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没什么的,就是感觉有点凉,我想问问,这个皮克大人,又是谁啊?”莱安娜颤抖着声音问道。她身上的血液,在听到那个侍从说出那个噩梦一般的名字时,就已经变得冰凉了。
“是负责龙骨城守卫的青铜武士长皮克大人,殿下遇刺,他自然有责,就看国王是不是要责罚他了。”苏珊一边扶莱安娜躺下,给她盖好被子,一边说道。
“青铜武士长?皮克?青铜武士长?皮克?”莱安娜如同被施了咒语一般地,呆呆地念着这个名字。“他是不是,还有一个外号?”
苏珊笑笑,说道:“对,你知道他?他还有一个名字,怪吓人的,我们不太愿意提起,他的外号叫‘血人’,说是打仗的时候得来的。”
莱安娜听完苏珊的话,慢慢闭上了眼睛,虽然身处温暖的锦被之下,但是她的身体,却如同坠入了冰窖。
那个救了他的黑色人影告诉她,追杀她的,是“血人”皮克,杀了拉姆和比尔的,也是他,是他的青铜武士,追杀的托德,都是他,都是他,都是他!莱安娜拼命地压抑住自己想要喊出来的冲动,为了不让苏珊看出来,她默默地用被子蒙上了头。
苏珊站起来,说道:“你的身体没有问题了,先休息一下,过会儿,说不定麦克和荣格大人要过来问你一些关于刺杀的事。”
莱安娜在被子里动了动,算是知道了。
苏珊有些奇怪地看了蜷缩进被子里的莱安娜,转身出门走了出去。
这个“血人”皮克。就是这个皮克,居然是谷地王国的青铜武士长,而麦克,却是谷地王国的王子,他们,他们是一伙的,他们是一伙的!莱安娜狠狠地撕扯着锦缎织成的枕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绝望地无声地呼喊着,使劲地捶打着羽绒铺就的床垫,这时一个无比清晰的念头闪入了她的脑海:我不能留在这里,我得马上走!莱安娜一下忘记了身上的疼痛,翻身就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急忙跑到衣橱那里,找到一件浅白色的贴身长内衣和一套赭石色的便装,又找了一双小黑皮靴,手忙脚乱地换上之后,她又去枕头下面拿出刚才藏起来的短剑,刚准备出门,想了想,又去衣橱里拿了一个褐色的盔帽戴上,来到门边,轻轻地打开门,悄悄地从门缝里看着外面的走廊,看到外面无人走动,才蹑手蹑脚地走了出去,随手轻轻地带上了门。
莱安娜低着头沿着走廊疾步快走,转眼间出了走廊,来到了门廊之上,只见狼溪庭院满布守卫,黄金武士森严站立,整个庭院都是戒备之态。庭院中央的狼溪中庭旁边,站着一个身材魁梧的武士,在星光下,他的一身火红软甲,在莱安娜的眼里,如同一场,噩梦的再现。
莱安娜本能地退回到门廊的阴影里,她急得脑子嗡嗡作响,现在已经是进退两难的地步了。门廊上有守卫巡视,走出去,又会遭到黄金武士的盘查,就在她正在踌躇之际,只见一个样貌更加剽悍魁梧的金甲武士来到了狼溪中庭,他大声地对着皮克说着什么,而皮克只是低着头,没有说话。
就在这时,麦克马纳曼进了狼溪庭院,他看见中庭的两个人,径直走过去,三个人低声交谈了两句,麦克马纳曼就带着他们和一众黄金武士,朝着莱安娜所在的门廊走来。
莱安娜躲在门廊的阴影里,看见麦克马纳曼他们走过来,情急之下,正想着再往里退回去,再想办法,忽见一队侍从正从走廊里跑出来,看样子是要迎接麦克,她急中生智,悄悄地跟在最后一个侍从的身后,跟着他们低着头跑到了门口。
麦克马纳曼带着他们疾步走进走廊,趁着他们朝屋里走去的时候,莱安娜悄悄地往门廊的方向慢慢退去,她知道这是她最后的机会了,只要他们一进门,就会看见那张床上没有人,然后他们就会在庭院里搜捕,只要被抓到,他们就会知道,这个小女孩就是他们要杀的那个人。她毅然决然地走出了门廊,向着庭院的大门口走去。
莱安娜尽量控制着自己的身体,让自己的脚步显得自然,刚走到中途,她突然听到一声断喝:“什么人!”只见两个黄金武士正在向自己迎面走来,他们的手,已经握在了肋下的刀柄上。
“我是王子殿下的侍从,去请,请苏珊夫人,给那个受伤的小女孩更衣,好让她回各位大人的问话。”她粗着喉咙回答道。
两个黄金武士看看她瘦弱的样子,把手从刀柄上拿开,挥了挥手,示意让她过去。
莱安娜微微点点了头,就匆匆地走开了,她经过时,只听一个黄金武士对着另一个疑惑地问道:“王子的侍从,为什么会戴着盔帽?”
另一个不以为意地说道:“也许是临时调来的小侍从,原先不是狼溪庭院的。”
莱安娜听了他们的对话,心里一颤,加紧脚步向门口走去,刚刚走出门口,就听见麦克马纳曼那边的门廊,传来黄金武士和侍从的大声呼喊,紧接着,就是一阵杂沓的脚步声响了起来,庭院里的黄金武士和侍从,都往门廊那边看去,莱安娜趁着他们都分心到了那边,快步出了狼溪庭院,然后就不管不顾地拼命跑了起来,也不管眼前的路,会把她带到何方。
夏加尔·斯隆一边轻轻擦拭着短剑上的血迹,一边看着倒在血泊之中的赏金信使。
“你早就应该预料到,会是这样的后果的。”他看着还在那里呻吟挣扎的男人,血肉模糊的脸,慢慢地说道。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他们只是让我找到你,别的,别的我就不知道了,真的,我向所有的天神发誓!”男人断断续续地说道。“我不知道那个人是龙骨城的王子!”
