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直入主题。
“娜芙瑞,就算不能逼阿伊释放纳克特敏,无论用什么方法,也要拖到法老醒来再裁决!”
“陛下年幼登基,阿伊大权在握,幼主老臣,陛下亲政后,一直力图摆脱阿伊操控,一是夺财权,二为掌军权,军队里赫伦海布大将军势力庞大,雄踞下埃及孟菲斯二十年,我们根本控制不住,军中又多是阿伊党羽,陛下好不容易破格将纳克特敏提拔上来,纳克特敏忠于陛下,底比斯就是安全的,如果让思科特越位过去,底比斯王朝心脏的军队就会回到阿伊控制之下,我们都会再次活在不安和恐惧中!”
“纳克特敏是阿伊的眼中钉肉中刺,阿伊一直想干掉他,换上自己的人,但没有成功,一来是因为纳克特敏从未有过错处和把柄落在阿伊手上,二来是法老一直全力护着纳克特敏,但现在,全都不一样了。”
夏双娜听得脑子晕乎乎,政治真的好复杂。原来,图坦卡蒙每天都在和这群心怀鬼胎的臣子们斗啊斗啊,他真的好累,她好心疼他。
她的政治觉悟很敏锐,也许是一种天赋,“你是说,阿伊要对纳克特敏下手了?”
“一定会,阿伊会抓住一切机会铲除他的政敌。”
现在法老昏迷不醒,阻力少了一半,错过此时更待何时。
“那,如何下手?”
纳克特敏身居要职,又有战功傍身,阿伊不可能直接绞杀或者暗杀,否则阿伊难逃舆论指责,毕竟阿伊把自己做的所有事都标榜为“为了埃及,为了陛下”,将自己粉饰为一腔赤胆忠心的忠臣贤才。如果阿伊想要达成目的,就要先替纳克特敏将军罗织罪名,然后光明正大地动用埃及法律宣判惩处。
艾答:“就利用今日的刺杀,联合他的党羽,诬蔑将军是军队里的奸细,透露了法老的行踪给阿吞暴徒。你不觉得很可疑吗,阿吞信徒怎么知道法老会驾临那家旅馆,还提前设下了重兵埋伏。”
艾这几天休假不在底比斯城内,纳克特敏全权负责法老出行的安全警卫,很容易让人想到是纳克特敏泄露了法老的行踪。
如此看来,纳克特敏难逃指控。
艾继续说着,轻松了些,“不过,这也不是一个不可破解的死局,刚才在陛下书房,我翻到一份奏章,竟然是霍普特请求法老午后驾临旅店,定罪一个神庙官员,名叫梅多罗,今日刺伤陛下的,正是这个叫梅多罗的逆贼。”
夏双娜惊愕得舌头打结,“是......霍普特把法老引进了埋伏圈!?他难道是......奸细!”
这颠覆她对霍普特的所有认知。
“我今日赶到时,陛下已经受伤了,肚子上在流血,霍普特就站在他身边,竟然毫发未损,手里还拿着梅多罗刺伤陛下的那枚匕首,不是他还能有谁!”
一瞬震惊后,夏双娜就打消了怀疑,霍普特绝不可能是那样心机深沉狡猾阴险的小人,“太武断了,我要亲自去问问他!他在哪?”
“娜芙瑞,是真是假不重要,只要让所有人都相信,霍普特和梅多罗合谋,策划事端,共同将陛下引到了阿吞暴徒埋伏圈里。让霍普特承认他就是阿吞的奸细,而且阿吞暴徒有意同时击杀法老与将军,纳克特敏英勇救驾,虽然陛下还是受了点伤,但将军也算无功无过,不罚不赏,将军的困局自然而解。”
这的确是一条值得称赞的妙计,夏双娜不寒而栗,“艾,你不能这样做!”
