雅夫人为什么要阻碍她!
她彻底明白了,只要玛雅活着一天,她就一天不能如愿。
听说玛雅夫人有咳喘之疾,慢性病不断消耗着她的精力,估计也活不了多久,说不定哪天就死了。
奈芙蒂丝暗自诅咒,无论是谁,都不能阻拦我走到陛下身边。
婚期临近,图坦卡蒙和夏双娜手拉手到玛雅家中做客,如胶似漆。
玛雅带她来到仓库,打开木箱,“娜芙瑞,你看看,我给你准备的嫁妆。”
除了金光闪闪的珠宝首饰,精致的亚麻布匹,还有一摞农田c私人酒厂
和织坊的地契,价值不菲。
夏双娜受宠若惊,推辞道,“这太厚重了,我不能收!”
玛雅慈爱的眼睛望着她,“收下吧,法老爱你,我也把你当做我的干女儿。”
“我也觉得夫人特别的亲切呢,”夏双娜搂着玛雅的胳膊,胆大地撒着娇,嗅了嗅她身上的味道,“你的气息好像很熟悉。”
玛雅心口震颤着,默默问,娜娜,你是不是还记得我哺育你长大。
王后和大祭司都极力反对他娶娜娜,能得到自己视为母亲的玛雅支持,图坦卡蒙心情大好,饭桌上,玛雅端起酒杯,“陛下,我想冒死为我的前夫海吉夫求个情,请您宽恕他对您的背叛。”
出身贵族的玛雅和海吉夫是出于家族利益的政治婚姻,但不妨碍他们伉俪情深,玛雅年轻时和海吉夫生有一个女儿,但女儿刚满月就不幸早夭,为缓解她丧女之痛,海吉夫把她推荐给埃赫那吞法老,做基娅王妃即将诞生的孩子的乳母,玛雅把她所有的爱都倾注在了图坦卡吞身上。
同时,海吉夫也阿玛尔那王宫中,担任图坦卡吞的家庭教师,夫妇两人和王室关系非常密切,可图坦卡吞登基后,和他的老师爆发了激烈矛盾,海吉夫竟毅然辞官。
玛雅继续说到:“当我得知海吉夫与阿吞暴徒有联系时,和他大吵一架,同他离了婚,和他划清界限,陛下,您从出生我就忠心为您服务,求您看在我的面子上,赦免他的死罪。”
图坦卡蒙开口,“海吉夫,是我的恩师,他对我的教导和关爱,我不会忘记。”
见玛雅依旧忧心忡忡,图坦卡蒙淡淡笑着,“告诉你也无妨,其实,在阿玛尔那,我还秘密见过他,我们早已消除误会和好如初,海吉夫现在留在暴徒阵营,为我刺探情报,协助我发动最后的剿灭战。”
玛雅不敢置信地用手帕捂住了嘴,两只眼睛里涌出激动惊喜的泪水,“原来我的丈夫不是背叛您的叛徒!”