“他们?”夏加尔看着雪亮的剑锋,说道:“他们是谁?”
“一个穿着紫袍的人,还有不少的手下,看上去像是很有势力的人。”信使看着暗影者手中的短剑,恐惧和疼痛,已经把他的脸彻底地扭曲了。
“他们说,由他们直接和你联系。”
“给了你多少?”夏加尔问道。
信使低下了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五十金龙。”
“啧啧啧,”夏加尔俯下身子,看着信使的眼睛,用短剑的剑尖,挑起信使的下巴,“真是好大一笔钱啊。”
“他们要我联系你,然后就给了我命令纸卷,说这之后的事情,都与我无关。”信使颤巍巍地说道,他知道,下巴上那块冰凉的铁,随时都可能会要了自己的命。
“听好了,我现在问你的话,只问一遍。”夏加尔的短剑往前轻轻一递,抵住信使的喉头,“还有谁,知道刺杀的事情?”
信使停顿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犹豫,就是这一丝的停顿,被暗影者捉住了,“谁?”他冷冷地问道。
“还有,还有,还有枢密院的人!”信使闭着眼睛急急地说道,因为夏加尔的剑锋,已经开始刺入他的咽喉。
“你怎么知道,他们是枢密院的人?”夏加尔停住手问道。
“因为,因为我找人跟踪了他们。”
夏加尔把剑往回收了一下,问道:“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信使大口地喘着气,疼得不停地咳嗽了起来,鲜血顺着他的喉咙往下滴着,他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我接了这笔生意,也想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就找人跟踪了他们,发现紫袍人的一个手下,进了枢密院的大门。”
“为什么你觉得紫袍人不是枢密院的?”
“因为跟踪的人跟我说,紫袍人进的,是国师府。”
夏加尔有些难以置信地偏了一下头,看着自己手中的短剑,喃喃地道:“国师府,枢密院,都要这个王子的命?难道,他们这是想要造反?”
“不知道,我确实不知道啊,你饶了我,我真的都告诉你了,真的,”信使低声苦苦哀求道:“我要是知道他们想杀的是王子,就是再高的的价钱,我也不会接的啊。你要信我啊,这么多年,我一直给你干得好好的,你现在,现在不是部落里最好的赏金猎手了吗?念在过去,我们,我们的情分,就放过我。”
暗影者看着信使,没有说话,他和信使所在的地方,是下城一间棺木行的库房。库房不小,停放着十余具不同造型,价格各异的棺木,夏加尔选这里,是因为这里没有窗户,任何人的喊叫,都传不出这间已经带着死亡气息的房间。信使就是这间棺木行的老板,夏加尔第一次杀人,就是他牵的线。从此以后,他一直作为暗影者的赏金信使,给他联络生意,办理善后,而且这间棺木行,还是传送各种紧急消息的地点。夏加尔从“魔桶”客栈那边,直接来到了这里,让还不明就里的信使锁上了棺木行的大门,直到两个人进到了后面的库房后,他这才动了手。
“枢密院,到底是干什么的?为什么要在国师的人里,安插卧底?”夏加尔继续看着信使,他想搞清楚,到底有少人,什么样的人,趟了这趟浑水。
信使斜着身子趴在地上,小心地看着暗影者,用手摸索着身后的棺木,借着手撑在棺木上的劲,一点点地,勉力支撑着站了起来,他的身子半倚在棺材的盖子上,趴在那里喘息着说道:“枢密院,是国王五六年前成立的组织,极其秘密,可以不经国师和首相,直接对国王报告,也不归属于三大武士长的卫队和禁军,据说他们的主要任务就是刺探各种情报,必要时,也会进行暗杀,但是他们的行动,都非常隐秘,而且,他们只听从国王的调遣。”
“那,堂堂国师,又为什么要杀王子?”暗影者不解地说道。
“好像说,说是国师跟兰瑟王后,不太对付。”信使胡乱地猜测着,他想只要夏加尔不想着要杀自己这件事,不管多离谱的话,估计他都能说出来。
“他们不对付,那就要杀王子?”暗影者不相信地哼了一声。
信使辩解道:“他们说,因为王后一直想要掌权,引起了国师和首相的不满,尤其是国师,他在谷地王国,是两代国王的师父,掌管刑司,又手握重兵,当然不肯轻易交权。估计是国师,想要以绝后患?”
“裘兰宫和朝政的事情,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夏加尔奇怪地问道。
“我这边,一直就是打探消息的地方,有人买也有人卖,买卖的人多了,自然就知道一点,而且,我干的这个生意,总得要什么事都知道点儿,省得接了烫手的买卖,再不明不白地被人害了性命,我可是有家的人啊,我。。。”他还想说下去,却看见暗影者轻轻摇了一下头,他看了信使一眼,又转过目光,两只眼睛分别从不同的方向,看着屋里大小不一,各式各样的棺材,嘴角咧了一下,说道:“给你自己,挑一个。”
信使绝望地哭号了起来,但是他的声音还没有冲出喉咙,就看见一道雪亮的光芒迎面而来,只听“嗤”地一声轻响,他的哭喊,也随之戛然而止。【本章节首发沧元图书网,请记住网址(https://Www.CangYuanTuShu.Com)】