与异教勾结,会被处以极刑,不仅会死,死得还会很痛苦,而且死无葬身之地。
霍普特是那样善良美好的人,他没有做错什么,不应该得到这样的结局。
更何况他是阿蒙祭司团的祭司,若他成了阿吞奸细,他人生所有的努力和荣耀都会变成一场肮脏的阴谋。
艾又说:“对于陛下来说,一个能护卫王城安全的将军,比一个不关紧要的小祭司重要一百倍一千倍,如果陛下醒着,也一定会处死他保住纳克特敏。”
夏双娜有点站不稳,趔趄了一下。
图坦卡蒙如果醒着,真的也会这么做吗,他会这样对待一个正义忠心的臣子吗,太残忍无情了,但她不能因此指责他半句,古往今来王权的巩固,不就是建立在淋漓鲜血和累累白骨上的吗。
“我知道你们是同乡,由你去说服霍普特最合适。”
绕了这么大一个弯,原来是让她去当刽子手,夏双娜失望地望着艾,这个男人好冷血,说的还是那么顺理成章,好像霍普特就算被他暗算死了也应该荣耀于自己的牺牲,不知道多少条性命就是在这群政客玩权弄术的手指间消失了,但不得不承认这就是艾对图坦卡蒙的绝对忠诚,他很聪明而且思维敏捷,也许这就是他能成为第一宠臣的原因。
夏双娜语气很轻,却包含了斩钉截铁的力量,“艾,我拒绝。”
艾一双桃花眼里的流光顿时被不解和怀疑封冻,冷笑了声,“说了一大堆,以为你会理解,娜芙瑞,你该不会对霍普特也有情。”
“是有情,恩情,友情。艾,你听我说,一定会有别的办法的,会有更好的办法!”
“办法,办法,等你想到办法就晚了!我们要赶在阿伊出手前出手。我跟了法老五年,很清楚阿伊的手段,他的野心不是一两天了,你难道要眼睁睁看着,我们的权力天平上失去一个重要的砝码吗!”
阿伊是必然要拿这件事大做文章了,不想被动挨打,就要主动出击,夏双娜苦恼地揉头发,“图坦卡蒙还要睡几天啊?”
“至少两天,只要法老三天不出席早朝,阿伊便可以宰相之名召集帝国元老级大臣召开应急会议,若提议通过,就可以当庭处决纳克特敏将军。”
如果纳克特敏被处死了,就算图坦卡蒙醒来再震怒,也无济于事了。
夏双娜登时也明白了事态的紧急,艾的担忧不无道理,但她还抱有一丝希望,“现在不是没到最坏的情况吗,也许法老明天就醒了啊......”
只要图坦卡蒙醒了,阿伊是不敢在他眼皮子底下为非作歹的。
艾淡淡道:“那最好不过,但你必须考虑最坏的情况。”
见她不情愿,艾也退让了一步,“好,我给你时间考虑,要是明天早上,你还想不到更好的办法,恐怕就由不得你了。”
夏双娜像是预感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将会降临在霍普特身上,朝转身打算离开的艾大喊大叫,“你不可以这么做!”
艾径直走出房间,冷冷丢给她一句话,重如千斤直接压在了夏双娜心口上。
“不要让你的私心,毁了法老的大计!”
黄昏时,法老依然昏迷着,夏双娜拿沾水的亚麻布帮他仔细地润嘴唇,图坦卡蒙的嘴唇终于回了血,脸上也开始有光泽,一切都在变好。
夏双娜趴在图坦卡蒙胸口,听着他匀称轻柔的呼吸声,低声呢喃,“图图,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办,告诉我好不好,两个人让你选,你会选哪个?”
可图坦卡蒙现在,没法告诉她答案。
夏双娜仰头看向窗外,夜色一丝丝侵蚀天边的晚霞,暗示着时间正飞快流逝,泪光在女孩眸中流转着,忽而汇聚成智慧的光芒,她有办法了!
小孩子才做选择,而她全要。【本章节首发沧元图书网,请记住网址(https://Www.CangYuanTu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