图坦卡蒙轻拍她的手背,“姆特,我一直瞒着你,让你们夫妻分离,是我的过错。等我肃清阿吞暴徒,就迎他重回朝堂,让你们夫妻团聚,不会很久了。”
玛雅感动地拉开椅子,跪地叩首,“谢谢您,陛下。
夏双娜忙代替图坦卡蒙扶起她,和她紧紧相拥。
图坦卡蒙这样做,亦有政治上的考量。
海吉夫家族的发家史是和十八王朝连在一起的。
他的先祖跟随阿赫摩斯法老击败了喜克索人,驱赶了统治埃及的异族,立下创立十八王朝的赫赫军功。
后来,在哈特谢普苏特女王登基后,他的祖先又做出了最明智的选择,暗中帮助被后母废黜的王子图特摩斯。
图特摩斯三世重新掌握大权后,将埃及推向从未有过的强盛繁荣,海吉夫家族势力也空前壮大。
从阿赫摩斯直到图坦卡蒙,两百年间,多少显赫一时的大家族或如流星划过,昙花一现,泯灭在历史长河中,只有海吉夫的家族绵延不绝长盛不衰,成为当之无愧的底比斯第一大家族。
海吉夫的父亲塞尼夫,曾经的底比斯诺姆长,就是阿伊的伯乐,是他注意到了这个聪敏机灵又志向高远的穷小子,看出他的不凡之处。
塞尼夫将十几岁的阿伊收为家奴,悉心培养,阿伊也不负他的期望,成为他最得脸的仆人。塞尼夫经常带着阿伊出席各种政治活动,一次宫廷宴会上,阿伊得到了阿蒙霍特普法老的赏识,成功“跳槽”到王宫做了车马官,从此走上仕途,而且他也凭借人格魅力和真诚毅力追求到了宫中女官提伊小姐。
阿蒙霍特普在位时期,阿伊只是初绽头角,他大放异彩是在埃赫那吞一朝。
阿伊协助埃赫那吞推行宗教改革,成为首席改革顾问兼档案馆馆长,埃赫那吞最宠信的臣子,实现了命运华丽的逆袭,妻子提伊亦成为纳芙缇缇王后身边的红人保姆,在妻子的辅助下,阿伊几经沉浮,终于一步步攀上无人能及的权力高峰。
埃赫那吞临终时,为避免阿伊独大威胁到图坦卡吞,命塞尼夫之子海吉夫同为辅政大臣与他抗衡。
但阿伊成为宰相后,不知报答旧主的儿子,反而联合群臣,将海吉夫排挤出了核心政治层。
可想而知,若海吉夫风风光光地返回朝堂,阿伊舒服的好日子可就到头了。
阿伊虽权倾朝野可终究是后起之秀,海吉夫两百年大家族积累的雄厚财力和人脉足够让阿伊畏惧芥蒂。
将要步入人生第十七个年头的图坦卡蒙开始部署,意图瓦解分裂阿伊在朝中的势力,从阿伊手中逐步收回自己的权力。
夏双娜预感到图坦卡蒙和阿伊的恶战即将打响,王权斗争残酷无情,以胜者对败者的扫除杀戮结束,可她丝毫不害怕,反而心潮澎湃,她将陪伴深爱的图坦卡蒙从青涩走向成熟,见证他开创自己的时代。
吃完晚饭,天色不早,
图坦卡蒙拉过夏双娜,“我们回去吧。”
夏双娜抿唇笑,丢开他的手,后退两步,娇羞地躲到玛雅身后。
图坦卡蒙一头雾水,“怎么了?”
玛雅手指刮着图坦卡蒙的脸颊,像图坦卡蒙孩童时期那样逗弄他,“呦呦呦,羞羞脸,哪有结婚前就急哄哄和新娘子住一起的,丢不丢人!婚前娜娜要一直住在我这里,房间我都收拾好了,我送她从我这里出嫁。”
婚礼还有一周,没有她的孤寂夜晚,图坦卡蒙简直一秒都无法忍受,委屈地喊道:“娜娜。”
玛雅态度坚决,把她挡在身后,“纳吞,婚前,她都不会再和你同房了!”
夏双娜躲在玛雅背后偷偷笑,想象着图坦卡蒙吃瘪的脸色,她懂得不能一次全部满足他,对于男人来说,得不到的才是最珍贵的,这叫欲擒故纵,她要学着用女人御夫的精明手段,才能勾住图坦卡蒙的心,让图坦卡蒙对她死心塌地,夏双娜捏着嗓子娇声娇气,“图图,这几天我会很想你的哦,我等你来娶我!”
她的丈夫是法老,拥有上下埃及的领土,想要多少女人就有多少女人,在这段爱情里,他们地位太过悬殊,夏双娜真不知道图坦卡蒙会爱她多久,五年,十年,二十年,他的目光是否终有一天会转向更年轻美丽的女子,但她会尽全力经营,维持他热恋的激情和新鲜感。
事实证明,她的办法真有奇效,图坦卡蒙回到寝宫就开始抓心挠肺地思念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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